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舒端起自己的茶杯,回道:“多謝夫君這些年來的擔待。”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輕輕碰過杯,若舒輕抿一口,秦道川則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與忠漓和嫻珂的抿嘴偷笑不同,更與嫻雅與趙辰良愜意旁觀不同,忠湛心中五味雜陳,連帶著慧容都受了影響。
幾個晚輩則似懂非懂,只覺得自己從大人處聽到的,與自己所見的總有不同,眼前的兩個祖輩分明十分要好。
飯后,秦道川拉著若舒的手,對眾人說道:“今日天氣好,不如仍去新宅,讓嫻珂一展手藝,夫人也去跑跑馬,消耗消耗,總比什么也不敢吃要好。”
忠湛推托腳疼,嫻雅卻不管不顧,只說要去看熱鬧,慧空自然要留下來,其余的人騎馬的騎馬,坐車的坐車,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往新宅走去。
半路上,有人向趙辰良問新年好,若舒坐在車里,聽到趙辰良明顯有些緊張,應該是下了馬,車隊也停了,“下官謝過三皇子,祝三皇子新年安康,萬事順遂。”
接著是秦道川的聲音,“三皇子,恭祝新喜,下官禮道不周,還望三皇子見諒。”
再接著是嫻珂的聲音,“你不是那日沖撞馬隊的人么?”
“正是本人無虞。”應該是三皇子的聲音,語調柔和,因著嫻珂,若舒好奇地掀了車簾,秦道川正好回頭,狀似無意地將讓出了些地方,好讓若舒看個清楚。
對方輕車簡從,只跟著兩個隨從,衣著也不顯眼,從若舒的視角看去,竟未看到一點裝飾,就連頭發,都只用同色的緞帶系著,只中間鑲著一塊玉。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舒服,內斂卻不陰柔,甚至透著一絲明亮。
賢妃當初當主考時,若舒見過,隔得雖遠但仍可看出是一個美人,三皇子應該是隨了她,雖然若舒并未與皇上照過面,卻仍舊如此認為。
若舒的馬車,窗棱上的柵欄,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卻不能直視里面,故而她放心大膽地打量著三皇子,三皇子卻只能看到車內有人影閃動。
嫻珂接著大方地拱手道:“多謝三皇子那日相助。”英姿颯爽,毫無扭捏之態。
三皇子也大方地回道:“舉手之勞,又能止了兵戈,八小姐毋需掛懷。”
嫻珂卻接著問道:“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三皇子搖搖頭。
嫻珂大概心想,既如此,來日要父親送些謝禮,也就罷了,便沒有再接話,只轉頭看著父親。
秦道川會意,開口說道:“我一直在外養病,歸來時,嫻珂與我提起,我當是哪位江湖義士援手,只說來日遇到定要重謝,沒想到竟是三皇子,雖說三皇子愛民如子,但禮不可廢,來日下官定要登門道謝,不知三皇子何時方便?”
三皇子推辭道:“大將軍與父皇自幼相識,我若為了此區區小事受了謝,父皇定不會饒我,再說八小姐方才已經謝過了,辰源也受過了。方才我一時竟未認出大將軍,還望大將軍莫要怪罪才好。”
秦道川這些年深居淺出,三皇子也一直養在深宮,并未涉政,一時認不出也不奇怪。
兩個人又說了些套話,三皇子終于說道:“想來大將軍此行有事,就不耽誤大將軍的行程,辰源先行一步了。”說完拱手道別,帶著隨從相向而去。
秦道川也吩咐繼續趕路,嫻珂好奇地問道:“父親,他既是皇子,當時為何只帶了一名隨從,出現在那樣偏僻的地方?”
秦道川一時愣住,太子和寧王斗得實在激烈,三皇子多半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不過,他當時愿意援手,如今又能大方承認,恐怕不是為了私事,便回答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我的嫻珂一樣,用陣仗嚇人的。”說完,居然被自己的話逗樂了。
嫻珂趕緊回道:“我哪有,我是為了將來陪著父親上戰場準備的。”
秦道川笑著說道:“你那日提起鞭陣,說得天花亂墜,我卻聽得云山霧罩,待會練給我看看可好?”
嫻珂回道:“可是可以,不過,她們都不在,只我一人,父親要費些心思,才能看得明白了。”
秦道川依舊笑著說道:“就憑嫻珂手中的繭子,我也要認真地看。”
車內的嫻雅聽了一路,說道:“母親,事到如今,我仍是十分羨慕八妹。”
若舒看著同坐在車內的嫻雅長女樂君和婉珍,說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就不喜她那樣,看著都累。”
嫻雅見母親會錯了意,接著說道:“我好象從未有如此和父親說話的時候。”
若舒說道:“誰讓她占了個幼呢,自然要多受些寵愛。”
嫻雅接著說道:“她的婚事,母親可有打算?”
若舒說道:“還早呢,她是個有主見的,讓她自己挑吧。”
嫻雅感嘆道:“還是母親寬厚,樂君不過九歲,婆婆就說要她輕易莫要出府,多學些女工繡活,免得日后不好說人家。”
若舒回道:“倒也沒錯,女孩子家總是要嫁人的。”
嫻雅眼睜睜看著母親說一套,做一套,明目張膽地兩樣說法,實在沒忍住,“母親,你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若舒說道:“嫻珂一切我說了算,樂君一切我說了不算,自然不同。”
嫻雅不由得想起任性出嫁的五妹嫻筠,又想起方才忠湛提起她一直沒有生子,母親卻說到做到,這些年不管不顧,自己也是愛莫能助,不由得嘆了口氣。
若舒卻會錯了意,“她還早些,你擔心,就早些打聽著,訪些好人家,提前定了,不就安心了。”
就這樣當著似懂非懂地樂君,直白地說了出來,樂君頓時紅了臉,趕緊低下頭。
婉珍也明白是在說她的婚事,悄悄抿嘴偷笑。
嫻雅不由得看了眼女兒,“祖母也是如此說。”
因為到了新宅,所以樂君終得輕松,趕緊下了車,父親趙辰良候在車旁,等著接母親,心中想著,若能得個如父親這般的夫君,就好了。
秦道川則回頭看了眼,見有婢女候在車下,就對嫻珂說道:“走,去擂臺上。”
若舒扶著婢女的手下了車,便聽到不遠處的擂臺上,鞭聲響亮,不時有喝彩聲傳來,卻不是秦道川的聲音。
好奇了張望了下,見擂臺周邊圍了幾個半大的小子,正在那里看著,不時互相議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