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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九章 天命

  蘄年宮是一座城堡式的宮殿,畢竟,當初在此地修建蘄年宮的時候,關東列國的戰亂不絕,不過形制厚重與章臺宮相近。

  論奢華與氣勢或許不比如今的章臺宮,但論戰時應變,蘄年宮絕對非凡,一旦有戰事,國君或者儲君便是可入蘄年宮,一則與雍城遙相呼應,而來也可以獨立而行。

  時值仲夏,蘄年宮內涼爽清幽,占地數千畝,庭院數十座,房屋樓閣更是多達六百多間,暗渠引入雍水,林木蔥蘢,花草茂盛。

  外圍而觀,整個蘄年宮的四周城墻高高聳起,三丈六尺則小矣,外層全部用長六尺、寬三尺、高一尺的大石條壘砌,里層夯土墻兩丈六尺寬,城內再用大磚砌起。

  依山而立,城墻只開東西南三座城門,每門只有一個城洞,城門箭樓全部堅固無比,經得起任何羽箭的沖擊,穩如要塞,宮內可駐扎兵馬數萬,攻守無雙。

  于此刻,此行前來的數千兵馬已經立于蘄年宮各處把守,侍衛、侍女、仆役各歸其位,詔令而入,左右護法于近臣入蘄年宮中央大廳,那里是歷代秦王處理政事之所。

  “昌平君、剛成君對于這蘄年宮是否熟悉?”

  正午剛過不久,驕陽仍舊顯得炙熱,投射而下,大廳之中,更是透亮,秦王政跪坐于廳中上首,其下左右護法而立,對于此,諸位封君、近臣沒有多言,王上安危為重、為上。

  侍女將茶水傾倒完畢,徐徐而退,旋即,偌大的廳堂內,十多人匯聚一隅,左右護法立于下首,鬼谷蓋聶倒是未至,其下則是昌平君、剛成君、昌文君、馮去疾、王綰等人,中常侍趙高隨側。

  “先王登位之時,在這里停留數日,具體之位,倒是不清。”

  座位上的昌平君,身軀微側,拱手一禮,與對面的剛成君相視一眼,二人都是從昭襄王歲月而來,經歷仿佛,蘄年宮雖來過,但未曾深入了解,畢竟這里可是雍都故宮,王室隱秘。

  昌平君熊啟語落,剛成君一禮附和。

  “蘄年宮得有文章之做,昌平君以為何?”

  秦王政聞聲,揮手一招,隨側的趙高便是將一張羊皮紙送上,接過羊皮紙,攤開在條案之上,一邊動作,一邊而言。

  “我王有令,我等未敢推辭,只是一路而進,那長信侯嫪毐恐生事端,故而,小心為上。先前那癡肥老吏口出狂言,可見長信侯跋扈至此。”

  “啟先前曾覺,此行蘄年宮,王上與我等不過停留三五日,便是入雍冠禮,今日見雍都之地,見長信侯如此,恐怕其心有異。”

  能夠從一介楚國公子,臻至秦王政近臣,如今更為左相,昌平君熊啟再次一禮,神情有些凝重,言語間,掃視廳堂內的諸人一眼。

  雖有些低沉,但話語中的意蘊卻是不用多說,在場之人都是人精,自然明了。上首的秦王政聽此,同樣面上微微一笑,還是昌平君懂自己之意。

  “噫!”

  “老臣倒是未曾想到這一步,而今細細察來,那長信侯市鄙之人,年歲來,雍都之地聲名傳蕩,其心無論如何,我王亦當慎之。”

  對于昌平君所言,剛成君隨后,也是拱手而禮,毫不掩飾的驚訝而嘆,思忖深處,更是倒吸一口涼氣,難不成那嫪毐真的要…。

  語落,昌文君、馮去疾等人亦是頷首以對。

  “哈哈哈,寡人意要在蘄年宮行三件事,諸位當盡心盡快完成!”

  “一則,儀仗騎士全部駐扎宮城內,與精壯內侍混編三隊,各守一門。”

  “二則,清查宮內府庫和城墻箭樓,多儲兵器,可用者,全部搬到應該放置的位置。”

  “三則,北面城墻外有山頭,各有一支秘密斥候駐扎,隨時察看蘄年宮周圍動靜,約定烽火,以防生亂。”

  此行雍都冠禮,藍田大營的四十萬大軍未動,就是為了如此,要讓一些人跳出來,黑冰臺、羅網的消息已經足夠了,若是十萬大軍護持,只怕那市鄙之人還跳不出來。

  即如此,嬴政決定給他們機會,不知道他們能否把握的住,看著條案上的蘄年宮地圖,一件件的事情吩咐下去,每吩咐一件,昌平君等便點頭而應。

  語畢,嬴政思忖片刻,沒有繼續多言,便是給予下首近臣商議,諸人各展才能,集思廣益,直至驕陽西斜,這中央庭院才徐徐寂靜下來。

  “玄清大師與東君閣下都是清修之人,蓋聶先生更是捭闔縱橫無雙,近日,隨寡人入雍,事態多變,可有言乎?”

  驕陽落下,中央庭院內,也已經擺宴群臣,明月高懸,銀光垂落,秦王政踏步宮內,身側衛尉李信跟隨,左右護持隨伺,鬼谷蓋聶同樣在側。

  蘄年宮內的一切與咸陽宮相差不遠,亭臺、走廊在月夜之下,都顯得甚有熟悉之感,只是人影顯得稀少,清幽寂靜,未幾便是一縷縷琴音飄揚,頗為悅耳。

  “《道經》有言:將欲歙(xi)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取之,必固與之。是謂微明,柔弱勝剛強。魚不可脫于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天欲其亡,必使其瘋狂,長信侯嫪毐居于雍地,坐井觀天,何其自大也,想來王上也應該知曉,先前秦國使者出使新鄭被殺。”

  “那使者的背后正是長信侯,欲要分割秦土,允諾諸侯,作亂秦廷。大王之策,與祖師微言大義相同,玄清受益匪淺!”

  左右護法、首席劍師中,當以周清地位最為尊崇,淡淡一笑,徐徐而應,治國之道與天地之道、捭闔之道想通,長信侯嫪毐亦是甕中之鱉。

  而且嬴政所行之策,合道家真意,昔年儒家、陰陽家、墨家、醫家等百家都從道家獲取精義,才有如今的盛況,非為道家最強,而是道家之言最合天地之法。

  “天命在秦,大勢在王上之身,贏秦數千年之運,輪轉而今,有此果,外人不可窺!”

  相對于周清,一根淡黑色玉簪輕輕梳攏秀發的東君倒是輕語,紅唇輕啟,抬頭看向星空,那里萬星點綴,星河沉浮,恢宏而又絢麗。

  “古之善摩者,如操鉤而臨深淵,餌而投之,必得魚焉。故曰:主事曰成,而人不知。主兵曰勝,而人不畏也。”

  “大王此舉,當畢功于一役,連環而進,掃除內患,秦國當合力!”

  手持利劍,走在李信之側,垂肩的短發隨風而動,俊秀的面容上微微一動,持劍一禮,又是那獨特而富有磁性的聲音蕩出。

  比起周清與東君之語,本就擅長于謀略的鬼谷弟子,更是看的甚遠,言語夾雜淡淡的贊嘆之意。

  “哈哈哈,百家學說,果真是涇渭分明吶!”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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