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川卻意識到她是在為忠瀾憂心。
一晃大半年過去,忠瀾一直未歸家,她也一味地聽之任之。
其實他也依稀有些忠瀾的音訊,那小子將青州所有店鋪都跑了個遍,掌柜們也都對他恭恭敬敬,如此逍遙恣意,相比在北地苦練的忠湛不知強上多少,可若舒卻仍舊覺得他受了委屈,這么久對忠湛只字未提,可見成見之深。
當下決定要找若舒好好聊聊。
晚間回到新陽侯府,趙辰良和嫻雅去跟新陽侯夫人請安的時候,豐厚的回門禮令她十分滿意,待夫妻倆人走了之后,對趙辰良的母親說道“如何?這豈是你那位外甥女能比的。”
趙辰良的母親連忙說道“母親說得是,確實不能比。”
新陽侯夫人瞧了她一眼,說道“我知道你心中仍有不平,但我警告你,待她寬厚些,若惹出事來我可不依。”
趙辰良的母親只得又解釋道“母親,她過府這幾日我是如何供著她,你可是看在眼里的。”
新陽侯夫人說道“那就好,接下來也要如此。新陽侯府還能不能興旺,就看她了。不然待我老婆子死了,爵位一丟,有你吃苦的時候。”
趙辰良的母親依舊陪笑著,心里卻暗暗嘆了口氣,心想人比人真是氣死人,何況這位老夫人好了還想更好。
右院中,秦道川等到終于和若舒躺在床上,說道“瀾兒的事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若舒回道“還能如何,聽天由命唄!”
秦道川不解地說道“哪就到了那個地步,秦府的男兒自來是在疆場上搏將來,雖說這幾年太平了些,可將來的事誰又說得準,保不及三五年之內就會有戰事,他身為大將軍的兒子,他不上戰場誰上?”
若舒卻說道“誰想去誰去。”
秦道川坐起身來,卻又強行將自己的情緒壓了下去,問道“你說,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若舒說道“反正我不會委屈他半分,只要他自己愿意,怎么都行。”
秦道川問道“你這樣縱著他,對他有什么好處?”
若舒說道“起碼心情舒暢些。”
秦道川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問道“你真打算讓他從商?”
若舒說道“不妨與你明說,我打算將所有與軍屯和鏢行有往來的生意都交給他打理。”
秦道川盯著她,直至自己完全體會了她的意思,說道“看來你是不愿意忠湛將來接手這些事務了。”
若舒回望著他,說道“在我看來,他難堪大用。你愿意被他拖累,青州可不行,我的買賣不能毀在蠢貨的手上。”
秦道川見她居然如此看待自己的兒子,“你,”了半天沒有下一個字。
若舒接著說道“若你不愿意忠瀾接手這些買賣,我們現在就可以早做打算,分個清楚,免得到時候又以勢壓人,覺得連我的都自然應該全是他的。”
秦道川不解地說道“他才多大,你就不能給他些時間。”
若舒卻接著說道“三歲看老,幼時掌柜們對我的評價如今大多都不離十的應驗了。”
秦道川想了一會,說道“我尚還康健,短期內不會到他手里,你也不用見風就是雨,草率定論。”
若舒看著他,一定一頓地說道“除非你答應我,只要你還活著,就不能令他知曉鏢行與青州的買賣,我就按兵不動。”
秦道川也說道“那你也答應我,不要急于將一切交予忠瀾,令他們兄弟矛盾更深。”
若舒卻不認同地說道“我倒是擔心他日后會不會接。”
秦道川皺眉問道“為何?”
若舒說道“他一心想為自己奔個前程,不愿再與府里沾邊,就算將來有產業怕也不會與我們有任何干系。”
秦道川發愁地說道“這性子,活脫脫另一個你。”
若舒說道“不好么?”
秦道川無奈何地說道“好,極好。”
若舒說了句,“困了,睡吧。”
秦道川卻再難入眠,兩個兒子的影像就像走馬燈一樣在自己眼前轉動著,最后下定決心,疆場征戰,主將當一言九鼎,若手下有人不服調令,恐怕是禍非福。與其強行將他們湊在一起,不如分開,各求生路。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著,暗香終于生產,是個男孩,左院一片歡騰,萱微堂更難得的發了賞錢。可惜不過三天,孩子終是沒活成,劉媽更為慘烈的哭嚎聲在府里傳了好幾天。
秦管事更是一夜白頭,百事不理,只喃喃說道“惡有惡報。”
暗香抱著孩子不肯撒手,過了幾日竟有些瘋魔,嘴里直說道“要找就找我,放過我的孩子。”
賀詩卿呆坐在廂房內,因為明白暗香所說為何,心底更是一片凄涼。
若舒卻明白多半與杜若遠他們做的手腳有關系,但是在嫻雅婚禮上晃蕩的賀詩卿令她十分的不爽,連帶之前的歉意都消失無終。
忠漓偏巧又因為入了冬有些咳嗽,夜里尤勝,秦道川擔憂,干脆將他帶在身邊,睡在了書房,不管老夫人如何說他,都不再理會此事。
這年的歲末,宮里的宴會,國公府難得都缺席了,理由千篇一律,身體不適。
老夫人沒了折騰的心,若舒終于過了一個輕松的年,卻也因為少了兩個兒子,過得有些冷清。
唯獨不受影響的是阿筠,自顧自坐在自己的院中畫著,不時悄悄地與鄭夫子互通有無,鄭夫子也果然傾力相授,每次她送去的畫作都細細地做了點評,有時還附上自己的畫作。
元宵過后,秦道川依舊送忠淇前去書院,同去的還有新進學的忠源。
忠瀾也在歷練了一年之后,接手了佳饗會館,雖然年少,卻也有模有樣,書寫的賬目和信函令人刮目相看,掌柜們都說他凌厲的筆鋒像極了東家。
府里也換了新的管事,依舊姓秦,若舒毫不在意,任他問什么都說循前例。
老夫人依舊回絕了所有的請貼,連賀詩卿的請安都回絕了,只見秦道川和秦管事,若舒本就難得去,居然毫無察覺。
新宅的后山也終于到手,若舒重新修了圍墻,將整座山包都圍了起來。因為后山本就有小路,貪玩的小子們常常喜歡順著小路跑馬,秦道川對若舒說,干脆原封不動,令他們磨練下騎術也好。
若舒只得將廚房改在了山腳就停了工程,望著原生態的新宅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