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忠源適可而止,當真借了貨物予她,也告訴了她一些此間的行話。
一行人來到關口,忠源他們順利通了關,可是之后趙雪飛通關時,守城門的兵士卻對她們盤算得十分嚴格。趙雪飛硬著頭皮,用剛剛從忠源那里學到的皮毛努力地應付著,其間多次求救般地看向不遠處停留等候的忠源,可惜他始終是背對著她的,仿似對這一切毫無所知。
終于過了之后,忠源難得地多說了一句,“我們前次通關就已經打點過了,你方才若是也打點一二,便不用這么麻煩了。”
趙雪飛吃了個啞巴虧,只得認命。
見他們似乎沒打算在這里留宿,而是徑直又出了城,趙雪飛忍不住問道:“我記得前面要走許久,才有一城,這時候出城,能趕到么?”
忠源對她依舊沒有稱呼十分介意,扭頭裝作沒聽見。
趙雪飛意識到后,說道:“盧兄,今日會在哪里歇息?”
忠源淡淡回了句,“你擔心什么?”
趙雪飛如實說道:“我是怕前面沒有客棧。”
忠源說道:“你與我行在一處,為何要擔心這個?”
趙雪飛再一次啞住了。
隊伍在她的沉默中繼續行進了數十里,前面居然突然出現了一座城池,走近后,城門卻是緊閉的,趙雪飛的敏銳地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皺著眉頭說道:“這里剛剛大戰過,我們趕緊避一避吧。”
忠源難得地又扭頭看了看她,“只要沒有開戰,便與我們無關。”
走近之后,發現城門并非緊閉,而是開了一條縫,城樓上有人高聲問道:“來者何人。”
盧乾上前說道:“官爺,我們是過路的客商。”
上面沉默了好一會,再次探出的頭卻是白景天的,朝著下面望了好一會,才高聲問道:“可有通關的碟文?”
盧乾面色如常地回道:“回官爺,有的。”
白景天眼神從忠源身上又轉向了趙雪飛,之后又重新轉回了忠源,“等著。”之后便不見了人影。
頃刻就聽到城門‘吱呀’一聲,開了半扇,白景天領著一小隊兵士分列兩側,一本正經地查驗著碟文,指揮兵士檢查著貨物,最后一揮手,“放行。”
忠源由始至終都一言不發,就算白景天的眼神令他不爽,也忍了下來。等他走遠,白景天輕笑一聲,“有好戲看了。”
趙雪飛待離城門稍遠之后,才輕聲地問道:“盧兄,這里也變了天么?”
忠源嗯了一聲,沒有多話。
趙雪飛卻重重嘆了口氣,似顧慮此處說話不方便,張了幾次嘴,都沒說出來。
街面上十分冷清,就算開著的店鋪,店門也是半開半闔。
忠源他們熟門熟路地尋了客棧住下,趙雪飛看著盧乾遞過來的房號門牌,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了忠源,忠源卻早已接過盧厚給他的門牌,徑直走了。
趙雪飛低頭看著門牌半晌,最后安慰自己,既然改了身份,避嫌也是應當。但是獨自坐在房中,卻始終覺得忠源此次歸來,脾性改了許多,也對自己冷淡了許多。咬了咬牙,還是去敲響了忠源的房門。
“進來。”忠源剛剛說完,就看到了推門進來的趙雪飛。“我有話想說。”趙雪飛直截了當地說道。
忠源沒起身,也沒應聲。
趙雪飛尋了椅子坐下,直接說道:“我知道你對我拋頭露面十分介懷,但我已將苦衷與你明說,你當了解我的難處才是。”
忠源說道:“都已出發,就不必再說了。”
趙雪飛接道:“從出發到現在你哪句話不是帶氣的,我們就不能心平氣和地相處么?”
忠源表情十分奇怪,話也十分奇怪,“我們不是一向如此么?”
趙雪飛想回擊他,卻尋不到合適的言語,忠源說得不假,他們自成婚后,一向是如此的。夫妻倆難得地相處時光里,忠源若是話如劍來,她便也話如劍去,反之亦然。再加之,后來忠源常常一去數月,如今就連成婚伊始的些許溫存都沒有了。
趙雪飛心中自然是有怨的,可是有些事,有些話,是萬萬不能出口的。可正因心中有怨無處發泄,故而每次見了忠源,只要他語氣不好,她便也忍不住立刻還了回去。
“你就不能體貼謙讓我一些?”趙雪飛忍不住報怨道。
忠源對她難得的服軟卻想到了別處,如今怕不是有求于自己才會表面服軟,心里還不知在如何想呢?“既然如今你我是這種關系,便裝得像些,也免得露了馬腳,早早就失了先機。”
趙雪飛雖然心中極為不爽,卻不得不承認如今的關系,確實該把握分寸,嘆了口氣,起身說道:“是我久居后宅,失算了。那盧兄早些歇息,老弟回房了。”
忠源沒接話,眼神卻一直默默跟隨著她,直到房門關閉后,一直板正的腰身才頹然地朝后靠去,重重地嘆了口氣。似仍不能舒解心中的煩悶,起身站在了窗前,靜靜望著漸漸暗沉的天空,誰也不知他心中到底是何種想法。
剛剛瞧過熱鬧的白景天卻心潮澎湃,此時正自得地就著鹽豆,飲著小酒,口中不停,“六叔眼光不錯,六嫂一身素服,不施粉黛,也是極出眾的。”
這話他敢說,盛琰不在,哪個敢接。
“可惜盛珪不在,不然就可以好好樂樂了。”
依舊無人敢接,盛珪公子的脾性屋內的幾人倒是知曉,心中也有幾分認同,若是盛珪公子在,見了這么好看的場面,必然會去湊熱鬧的。
“這事若是攤在四叔身上就好了,四叔脾氣好,應該不會氣惱。六叔這人雖然和氣,但總讓人心底發怵。心癢難耐,卻不敢出手,真是令人難受。”白景天搖了搖快被他飲盡的小壺,剛準備說再去打一壺來,門就被推開了。
白景天望著站在門口的忠源,張了張嘴,最后決定裝死。
“為何會比約定晚了半日?”忠源問道。
白景天趕緊起身,“六叔,這守城的是個死腦筋,好一番苦戰才破了城,這才晚了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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