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備場是一個類似籃球館的建筑,只不過中間空地的兩側,被分隔成了一個一個相對獨立的裝備間,每團一間,不寬但是深且長,兩邊墻壁分別放置立體裝置和死鐵直刀。
源能塊不在這里發放。
目前階段,新兵每天要用的源能塊都只能在開訓前從教官手里領到,然后做上個人歸屬標記,到訓練完收回,等下一次訓練再發還繼續使用。
一塊全滿的源能塊在訓練中大概能使用多久呢?韓青禹打聽了一下,抹掉個體差異,平均下來大約在四天左右。
這個答案讓他有些意外和失望。
雙手捧著剛到手的嶄新第九代立體裝置,韓青禹感覺有些虔誠地,低頭仔細看了看,戰匣(老兵們把那個“暗沉色的金屬源能盒”叫做“戰匣”)右上角,平齊于邊,銘文編號:9-771209。
這是裝置編號,同時也將是他在唯一目擊軍團的作戰編號,若無意外,這個編號將陪伴他一生,甚至陪伴在很多人的骨灰盒上。
他從館中經過,走過不斷穿行的,已經換好作戰服或者還穿著前一階段訓練服的男兵、女兵,去更衣室。
中途,一個阿姨樣的女兵站在場邊,喊住他,說:“頭發長了,去那邊再剪一下。”
韓青禹抬手揪了揪自己一個半月前剛理過的頭發…在場邊的一排椅子上坐下來。
白色的遮布“呼啦”蓋在了身上,然后,就是電動推子的聲音。
“我看著老兵們的發型好像都挺隨意的。”他扭頭隨口問了一聲。
“那是老兵。”身后表情機械的姑娘聲音冷淡,五爪蓋頂,把他稍微有些偏轉的頭轉正,頓了頓,又轉回去,側著頭仔細看了幾眼,再轉正,溫柔了些說:“放心,你剪寸頭更好看。”
姑娘大概是用心認真了的,連推帶刷,大約三分鐘,理發完成。
頂著寸頭的韓青禹站起來,繼續往更衣室走。
沿途上除了新兵,還不時能看見幾個穿著8代裝置的戰士從身邊走過。他們會站下來,看一看新兵們手上的9代裝置,然后互相議論幾句。
議論多是嫌棄,說難看,或者越改越爛什么的,同時心疼著自己即將被回收的8代裝置,那是已經陪伴他們多年的老伙計…大體每次換裝,老兵們都會有這樣一個從嫌棄拒絕到接受和喜歡過程。
表面看起來,裝備場的守衛力量似乎有些單薄,但是細一想,若真遇到攻擊行為,怕不得隨時殺出來成群成群的高手…這種地方,就說有頂尖戰力看場,怕也不是沒可能的。
“來了啊?青子。”韓青禹到時,劉世亨和賀堂堂都已經在更衣室了,宿舍重新分配,賀堂堂也成了室友。
他們都已經脫得只剩一條聯軍配發的灰色四角內褲。
其實這跟在宿舍沒什么差別,都是男人,沒什么可尷尬的,韓青禹找到自己的位置,把裝置暫放在柜子上,開始換作戰服。
灰藍色的襯衫,質地有些類似粗麻的感覺,不能說柔軟,但是很舒適,舒展身體絲毫不受阻滯。
袖口和身前都沒有扣子,或說有,但不是常見的顆粒狀的扣子,而是一種粘扣,扣上后直接扯基本扯不開,得上拉或下扯才行。
襯衫有簡章,據說叫做星辰章,質地整體也是柔軟的,除了上面那顆單調的,黑鐵做的星辰。
褲子大體屬于同一色調,但是顏色偏深一點,對比韓青禹過往的穿著習慣,似乎略有些窄小,直到穿上才發現,不管韌性、彈性還是舒適度,都是極高的。
穿上褲子,扎上棕色四接口腰帶,再把襯衫下擺塞進腰帶里,韓青禹最后坐在長凳上,穿上短靴,粘扎六道緊帶…出門和在門口等他的賀堂堂、劉世亨一起,出發去訓練場。
同一時間,各團的裝置發放基本都已經完成了。裝備官們,尤其是占據絕大多數的女兵們,閑下來就開始互相認識,聊天。
溫繼飛這個男兵在其中顯得有些突兀。
女兵們看他,直接或者偷摸的,眼神里都有些好奇,甚至偶爾感覺還有些輕視…那家伙,大概是不能上戰場的,那至少他可以去秩序軍團啊,為什么會來當裝備管理員?
一叢叢的目光中,溫繼飛沉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低頭看著手上的“個人檢測結果紙卡”,某一刻,嘴角牽動,苦澀地笑了笑。
然后,他把檢測卡放進胸兜里,起身,關上425裝備間的門,準備去上設備修理課。
面無表情,目不斜視,他從女兵們面前筆直走過,不急也不慢。
只不過他胸兜里的紙卡有些過長了,露出來一個頭,眼尖的女兵看了一眼,愣神,連忙再看一眼…那個露出來的數字的上面三分之一…
天吶,那是A!
蔚藍發給新兵的檢測結果卡涉及到日后很多東西,比如醫療藥品用量等等,所以是特別印刷的,其中A是清澈的海藍色,字身有特殊的紋格,普通人根本不可能仿制。
膽大的女兵一個,兩個…刻意從他身邊走過,偷偷看了個仔細。
“天吶!是真的。”
伴隨著面無表情的溫繼飛最后一步離開裝備場,身形消失,女兵們聚在一起,瘋狂了,她們可不知道骰子的存在。
所以:一個來當裝備官的A級融合度新兵,男兵,這…
也許他有特殊的使命,所以神秘,低調。
也許他有不為人知的曲折故事,所以冷漠、頹廢而深沉。
這些,都是吸引。
是裝備場“瘟雞王朝”統治建立的基礎。
之前團參謀長說的,新兵們在團屬生活和新兵訓練基地從未見過的,真正的蔚藍聯盟的旗幟。
現在飄揚在韓青禹面前。
不很高的旗桿上,長方形的旗幟被突兀地由左下至右上,切割成了兩個三角形。
其中上方的三角形,整體是蔚藍色的。抽象的圖案很簡單,下分上連,乍看像交叉的雙刀,仔細看,又似乎也可以理解為合攏地雙手,在高處守衛著下方成片的藍。
而下面的三角形,沒有任何圖案標記,只有成片的色彩。
比如現在韓青禹看到的,是紅。也許在不同國家,這一部分會是不同的著色吧,他想。
此時的他剛學習了那種勞簡做過的,拳心向心的敬禮方式。大概因為還缺乏切身的體會吧,做起來感覺略有些尷尬。
但因為是那么多人一起做,一起被逼迫著嘶吼出來:“為一切正在呼吸的,戰無退路,身阻長空…”又有那么點兒,莫名的熱血。
源能塊已經領到了,裝置就放在每個人腳邊的地上。
戰訓總教官祁山銅站在大型司令臺上,說:“坐下。”
“坐下嗎?”盡管有些錯愕,已經經過半程訓練的新兵們還是穿著他們嶄新的作戰服,整齊地在第一時間坐下了。
然后,“穿甲儀式,正式開始。”祁山銅宣布。
接下來,新兵們就開始在各團教官和輔教員的指導下,穿著裝置,接上每一處接口。
“不是應該先接通心臟的,再連其他嗎?比如腎。”韓青禹向這次作為輔教員隨行的米拉詢問,補充解釋說:“我以前看過勞簡勞隊長穿…”
“天吶,他為什么要特意跟我說腎…腎。”米拉想著,腦子哄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