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吳皓同學,顯然是在剛剛那短短幾分鐘的“特殊教育”里經歷了巨大的思想轉變。
他越哭越響亮,越說越激動,到最后竟是匍匐著爬到了羊教授面前,一把抱住了教授的大腿:
“教授,我的罪實在是太深了!”
“我玩絕地求生開掛,我八倍鏡不屏息,我吃雞二十九殺!”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廢話,最后卻是被羊教授有些不耐煩地一腳踹了出去:
“夠了!”
“總說些游戲里的事情,看來,你的思想檢討還不夠深刻啊!”
“我、我...”
吳皓害怕地打著哆嗦,臉色灰敗得就像是他玩中單亞索時的電腦屏幕。
“也罷!”
羊教授最終卻是選擇了寬容:
“吳皓同學。”
“看你也是新來的沒有經驗,以后還能慢慢學習。”
“你先回去吧...”
說著,他就突然轉過頭來看向了余慶:
“現在,讓我們先好好聽聽余慶同學的想法。”
“啊?”
眼見著這矛頭又對準了自己,余慶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能有個鬼想法?
那群家伙明顯是被電得不正常了,他想學也學不像啊!
余慶嘟嘟啷啷地說不出話,而那些年輕學生們卻都在教授的鼓動下,齊齊向他投來了有些瘆人的鼓勵目光。
他一陣猶豫,最終試探著說了一句:
“我也喜歡打LOL。“
“而且,我還特別喜歡搶著玩瞎子,真瞎的那種瞎子。”
“呵呵。”
羊教授不冷不熱地笑了一笑。
對于余慶自曝出的“深重罪孽”,他展現出了和剛剛對待其他人時不一樣的寬容:
“適當游戲益腦,過度游戲才傷身。”
“學業之余玩玩游戲算不得什么過錯。”
“你沒有檢討到點子上,給我再往深了想想!”
“往深了想...”
余慶一陣頭疼,只得說道:
“我...我也喜歡紙片人。”
“不光這樣,我...我最喜歡的紙片人還是...”
他頓了一頓,運用起了夸張手法來著重表現自己的不正常:
“美羊羊!”
“噫!”
同學們驟然發出一聲驚嘆。
“這是你自己的愛好,沒妨礙到別人就行。”
羊教授卻是不耐煩地撇了撇嘴,繼續逼問道:
“給我再細心想想別的!”
余慶一陣頭皮發麻,只得不情不愿地放出那傷人傷己的絕招:
“我也喜歡追星!”
“而且,我最喜歡的明星是練習時長長達兩年半的個人練習生,最喜歡的歌曲是雞你太美!”
“噫!”
同學們再次發出一聲驚嘆。
但是,面對余慶如此誠懇的認罪態度,羊教授卻是一點都沒有滿意:
“夠了!”
“你愛喜歡誰就喜歡誰,只要追星不出格,別人也管不著!”
他很寬容地“饒恕”了余慶的種種罪過,卻反而冷著臉逼上了近前:
“好吧!”
“看來,光靠你自己檢討是沒用的。”
“這樣的話,就讓我來親自幫你個忙吧!”
說著,羊教授就輕描淡寫地摁住了余慶的肩膀,不動聲色地鎖住了他的動作。
緊接著,他就轉頭對那些做檢討的學生們說道:
“我還有事要忙。”
“同學們,接下來由其他老師監督你們做思想匯報。”
話音剛落,羊教授就不由分說地拽著余慶往門外走:
“跟我來!”
“我幫你深刻地檢討一下自己的錯誤!”
“啊?”
余慶這下真地想哭了:
“別啊...我有罪啊...”
“我考試前轉發錦鯉,明目張膽地搞封建迷信。”
“我在網上當鍵盤俠,啥也不懂就敢評價經濟走勢,分析工業水平。”
說什么都沒用,他最終還是被拖走了。
片刻之后,那幽閉的治療室里。
時隔一天之后,余慶又回來了。
他搜腸刮肚地抖了自己無數黑料,就連以前偷偷蹭隔壁WiFi的事情都說出來了,可羊教授卻始終不能滿意。
羊教授總是說“余慶沒說到點子上”,要給他小小的懲罰。
“教授!”
眼見著自己又被捆上了那張冰冷的治療床,余慶索性自暴自棄地說道:
“打游戲,看動漫,這些錯我不都認了嗎?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哈哈。”
羊教授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
他一邊輕車熟路地往余慶的腦門上涂導電液體,一邊語氣幽幽地說道:
“小余,你以后是要當我助手的人。”
“所以,我也就跟你把話說明白了——”
“打游戲,看動漫,追明星,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錯。”
“那些學生的錯根本就不在這里,而在于他們辜負‘客戶’對他們的期望。”
“什么?”
余慶微微一愣:“客戶?”
“沒錯。”
羊教授停下動作,輕輕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
“就是客戶。”
“雖然我現在主營的是魔種培育業務,但這所學校早在十幾年前就正式開始營業了。”
“從那時候開始,我們的經營理念就只有一個——”
“讓客戶滿意。”
他微微一頓,略微得意地繼續說道:
“而這個客戶,那就是那些每年交幾萬學費,從全國各地把孩子送到這里的父母。”
“要讓他們滿意,就得讓那些小屁孩順著他們的意思糾正'錯誤'。”
“所以啊...”
“這些學生需要檢討的錯誤,其實就是家長們認為他們存在的錯誤。”
“家長認為孩子打游戲耽誤學習,我們就電得他不敢再碰;家長認為孩子看動漫脫離現實,我們就電得他看到紙片人就想吐。”
“但是...哈哈。”
羊教授越笑越開懷,甚至隱隱有些癲狂:
“那些家長自己不明白,或者說明白了也不肯承認的是:”
“他們希望的根本不是讓孩子變好,而是讓自己滿意。”
“就像那個吳皓...”
“他爸媽難道不知道,是因為他們自己平時喜歡家暴打孩子,他兒子才忍受不了痛苦離家出走,成天泡在網吧逃避現實?”
“還有那個胖子...”
“他爸媽難道不清楚,是因為他們自己天天打麻將沒時間照顧孩子,才慢慢讓他沉迷在二次元世界,漸漸變得連話都不愿意跟他們講?”
“那個追星的女孩子就更搞笑了...”
“雖然她追星的毛病的確非常嚴重,但她被送到這里的原因其實是:她一家人都特別重男輕女。“
“在她的爸媽成功生出個兒子之后,她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就不想再在家里看到這個‘不成器的賠錢貨’。“
余慶聽得心中震撼,久久不能言語。
而羊教授則是繼續狂笑道:
“哈哈哈哈...”
“這些事,其實他們都知道的!”
“但他們知道也不想承認,知道也不想改,只是想圖省事,想找一個理由給他們為人父母的失敗背鍋。”
“所以,只要把孩子送到我們這里...”
“這些家長就會覺得'自己花錢了、請人了、盡力了',就再也不會覺得內疚了。”
“懂了嗎?”
他死死盯著余慶,一字一頓地說道:
“不管你怎么把我看作是惡魔,我們這里都只是一個做生意的地方。”
“只要有需求,就會有市場。”
“有這些急著甩掉麻煩的家長在,世上沒有我羊詠新,自然還會有什么牛詠新、朱詠新、茍詠新!”
余慶無言以對。
而羊教授則是進一步逼問道:
“所以,我要你檢討的錯誤并不是你的錯誤,也不是我想聽的錯誤,而是’客戶‘想聽的錯誤。”
“那么...”
他用兩根粗大的電纜激起一片耀目的藍色電火花,才在那滋滋作響的電流聲中問道: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你說說你到底是犯了什么錯誤?”
我怎么知道啊!!
余慶欲哭無淚地在心里咆哮道:
其他學生都是被父母送進來的,可是他...他特么是被魔修抓進來的啊!
他連那個幕后黑手是誰都不知道,怎么能搞清楚這個所謂的“客戶”到底想讓他檢討什么錯誤?
眼見著那兩根冒著電火花的粗電線離自己的腦門越來越近,余慶索性自暴自棄地放棄掙扎了:
“我犯了...”
他想都懶得多想,只是隨口答道:
“我犯了早戀的錯誤!”
話音剛落...
那滋滋作響的電流聲突然停下了。
羊教授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電纜,還順手關掉了電源。
“什么?!”
余慶臉色一僵:
竟然還真讓他說中了?
這幕后黑手究竟是有多么無聊,先是逼著他在電話里叫爸爸,現在又大費周章地關心他的早戀問題?!
“說說吧!”
羊教授拿起手機,將攝像頭仔細對準了余慶:
“對著攝像頭,把你的錯誤從頭到尾都給我說清楚。”
“僅僅只是早戀嗎?”
余慶一陣頭皮發麻。
但是在旁邊那余溫未散的電線的威懾下,他最終還是決定說出自己那感覺講出來也無傷大雅的個人感情經歷:
“我不光早戀...”
“我還和我的班主任...”
在聽完余慶的故事之后,羊教授又在手機上不知跟誰聊起了天來。
一番不為人知的對話之后...
他突然放下手機,又笑瞇瞇地對余慶說道:
“也就是說...”
“你一開始就偽造了一個假身份欺騙女孩感情,又利用自己修行者的優勢制造親密機會,結果三天時間就裹挾著人家姑娘見了家長,一個星期的功夫就把她騙去了酒店開房?”
“這...”
余慶老臉一紅,梗著脖子辯解道:
“什么騙不騙的...”
“這都是兩情相悅、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說得這么難聽呢?”
“呵呵。”
羊教授一陣冷笑,卻是說道:
“很好,客戶對你的檢討十分滿意。”
“所以,順應他的要求,你今天不用去住'靜心室'了。”
“哦?”
聽到自己不用再關小黑屋,余慶稍稍松了口氣。
而這時,羊教授卻是一把擰開了電源的開關:
“他說了——”
“今晚上讓你通著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