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陳平的光輝時刻
雖然有章邯和白仲的親筆手書，但是嬴政還是有些理解不了，就算有兩族戰爭帶回的大量的牲畜和趙國本身的三大馬場和大小數百牧場，也無法養活趙國數百來萬人口啊。
尤其是這樣的大災雖然罕見，但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出現，如果烹羊宰牛能解決，歷史上也不會死那么多人了。
最最最關鍵的是，民眾也不是都不知道誰真正對他們好的，為什么白仲和章邯所到之處，民眾沒有任何的感恩戴德，反而人人都在喊著請烹陳子平。
淳于越手中也有趙之五郡民眾聯名的血書，請烹陳子平！
這是不可能造假的，身為秦國御史大夫，淳于越也不敢拿假的文書來污蔑九卿之一的光祿卿！
臺下，陳平還在跟著其他百官在對罵，反正就是各種嘲諷百官，說他們瀆職，應該都去死了。
李斯是完全不敢開口，所有人都知道，接替呂不韋的人選會在他和陳平之中選出來，所以，現在他敢開口，必然會讓人以為他是在落井下石。
只是李斯也是看不懂陳平到底在干什么，這么嘲諷百官，連帶本屬陳平一系的蕭何曹參等人被陳平提拔起來的不少官員也都在被嘲諷的行列之中。
“退朝吧！陳平留下！”嬴政也不想聽他們繼續吵下去了，因為他也很好奇，陳平是怎么做到在這大災之年居然無一人餓死。
百官也都罵累了，知道要搞掉一個九卿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還需要回去從長計議，因此都紛紛行禮告退。
于是百官散去，但是呂不韋、李斯、韓非、李牧、王翦、蒙武等真正請過實際掌權者都留了下來。
“罵夠了？”嬴政看著陳平，眼神復雜異常，主要他也是有太多的好奇了。
“還沒有！”陳平也不怕，有大功不囂張什么時候囂張，尤其是蕭何、曹參、韓非這幾個貨還在。
“那就喝飽了繼續，通知膳房準備吃食，等我們陳大人吃飽了再繼續！”嬴政看向章邯說道。
“額，還是不用了！”陳平搖了搖頭，跟君王同食是極大的榮耀，但是他不想跟蕭何他么一起啊，這本來是應該他自己一個人的！
“說說吧！”嬴政將白仲和章邯的手書丟到了陳平面前說道。
陳平撿起了影密衛和羅網共同調查的結果，目光看向白仲和章邯，一陣無語道：“白仲、章邯大人想知道什么，直接問本官不久好了？”
嬴政也是一陣尷尬，畢竟白仲和章邯是奉他命令去調查的，這種不信任大臣的事，說出去也不光彩啊！
“章邯大人要查的，我的本意是直接入邯鄲問陳大人的！”白仲直接甩鍋給章邯，他跟章邯不一樣啊，影密衛是秦王親衛，外人根本動不了，但是羅網卻是隸屬丞相府的。
要是陳平真的入住丞相府了，那就是他的頂頭上司了，他也怕陳平給他穿小鞋啊。
章邯看了白仲一眼，要徹查的卻是是他，但是白仲不也是同意了嗎！
李牧卻是一揮手，將竹簡攝到手中，認真的看了一遍，然后驚訝的看著陳平，不動聲色的將竹簡傳給了王翦。
他早知道陳平是個恐怖的治政大才，但是能做到這種地步也是他想不到，最關鍵的是，他也想不通陳平是怎么做到的。
王翦、蒙武等軍方都看完之后，才將竹簡傳給李斯等人，最后才交到呂不韋手上。
“不可能！”蕭何直接開口，心底在瘋狂計算趙國各大牧場的牛羊情況，最終得到的答案是根本養不活趙國數百萬百姓。
“所以說你瀆職，你還不認！”陳平再次嘲諷道。
“陳大人還是說說怎么做到的吧！”呂不韋開口說道，他也是在心底算了一遍，就算是烹羊宰牛也根本養不起那么多民眾。
“以前我是你們上官，現在我就告訴你們為什么我是你們上官！”陳平看著蕭何和曹參說道。
總有下屬想害本座，今日老子就告訴你們，一日是你們上司，永遠是你們上司。
蕭何、曹參選擇了沉默，你是大佬你牛逼，我們就看看你是怎么做到的。
“國師大人到了！”章邯突然開口說道。
“快請！”嬴政急忙站了起來。
其余人也都紛紛起身，雖然這些年無塵子沒怎么出太乙山，但是也不是一直不出來，畢竟大秦學宮下屬的道宮還是要道家自己來建立的，無塵子也是偶爾回到道宮講學的。
“見過國師大人（老師）！”眾人紛紛行禮道。
無塵子點了點頭，看向陳平淡淡地說道：“罵呀，怎么不罵了？”
“老師面前，學生不敢！”陳平直接將頭搖成了撥浪鼓。
這些年雖然他一直在趙國五郡處理政事，但是其實他自己對于能不能解決缺糧問題，他也是沒底的，因此他也時常會懷疑自己，但是他說出去，卻是沒人能理解他的意圖。
就在他要崩潰的時候，道家來人了，交給了他一本書籍，書名《戰時經濟管理體制》。
書中的想法跟他不謀而合，甚至還有許多他沒想到的細節和大方向。
因此陳平知道，老師是看懂了自己的作為，然后憑經驗給他指出來他的不足。
“來吧，讓我們一起聽聽咱們陳大人的豐功偉績！”無塵子直接做到了陳平的位置上說道。
“我......”陳平慫了，但是看著無塵子的眼神，他知道他必須給眾人解釋清楚了。
嬴政等人也都紛紛坐好，等著陳平解釋。
“等一下！”無塵子阻止了陳平的開口，然后看向章邯道：“讓寺人送來筆墨紙硯給諸位大人，免得他們聽不懂！”
章邯一愣，然后看向嬴政。
嬴政點了點頭，恐怕陳平要說的很多他們都會聽不懂，所以必須記錄下來，一點點的問陳平才行。
不一會兒，寺人給眾人都送上了筆墨紙硯，然后安排了侍女在一旁研墨侍奉。
“開始吧！”無塵子看著陳平笑著說道。
陳平點了點頭，然后開口道：“本官在趙之五郡施行的政令，本官命名為戰時臨時經濟管理法！”
呂不韋、李斯、韓非等人目光一凝，自創一套治政法令，這是要出書的節奏啊！
跟論語一樣，論語是孔仲尼弟子記錄成冊的，但是陳平卻是讓他們作為記錄者了。
陳平從十字血殺令開始說起，王賁和蒙恬作補充，將過程詳細的說了一遍。
嬴政等人聽著都覺得毛骨悚然，因為殺戮太重了，根本不容置疑，膽敢阻撓法令執行，不問緣由，一個字殺！
所有人都看著陳平圓滾滾的身材，再想想當初雁門關下的那個消瘦的身影，完全無法想象這樣狠厲人頭滾滾的政令會出自他的手。
“販賣耕牛給燕齊換取糧食五谷，五谷不足以海魚海蝦等海貨抵償！”呂不韋立刻發現了商機。
耕牛不允許宰殺，這條法令不僅在秦國適用，在各國也是通用的，所以牛肉的價值可以說是所有牲畜中最貴的，就算是君王也只有在祭祀時才有資格吃上一次。
“敢問子平先生，一頭耕牛可換多少海貨？”呂不韋問道。
“一頭耕牛換三十石海貨！”陳平說道。
“只是三十石？”呂不韋皺了皺眉，一頭耕牛價格能比上一匹成年的戰馬了，價值至少百金，而一石海貨頂死了也不到一金，絕對虧大了。
“因為本官要求所有海貨必須是干制，并且運送之趙之五郡各地的費用也由燕齊承擔！”陳平說道。
呂不韋點了點頭，如果是干制的那就差不多了，何況還是要燕齊送到趙之五郡。
“冒昧問一下，子平先生賣了多少耕牛？”呂不韋還是很好奇，要賣多少耕牛才能養得起整個趙國五郡百姓。
“除了五郡耕作所需，其余的全賣了，糧草也都被本官哪來喂耕牛了！”陳平說道。
“本相有點理解請烹陳子平了！”呂不韋點了點頭。
民眾都吃不上五谷雜糧了，你居然拿來養牛，不被民眾戳脊梁骨才怪，只是民眾卻不知道他們吃的肉全都是用這些耕牛換的，他們只會看到你在糟蹋糧食。
“單憑耕牛也換不來注意養活五郡百姓的糧食和海貨吧？”蕭何心中算了一遍，然后說道。
“當然不可能！”陳平直接說道。
“那大人是怎么做到養活五郡百姓的？我不是在懷疑大人造假，只是下官實在想不出其他辦法！”蕭何想了想說道，然后補充著說道，將自己的地位也放得低低的。
“鹽青銅！”無塵子開口說道。
陳平看向無塵子，果然老師是知道的，只是沒有跟自己點明，而是讓自己去發現。
“是的，兩族大戰之前，邊境關閉，不允許交易經商，因此，中原的茶、鹽、青銅器和武器都無法進入草原，但是隨著兩族大戰結束，安北國建立，各國要與安北國交易，雁門關、云中郡是所有商隊必經之路，所以，本官在雁門關、云中君開設了大型交易集市，但是不允許商隊自行交易。”陳平說道。
“大型交易集市？”不管是嬴政還是商人出身的呂不韋都理解不了了。
“安北國的牛羊皮革想要進入中原，只能交易給趙之五郡郡守府，然后需要什么，再由五郡郡守府負責協調，將他們需要的商品等價交給他們。中原商旅也是如此。”陳平解釋道。
但是解釋完以后，才發現，自己智商太高了，這幫人居然沒一個人能聽懂。
“中間商賺差價，府衙掌握最終定價權！”無塵子瞬間明白了。
比如一張皮革，如果任由市場交易，可能價值百錢，但是官方定價做八十，然后以一百二賣給華夏商人，華夏商人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同樣的中原的商品也是安北國需要的，然后也會被五郡郡守府壓住了價格，高高的賣給安北國。
這樣一進一出，五郡郡守府的盈利就是非常恐怖的，用來養活五郡民眾，也是不會差太多了。
“記下來了嗎？”蒙武看著蒙毅問道，雖然他們是軍方世家，但不妨礙他們武人也有一顆文臣的心啊，蒙毅不就是最好的選擇。
而且蒙武也想到了很多，他們是軍方世家，所以，蒙毅也應該是能文能武，所以，陳平貌似也是個能文能武的全才，讓蒙毅拜陳平為師也不是不可以的，雖然陳平比蒙毅大不了多少。
“記下了！”不止蒙毅在記，所有人都在記，雖然他們也現在不能理解，但不代表回去以后一群門客分析理解不出來。
“最關鍵的是，武器！”陳平說道。
“武器！”嬴政目光一凝，各國雖然不限制百姓擁有武器，但是大型軍用武器也是被限制的。
“是的，在墨家和公輸家的幫助下，趙之五郡建立了五個超大型兵工廠，負責制造攻城弩、云梯、戰甲、刀、槍、劍、戟、等”陳平點頭道，然后繼續說道：“當時臣已經上書給大王，結果大王只是說了一句，一切以治災為首要，少死人，其他隨便臣折騰！”
嬴政想了想，因為這些年上書彈劾陳平的太多了，所以陳平的奏疏他也不敢去看，主要是每一次都是要糧，所以，嬴政就給了一句話，要糧沒有，其他隨便。
“武器的去向是安北國和廉頗的魏國大軍吧？”無塵子開口說道，也是給嬴政打消疑慮，要知道秦國的兵工是七國最頂尖的，將武器賣給燕齊楚，那就是在資敵了。
“是的，安北國剛剛立國，但是草原民眾并不擅長鍛造兵器，而魏國大軍已經跟匈奴遺留交戰，對兵器的需求更大，因此臣就做主將武器販賣給了安北國和魏國大軍！”陳平說道。
嬴政這才松了口氣，真有點擔心陳平把武器賣給了燕齊楚，這可是五個超大型兵工廠的產出啊！
“據我所知，趙之五郡并沒有那么多的原石來鍛造兵器吧？”李牧皺了皺眉說道。
三晉之地，趙國拿了牧場馬場，魏國拿了經濟和軍事，韓國拿了武庫，所以只有韓國最多礦石產出，趙國的產出根本支撐不起五個超大型兵工廠的生產。
“武安君忘了，本官的十字血殺令其中一條就是收百姓之釜鼎？”陳平說道。
李牧呆住了，原來十字血殺令不僅僅是為了讓趙之五郡的民眾敬畏官府，然后好集體管教，還有這么一手。
“怪不得，五郡民眾無一餓死，餐餐以肉食果腹，卻又都在喊著，請烹陳子平！”嬴政算是看明白了。
陳平的所有政令中沒有一條是跟耕作有關，然后還拿糧草去養牲畜，逼迫民眾去鍛造兵器，在民眾看來簡直就是在不務正業，窮兵黷武！
不僅嬴政看出來了，李斯、蕭何等人也都明白了，這種天馬行空的想法都能想出來，跳出了土地的局限，用天下之錢糧來養活趙之五郡，這是妥妥足夠的，真不知道陳平是怎么想到的。
陳平繼續講著所有的政令，以及應該注意的細節，但是卻沒人能跟上他的節奏，包括無塵子也開始有些聽不懂了。
于是整個朝議大殿，只剩下陳平在慷慨激昂的說著，其他人則是在奮筆疾書，記不過來了，也讓宮中書佐官接替。
即使大長秋讓人送來膳食，也是被擺在一邊，邊吃邊記。
一連三天，吃睡都在朝議大殿，整個朝議大殿也被關閉，本來的朝會也被推遲了，三公九卿也都被請進殿中旁聽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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