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廢待興,諸事繁雜,你自己拿主意吧。”若舒說完,準備起身離開。
“這只是孩兒一人的想法,到底要怎樣做,還需待父親回來。”忠源說道。
“那也是你們父子的事,我乏了。”若舒望著他,“想想都覺得累,你可想好了?”
忠源起身回道:“事已至此,要做就要做圓滿了。”
若舒點頭,轉身離去。不遠處,停著一頂小轎,為了掩藏行蹤,若舒并沒有乘坐自己的馬車。待上轎時,若舒回頭望著那處營帳,雖說這里已然是自家的地盤,可她知道,下次再來,還不知會是何時。就如杜若遠于她,再有不舍,他也早已遠離。
忠源拂開營帳的門簾,就看到癡癡望著這里的母親,趕緊走了出來,若舒卻朝著他擺了擺手,轉身入了小轎。
回府之后,在正堂召來了慧容,將自己今日入宮之事告知于她。“婉珍一切都好,只是急事緩辦,若要出宮,還得慢慢來。”
“早知婆婆今日入宮,我便該一同跟了去才是。”慧容說道。
“也沒想到會得到許可,下次若有機會,便要你同去。”若舒安撫道。“婉珍的歸處,你倒是該好好想想了。這兒女的事,還需父母作主。”
慧容卻突然沉默了,良久說道:“我娘家倒是有人問起,說是婉珍若能再嫁,旁的人當不敢要,唯有母族,才不會嫌棄于她。”
若舒輕笑一聲,“這倒大可不必,若是你沒有好的去處,我與她祖父自會替她尋個好的。國公府的女兒,一般的人家可是配不上。”說完,不再理會她,轉身離去。
慧容啞在那里,待若舒離去后才自顧自地說道:“我也沒有應承啊。”
秦道川是在第三日的上午歸府的,正打算起身的若舒重又被他摟了回去,“左右無事,再陪我睡睡。”
若舒計算著他的腳程,一來一回,恐怕兩夜都未曾好睡,望著不過片刻就見周公的秦道川,無奈地搖著頭,“何苦呢?累人累己。史書不知讀過多少,竟還未能參透。”
秦道川在她眼中是迂腐的,可正是這份迂腐顯出他與她的不同。在她眼中萬事皆可破;在秦道川眼中,秦家的祖訓、幼時得到的教誨都是讓他頂立于世的筋骨。
兒子們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愿阻攔;年幼的孫子因為父親的不濟,少了將來的出路,他心軟忍不住相幫。
但這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讓他放棄祖宗用鮮血刻寫的忠誠。想必他現在是痛苦的,因為正是他的助力,讓這不牢固的大廈傾倒在他的眼前。
可在若舒眼中,天下之大,當有能者居之,回顧歷朝歷代,哪次不是如此。
先皇一生算計,卻在立儲之事上失當。先是廢長立幼,后又因為想壓制皇后身后靜王的勢力,由著寧王身后的世家崛起,這才有了天際嶺之變。
若不是寧王由著鄭智勇強逼杜若遠自盡,青州摻合進來,生生壞了他們的大好開端。此時,有世家撐腰的寧王上位,也不會比西郡祝家頂上來的三皇子好上幾分。
相比之下,若舒覺得忠源無論文武謀略,都強過那幾位太多。
秦道川一如既往地溫吞糾結,自己倒是明晰了許多。決定待秦道川睡醒,就好好與他談談,希望他能與自己一樣,堅定地支持忠源上位,還天下一個久違的太平。
此時,忠源拿著北郡送來的投誠文書,上面郡守和廂軍的印鑒清楚無誤。“沒想到,詔書還未送達,竟先收到了這個。”專程送文書來京的盧乾說道。
忠源將文書放在案幾上,起身走了幾步,這生硬的條凳還真是磨人,不過幾日,就有些腰酸背疼。“人之常情。”
盧乾卻是想問不敢問,如今已然這副局面,公子打算如何對待北郡宅院中的夫人,卻是沒有只言片語。原先以為公子帶了夫人出來,早晚就會說。誰知半路上又將她送了回去,依舊沒提。眼前的公子明顯心事重重,想必另有煩心之事,自己還是不要討這沒趣。
其實忠源倒是沒有旁的想法,只是與父親話未說開之前,如何與趙雪飛攤牌,仍是難事。
“公子,南郡的詔書已經送達,人也已經回來了,只是暫時沒有回復。”盧厚進來說道。
忠源挑了挑眉,“不急,就算要戰,也不需我們出手。”
盧乾與盧厚不明就里,卻默契地只聽不說。
秦道川是在傍晚時分醒來的,醒來后也不急著起身,抬頭見若舒也在廂房里,“看來不服老不行了,這睡了一覺,頭還是昏的。”
若舒從軟榻上抬頭,“你當多向我學學,我就從不逞強。”
秦道川笑了一聲,又嘆了口氣,“為夫一介武人,如何能到夫人的化境。”
若舒也笑了起來,“有些事拖不得。你當盡快拿主意了。”
秦道川說道:“我稍晚就與盛琰說。”
“就該坦蕩才是,免得都藏在肚子里,各生心思。”若舒說道。
第二日,忠源就在營帳里見到了父親和盛琰。秦道川看了看盛琰,盛琰拱手說道:“六叔,祖父昨日說父親雖遠在北地,但我身為秦家長子嫡孫,不該迷迷糊糊。今日特來說明,雖說按祖制,國公府該長子嫡孫承繼,但此事不可同論,六叔謀略皆在父親與我之上,父親身有舊疾自然不能出仕,我也見識淺薄。況我無心于此,只要盛琰在一日,便唯六叔馬首是瞻。”
忠源愣在原地,秦道川也說道:“我與你母親想法一致,是我們將你推到此處,也只能送你到此處,往后的路,該如何走,當你自己下決斷。你母親的原話,就算你日后走得不好,我們也尚在,也不會出言半句。”
一向善言的忠源被二人這番言語整懵了,最后說道:“其實我也未曾想好。”
“那便盡快清醒過來,時不我待,久了怕會生變。”秦道川說道,“我在朝中還有些舊識,名單也已擬好,你自己決斷吧。”說完,從袖中抽出一卷信箋,遞到了忠源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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