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川良久說道:“茲事體大,你要他再莫意氣用事,回頭是岸,盡快回府。”說完,走了出去。
若舒望著黑洞洞的房門,竟覺得這就是忠瀾回府后的前路。
低頭看著忠瀾寫給她的第二封信,信中意志堅決地請求母親的同意,并說無論他身在何處,身處何境,永遠都是母親的兒子,永遠會為青州效力。還說自己情根深種,非卿不娶,望母親成全,言辭前所未有的懇切。
若舒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天,決定給忠瀾換一片天空,這段時間她早已從杜若遠處得知,陣守南關的白將軍府的底細,得知他只有一女,也明白了忠瀾提出入贅的起因。與其讓他墜入商賈,后世與兄弟迥異,不如成全他,雖然難聽點,但未嘗不是山重水復之后的又一村。
當晚提起筆,寫了回信,同意了他的婚事,還讓他速速成婚,以免夜長夢多,也在信封上寫了急字,親自送至書房角宿手中,讓他盡快送到。
又連夜寫了禮單,清早就讓夏蕎送了出去,命各行掌柜備好了,快馬加鞭送到昆城。
心中大事一定,若舒便淡然了許多。
因秦道川與她正在冷戰,兩個人并非見面,第一個感覺到的竟然是慧容,她悄悄打量著婆婆,見她近日非常忙碌,不停地翻看著手里的單子,修修改改,改好后,又一刻不停地交給夏蕎,而夏蕎接了,直奔側門而去,顯然是送出府的。
心說與萱微堂氣急敗壞的老夫人相比,眼前的這位婆婆倒是更泰然自若。
忠瀾要入贅的事,她是與忠湛在前幾天一同知道的,忠湛的表情非常奇怪,又急又氣,又有些別的情緒在里面,她也不敢問,只得惴惴不安地穿梭在萱微堂、右院與正院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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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舒現在已經將國公府所有的事宜都交給了慧容,但慧容還是習慣事事過問她,今日慧容再開口,若舒便說道:“這些日常瑣事,你照例便是,其他的,只要不涉及我的,皆不要再問我。”語氣有些不好。
慧容忙起身回是,起得急了些,就有些頭昏,幸得蘭芷眼明手快,扶住了她,見她臉色難看,心中一動,問道:“世子夫人這個月的月事可來了?”
慧容本就有些不適,聽了,當時就鬧了臉紅,若舒聽了,也打量著她,說道:“有孕也正常,還是尋了大夫看看妥當些。”
蘭芷應了是,招呼春香看護好世子夫人,自去安排人請大夫。
大夫來了,診了脈,果然是有孕。
蘭芷笑道:“夫人那里我都看出經驗來了,我就說八九不離十。”
世子夫人有孕,令陰霾遍布的國公府終于有了點喜氣。
同時振奮人心的還有慧空娘家,因慧容開始管家,回陳府的日子越來越少,就算回去待的時間也越來越短,幾位心中有事的人都尋不到機會與她說話,心想正好借著探望的機會,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誰知慧容母親任她們如何勸說都不愿意前來,說自己身體不好宜過府探望。
慧容的嬸嬸左思右想之下,仍是決定帶著女兒前來國公府探望,慧容得了信,直接叫她們到了正院,兩個人望著若大的院子,又看著吃穿用度與自己截然不同的慧容,掃了兩眼幾個陌生的婢女,笑著說道:“你祖母知道你有了喜訊,定要我們來看看你,如今看你過得如此滋潤,我們就放心了。”
慧容則淡淡地說道:“那就多謝祖母和嬸嬸及長姐的關心愛護了。”
慧容嬸嬸眼神閃了閃,說道:“國公府就是不一樣,可就是不喜歡熱鬧,你過府這么久,我們都沒有機會前來吃酒。”
慧容依舊淡淡地說道:“曾祖母不喜熱鬧,婆婆又身子弱,也不愛宴客,我倒覺得這樣挺好。”
慧容的嬸嬸接著說道:“我看你如今身子重,莫如讓你長姐留下陪陪你,兩姐妹聊聊天,也好打發日子不是。”
慧容聽了,猶豫了一下,說道:“雖說如今是我當家,可凡事還得聽婆婆的,這么久我也有些了解她的脾性,就算我開口她也不會同意,嬸嬸還是給慧容留些臉面,日后也好在府里管事。”
慧容的嬸嬸卡在那里,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慧容的長姐則更是臉色難看,慧容則始終淡淡的,兩人東拉西扯不下去之后,只得悻悻離開。
慧容望著倆人的空茶杯,對春香說道:“今日的事止于你我二人,不能外傳半字,否則,我就送你走。”
春香連忙低頭應是。
秦道川則在大朝會后被皇上留下了,依舊在御花園的院子里,皇上望著眼前恭敬有余的秦道川,暗暗嘆了口氣,又審視地望著他,終于開口說道:“我前日得了個上報的奏請,十分為難,故而想先問過你。”
秦道川連忙回道:“皇上請問。”
皇上嘆了口氣,開口說道:“是昆城的白之誠奏請他的獨女白顏青招贅之事。”
秦道川咬了下牙,單膝跪地,稟報道:“回稟皇上,臣的逆子令皇上憂心,臣有負皇上厚待。”
皇上連忙扶起他,一面觀察著他,一面說道:“兒大不由娘,朕明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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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道川又連忙謝恩。
皇上接著說道:“朕想知道秦愛卿是何想法?若你不允,朕便不同意。”
秦道川連忙跪下回道:“還望皇上體恤微臣,拒了這門親事。”
皇上卻說道:“可是白將軍的奏請中說,你府中的盧夫人已經同意了。”
秦道川實打實地愣在那里,皇上看在眼里,心中終于有些明白,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一半,也不急著說話,只望著他。
秦道川穩了穩心神,回稟道:“皇上,莫信婦人之言,她豈知慣子如殺子的道理。”
皇上想了想,說道:“這些年,秦愛卿府上的事,朕也或多或少聽了些,想必這個招贅的便是當年逃學逃家的三公子吧?”
秦道川只得回道:“回皇上,正是臣的三子。”
皇上笑著說道:“聽說他至此從未歸家?”
秦道川依舊只得回道:“回皇上,正是。”
皇上苦笑了一聲,說道:“那他做出這等事來也情有可原了,只是朕不明白,為何盧夫人會同意?”
秦道川為難了一陣,說道:“回皇上,臣妻是因與臣置氣,非她本意。”
“哦?”皇上會意地笑了笑。
秦道川也只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