以前在家的時候,老媽也常會曬南瓜子炒來當零嘴,韓青禹有好長日子沒吃過了,有些想念這種味道。
另外,他這會兒本該在吃飯的,結果飯沒吃上,先被叫來這里了,感覺餓地厲害,迫切需要墊巴兩口。
所以,不知不覺地他就成了自己剛想過的那種,容易不耐煩所以連殼一起嚼的人。
就這樣,涂紫一邊自己一顆一顆地仔細剝著,一邊看他一次三五七八顆地兜手丟嘴里。
沒一會兒,韓青禹面前那摞就快被他當飯吃完了。
涂紫看了看,有些可憐兮兮地,默默把自己面前的那摞給他推了過去,然后伸手在衣服口袋里摸索半天,好不容易,又捏出來一小把。
韓青禹這才注意到,低頭看看桌面,又抬頭看看他,神情略微尷尬,說:“不好意思啊,禿子,我這餓急了。”
“沒事的,不過那個…我叫做涂紫。”
“啊,是家鄉口音的問題,不好意思啊。”韓青禹解釋,然后尬笑著說:“要不干脆咱倆把這個,當做是一個善意的提醒吧?正好你們用腦的人跟我們用刀的不一樣,我們一不小心容易頭沒了,你們不小心容易沒頭發。”
涂紫靦腆但是又忍俊不禁地笑起來,點頭,“嗯。”
這時間,一旁真的存在嚴重脫發問題的微胖老頭,努力在告訴自己要忍耐,告訴自己,這其實很可能是一種對于問詢假作不經意的蓄意干擾。
“話說你家里長輩,有沒有這個問題啊?脫不脫發?”
韓青禹這邊已經跟涂紫聊上了,雖然對方說的是只小他一點,可是不論視覺上還是感覺上,韓青禹都感覺對方是個弟弟。
“我,我也不知道。”涂紫說:“我還沒見過我爺爺…”
看來老人已經走了,而且走得很早,韓青禹一句“抱歉”已經到嘴邊。
涂紫:“他14歲就坐牢了。”
韓青禹懵一下,“那你是怎么來的?”
“哦,我爺爺是在牢里面談戀愛結婚,后來生的我爸。”涂紫解釋起來并不帶傷心難過,反而有些輕松,“后來我爸13歲也坐牢了,然后…”
“懂,然后在牢里面戀愛結婚生的你。”
涂紫:“嗯。”
到此,韓青禹已經可以大致猜想那個所謂的牢房是什么樣子了,那大概就是個“危險天才無憂無慮生活繁衍基地”。
想了想,他有些感慨,對涂紫說:“那你很不容易啊,都十九了,還沒進去。”
涂紫開心地笑著點頭,“是的,而且馬上等我到二十歲,要是還沒走上歪路,我就可以不定時去我爺我奶我爸我媽他們牢里面玩幾天了,不怕被帶壞。”
在座兩個同屬次一序列,但是都不知道對方其實在同一序列的年輕人,就這么歡快地徹底聊開了。
“話說你剛記的什么啊?”
聊了會兒,韓青禹探頭過去看問詢記錄本,姿勢有些別扭。
涂紫干脆整個本子推過來,給他看上面僅有的那句話:一個戴銀鐲子的男人。
“這你也記?!這么記不好吧,萬一傳出去,會不會顯得我娘們兮兮的啊?”韓青禹樸實地糾結道。
“不會的,就算別人會,可是青子哥你…你是新兵期就飛砍大尖的人啊!你還破壞了那個裝置,帶著泛藍大尖一路跑。”
涂紫說得有點激動,一句青子哥,叫得特別自然。
看出來了,這小科學家崇拜戰斗英雄,或者本身沒什么朋友,韓青禹想了想,“話說你們拒絕者讓你這種沒經驗的小同志來審問我,是不是有點不太嚴謹啊?”
涂紫著急說:“不是,我們這不能算是審問你,我們也沒有拿到審問你的權限。”
“哦。”韓青禹往椅背上一靠,“明白了。”
“他就是出來玩,順道跟我過來的。”微胖老頭終于插話了。
然后,把銀鐲子放在桌上,推回給韓青禹。
這東西他研究半天了,結論確實就是個普普通通農家傳家的老銀鐲子,老舊,經年累月戴著干活什么的,摩擦的痕跡很明顯,古樸,沒有任何花紋裝飾,甚至已經沒有一點光澤。
總之如果不仔細收起來,而是隨便亂扔的話,賊來偷家都說不定要錯過。
韓青禹小心把銀鐲子收起來,“那意思就是說,本來就是你一個人來詢問我…這好像不合規矩吧?”
“那不是還有小涂?”
“他不是順道的嗎?”
“順道不也是兩個人了嗎?”
“…”
微胖老頭懟贏了,心底感覺有些舒坦,接著說:“這樣吧,你再把那天的經過講一遍我聽聽。”
韓青禹微笑看著他,“我拒絕。”
拒絕拒絕者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尤其是在已經知道對方并沒有拿到“審問”級權限的情況下。
老頭說:“你…”
“你們手上不是有報告嘛,自己看報告好了”,韓青禹說,“我這兩天都跟好幾撥人,連著說了幾遍了。”
氣氛尷尬的現場。
“其實我們主要是想知道那個泛藍大尖安裝的裝置,那個東西的具體情況。”涂紫小心出來打圓場,解釋說:“關于那個東西,我就只看過一張挺糊的老照片,從沒見過實物,更別說像你一樣近距離觀察了。”
“哦。”韓青禹想了想,倒是不好再拒絕,就說:“那東西主體由兩部分組成,外面是梭形飛行器打開的狀態,像一個打開的蚌殼,里面中間,是一個金屬的金字塔樣的東西…”
支離破碎,客觀描述完畢。
“那你主觀的感覺呢,能說說嗎?”涂紫接著問,目光期待。
“我主觀,覺得那東西可能不像他們說的是什么信號發射設備”,韓青禹頓了頓說,“依我看,它更像是一個接收設備…”
“是吧?!太好了,我其實早就有這種想法了。”涂紫猛一下站起來了,還是小小個,神情很是激動說:“甚至我還懷疑過,它本質可能是某種牽引設備,是打開躍遷通道用的標的物…”
這些玩意,以韓青禹的高中文化水平,就聽不怎么懂了。
涂紫長篇大論說完了他的科學思考,接著解釋說:“我是根據它們那些飛行器一直以來的運動習慣,還有聲波的傳送方式進行推斷,青子哥你…”
“我是因為看著它有點像老家村里收電視訊號那個鍋。”
知識文化受到了踐踏,韓青禹無情給他打斷了。
“啊…這樣啊。”涂紫一下整個垮掉,頹然坐下。
氣氛再次陷入尷尬,不過韓青禹能提供的信息,他們已經都記錄下去了。
隔一會兒,涂紫抬頭,尷尬笑了笑:
“青子哥,你介意等明年源能場開放,重新測一遍融合度嗎?其實在我們看過事件報告后,對你的實力水平,現在有些難以理解。”
韓青禹一下有些茫然,沒直接給答案。
“當然這個不是強制的,青子哥你可以拒絕…這只是我們拒絕者方面,單純的好奇而已。”涂紫連忙又補充解釋了一句。
就連他旁邊的胖老頭,都沒有表現出一點打算勉強的意思。
畢竟,有誰不怕那個唯一目擊軍團軍團長,陳不餓呢?!
你繞過他,查他親身過問過的人,否定他做了決定的事,你就已經攤上事了,如果還敢再進一步,強制執行…那你就攤上大禍了。
“你們除了拒絕大尖,還管這個么?”韓青禹反問。
“嗯,是近三四十年才莫名其妙衍生出來的職責,可能因為拒絕者這個綽號取岔了吧,也負責拒絕內部的敵人。”涂紫伸手示意身邊的胖老頭,“這位就是我們拒絕者內部調查科的季主管。”
涂紫說到這停住,怯怯地笑著,伸手從韓青禹袖子里,稍微費力地取下來一顆和南瓜子同色調的小東西,解釋道:
“我對頻率和波動有天生的敏感,還用了設備輔助,結果剛剛的這整個過程,青子哥你的心跳穩定得…像一個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