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查殺、誘捕新兵中洗刷派潛敵的行動,幾乎每年都會有。用張道安的話說,被混入和潛伏都是無法避免的。
甚至溯及歷史,無論是洗刷派還是自保派,它們最初的萌生和發展,其實都依賴蔚藍聯盟,借雞生蛋。
其中洗刷派雪蓮組織的初代領袖,更是他那個時代,蔚藍聯盟排名前兩位的科學家。
從捍衛者的希望到執毀滅者的權杖,沒有人知道那個代號Ne,沉默的天才,到底經歷過什么,又思考過什么。
當然,今年425的情況依然是特別的,因為今年的出場陣容,太豪華了,團長,參謀長,總教官,上尉隊長…
還有米拉小姐不惜犧牲色相,穿著比基尼傾情出演。
遲來到場的老兵們在抱頭哀嚎,痛苦懊惱,不是因為錯過了那場“三大高手聯手的浮空連斬”,而是因為他們沒能趕在米拉出水前到場。
至于現在,米拉已經裹著聯軍秋季款灰色長風衣,戴著兜帽,低頭躲到角落里去了。
大規模的搜山正在進行。
通常這樣的后續行動都很難再有收獲,但是如果不去做,又容易顯得很愚蠢…萬一真的有呢?
“在想什么?”韓青禹看見溫繼飛有些愣神,就問。
“在回憶剛剛團長和張教官、勞隊的那40秒連斬。”溫繼飛眼神熾熱,用手指著說:“40秒,那三個人就沒掉下來過,你知道嗎?”
“嗯,不過他們其實就只是在斬著玩,為了過癮,不然應該也就一下的事。”
“我知道,只是我…好想穿甲啊。想和你們一起,在精確到毫厘的配合和生死之間絞殺大尖…青子。”
韓青禹沉默了一下。
溫繼飛笑了笑,接著,又嘆了一口氣,“可惜,看過這一場,我也知道,自己確實是時候徹底放棄這個想法了。”
正因為看過了在最簡單輕松狀態下的走位配合和時機掌握,瘟雞知道,像自己這種情況,是永遠沒辦法保證在陣型中精確到位的。
“那就不好意思,要長命百歲了。”
下一秒,他又嘻嘻哈哈跳起來,轉身對著11宿剩下要穿甲的六個,嘲諷、炫耀。
勞簡走過來,笑著說:“你看,我就說他生氣足吧。”
他把李團長也帶了過來。
“團長,這次行動記功嗎?我又立功了,對吧?”韓青禹第一時間問道:“那放以后提軍銜,有沒有加分?”
對此,勞簡自然已經習慣了。
李團長愣了愣,“記倒是記…不過,你很在意這個嗎?”
“嗯。”韓青禹毫不猶豫點頭。
“…哈哈哈,想不到你小子還有官癮。”李團長笑起來。
他不知道,韓青禹其實只是想要源能塊而已。
這時候,戰士們已經把陸地上的破爛撿完了。話說聯軍這邊幾乎每次戰斗后都有破爛可撿這一點,韓青禹思考過,覺得是戰斗之所以一直被堅持下來,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要不你每次拼死拼活,砍啊砍啊,最后就面前地上一個死大個…那有個什么勁哦?沒收獲,人就沒動力。
現在,還水里有一個尸沒摸。
負責收揀物資的一名戰士站在岸上開始脫衣服,騷動聲從人群里傳來。是新兵,他們都已經經歷過艱苦的訓練,也在歷史影像中看過不少殘酷的畫面,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們能對水里現在浮著的殘肢和翻騰蕩漾的血水,視若平常。
米拉剛那一下直線出水攔腰斬…太殘暴了。
“嘔。”
有女兵開始嘔吐,連鎖反應,更多人開始出現不適感。夾著厭惡的議論聲和痛苦的表情一起出現。
11宿的人回頭。
他們站得更近…
其實韓青禹已經看過戰士被掛在大尖的柱劍上揮舞了,且也殺過人,不過他還是和其他人一起,皺眉惡心起來。
李團長看見,皺眉。心里頭一下有些無名火和郁悶…這情況別人可以,但是425未來的顏色板擦隊長,絕不可以。
“你不用脫了。”他把正準備下水的戰士喊住。
跟著,又看了看米拉…
“水下安全。”米拉說。
“好,韓青禹…你去。”李團長指人,指水庫。
韓青禹:“…”
“去啊,這是命令。”李團長越看他這樣,就越是氣不打一處來。
團長生氣了…沒辦法,韓青禹只好苦著臉,開始脫他剛慌忙披上的外套。
“你別想著下面是死人湯。”溫繼飛說。
“那我想什么?”韓青禹開始脫褲子。
“你就想,那是米拉隊長的洗澡水。”
“…咦,你別說啊,這么一想,果然好很多。”
兩人小聲對話,聽得就站在身后的米拉面紅耳赤。
然后,“撲騰”一聲,韓青禹以一個標準的山里娃巖石跳水,毫不猶豫就一頭扎了下去…
站在米拉的角度,如果沒看錯的話,那一瞬間,他的眼神,有點兒興奮炙熱。
“源能塊啊,源能塊啊。”
韓青禹怎么都沒想到,今天自己還有機會摸到這玩意。
而根據他現在的所知,在包括李團長、勞簡等軍官在內,幾乎所有人的普通常識里,都是沒有人能像他這樣不借助裝置,直接吸納源能的…
也沒有人能精確判斷敵人在開戰前的源能塊剩余量和準確的戰斗消耗。
殺手的金屬帶已經被米拉斬斷了,立體裝置掉在水底,韓青禹浮出水面,深吸一口氣,扭頭再一個猛子扎下去。
身形在岸上人的視線里消失。
水庫水不是溪水、海水,不可能清澈見底,哪怕它實際很清,只要有一定的深度,就一定是灰藍色或者墨綠色的。
所以,偷嗎?當然偷啊,人越多的地方就越適合偷東西…要不怎么小偷都往火車站去?
水底的淤泥里,韓青禹幾乎是一眼就找到了那套掉落的七代立體裝置。
真好,連源能塊都掉出來了…
踩著水,撿起裝置,韓青禹感覺著掌心里源能的涌動,一滴,兩滴,三滴,四滴…這塊幾乎還是滿的,不過韓青禹沒貪心,留了三滴。
做完這些還有余氧,他抱著裝置從水底潛泳向上,同時游向岸邊…
然后,就是在他們一群人先前坐的那塊草地下方,大概三四米深處,突然另一股微弱的牽動感傳來…
“源能”,這里還有源能。
可是我明明沒碰到,為什么能感覺到?不是要碰到才行嗎?咦,好像剛才也是這樣,只是我因為眼睛看見了,反而忘了去注意。
水?…所以,是因為水嗎?水在一定距離內能傳導感知?
那,以后我沖著源能儲備站土墻根尿尿…是不是也能偷?!
一邊想著,一邊,韓青禹游近,開始在石縫里尋找。
這并不困難,立體裝置并不很小…很快,一整套七代立體裝置,就出現在了韓青禹的面前。
這套怎么處理?
先留在這不動,回頭偷偷來拿?第一個念頭出現,然后,很快就被否決了——那樣萬一被逮著,老子直接被當作洗刷派怎么辦?!
這么一想,我還真的有點像洗刷派潛伏的人啊,而且是那種重點人員,花超大代價潛伏、培養,寄望有一天可以位高權重,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類型。
“巧合的目擊”,“超高的融合度”,“還有入伍前立的大功”,而且殺的正好是洗刷派…哇,真的好像。
難道他們就真的,一點都不懷疑我嗎?
韓青禹猜對了,他確實被懷疑著。準確的說,這種懷疑或者說考察,并不針對他,而是針對蔚藍所有值得重點培養的新兵。
所以,哪怕他現在已經被歸入了次一序列…卻還要先經歷兩年考察期。
這兩年間,韓青禹并不會獲得什么秘密的資源傾斜和重點培養。至于說他在這兩年中死了…那就死了吧,蔚藍歷史上死過的A級,太多了,既然連訓練和初級戰場都扛不過去,那也只能說明,他們成不了蔚藍聯軍的柱梁。
打定主意,不能留。
這一套裝置內置的源能塊也不是滿的,韓青禹試著通過水的傳導,吸納了兩滴,留下大部分。
而后,向上,“嘩啦”出水。
兩手各一套裝置,一套殘壞,一套完整。
“呸…我又立功了。”
“哈哈哈…果然你娘的還有一個。”李團長看著面前地上那套沒被取用的七代立體裝置,怒極反笑。
“很聰明啊,知道不冒頭”,他轉向在場所有人,嘴角笑著,但是目光陰沉,說,“那你最好永遠不要冒頭,否則,我就把你頭摘下來。”
沒有人吱聲。
這種懷疑的氛圍確實容易造成戰士,尤其是新兵們之間信任度提升的困難,但是…總比錯信一個洗刷派要好。
真正的信任和互相依靠,最好通過以后生死間的戰斗去建立。
“我給你兩個選擇啊,一,回頭自己來找我,我保你不死,干活,吃飯;二,就這樣忘掉過去,真的把自己當作蔚藍的戰士,去戰場。”
說罷,靜默掃視了一圈,李王強揮手,“散了。”
下一秒,他轉頭小聲跟身邊手下說:“待會兒我過去,你們幾個跟過來,冷不丁地,把11宿剩下幾個人全部推下水…不到昏死,不要救。既然計劃在水下穿裝置,水性一定不錯的。”
同一時間,11宿的幾個人一邊穿好衣服準備往上走,一邊也在議論。
“欸,你說,這個清白煉獄的人,不會在咱們11宿吧?哈哈。”
“滾啊,那要是咱11宿的人,以前夜里不早把青子弄死了啊?”
“也是…不,你這邏輯不對,檢測之前,還有那個大功出來之前,他也不知道青子值得弄死啊…人也是好不容易才混進來的,還想著成大事呢。”
眾人都愣住一下。
“聽你這么一說,還真有可能。”
“是啊,媽擦,我現在汗毛都立起來了。
“…”
議論聲中。
“是我”,一個聲音,有些寡淡或者說沒有生氣的,從韓青禹等人身后傳來,“我是清白煉獄的人…對不起,青子,還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