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國公爺和世子戰死沙場,尸骨無存的消息傳來,他受不了蘭溪書院同窗的冷嘲熱諷,一氣之下退了學。二來也是為了守孝,誰知在津城守孝期間突然染了病,經久不愈,有一段時間幾乎是藥石罔醫,靠著當時在蘭溪書院當山長的外祖父請來許芫桐的叔父用針灸續命。
當時朝中時不時有人進諫,說國公府如今已名不副實,唯一的子嗣也病入膏肓,理應降等才不致讓旁人不服。
津城族中慌亂之下,催著老夫人逼著秦道川的母親另外過繼成年的子嗣來承接國公府的世子之位,名正言順之下才不會另起風波。
秦道川的母親自然不肯,堅持要等自己的兒子病好之后再接世子之位。
老夫人卻被說動了,選了現在的世子,記在了自己的名下,入譜當日,秦道川的母親闖入祠堂,對著滿堂的族人說道記名可以,但必須寫下,若秦道川他日病好,則要將世子之位歸還。若不依從,她便要當蘭溪書院山長的父親親自去面圣,抹了國公府的勛爵,讓大家的貪念落空。”
族人有人說道秦道川的病聽說會傷了根本,日后若無子嗣,豈不是誤了國公府的前程。
秦道川的母親只得退了一步若他日秦道川有了子嗣,子嗣成年之日,就要將世子之位奉還。
當日,秦道川的母親連夜悄悄帶著秦道川離開了津城,去了蘭溪書院,也許老天眷顧,秦道川漸漸好了起來,卻堅持要棄文從武,帶著秦東四人,回了西府,日日苦練,只為他日去尋回祖父和父親的尸骨,還有去尋了仇人報仇血恨。
一年之后,神情一直恍惚的母親,終于病倒,沒過半年就過世了。
母親過世之后,外祖父也辭去了山長之位,不知所終。
十四歲那年,韃子又起兵戈,秦道川聽了信,去兵部自薦出征,卻被婉拒,以他未成年為理由。
他只得跪求祖母,祖母雖不舍,卻受不住他一直長跪不起,只得帶著他,前去兵部自請征,還是讓兵部回絕了。
祖孫倆站在兵部的大門前,祖母望著不遠處的皇宮說道“走,祖母帶你進宮面圣。”
本朝唯一的國公夫人帶著唯一的幼孫身著素服,跪在宮門前求見皇上,一向好大喜功的皇上自然不會置若罔聞,直接請了她們進去,卻是在皇宮的后苑。他與祖母跪在滿庭權貴,錦衣華服,珍饈美饌之間,皇上問她們為何進宮,祖母將來意稟明,皇上猶豫不已,秦道川開口說道“皇上,秦道川愿立軍令狀,若無功而返,愿自裁于北地,永不返京。”
秦道川輕聲將這句話復述出來時,整個車內車外都靜悄悄的,若舒覺得后背發涼。
秦道川拍拍她的背,說道“多久以前的事了,再說你天不怕地不怕,怎么這會知道怕了。”
若舒輕輕靠在他的胸前,感嘆地說道“也是個可憐之人。”
秦道川說道“所以你要對我好點。”
若舒接著問道“接下來呢?”
秦道川將她摟緊了些,說道“接下來都是些戰場上的事,血淋淋的,你也早已知道了大概。”
若舒卻說道“可我想聽。”
秦道川說道“聽了日后晚上做惡夢可別怪我。”
若舒說道“最恨說一半的,還不如不說。”
秦道川卻說道“那我就從回京之事說起,好不好。”
若舒見他不愿提及,也不再勉強,點頭同意。
秦道川說道“趁著韃子為爭王位,內亂不休。我尋了呼圖克圖血戰中秦家軍的尸骨,將他們送回了軍屯安葬,卻一直未能尋到父親的右臂和家傳的秋旸劍。因為我殺了滿魯,立了奇功,皇上高興,封我為驍騎將軍,也將秦家軍的指揮權還給了我,并許我扶靈回京。我也終于得報家仇,尋回了祖父和父親的尸骨。”
說完,就看到若舒亮閃閃的大眼睛,心想反正蘭芷她們在隔間,也看不見,就輕輕地親了一下若舒的臉,若舒卻說道“接著說。”
秦道川笑了一下,接著說道“然后就與你成親了。”
若舒撇撇嘴,說道“恐怕還有吧。”
秦道川卻說道“日后說與你一個人聽。”
若舒這才想起旁邊至少還有四人,便不再追問。
過了一會兒,秦道川也覺得無聊,就主動地說道“我說尋回父親右臂和秋旸劍的事給你聽吧。”
若舒說道“你以前信中不是說了嗎?”
秦道川說道“那只是大概,你想聽詳細的嗎?”
若舒本來就意猶未盡,自然要他說。
秦道川便將與錫陀的種種過往,細說了一遍,說到錫陀對愛人的不舍之時,秦道川感嘆道“其實,若非實屬無奈,我本想放他回去,讓他尋了哈斯其其格的尸骨,了卻他的心愿。”
若舒卻問了句,“你確定不是他對哈斯其其格單相思?”
秦道川被問住了,說道“旁人視她為敝履,錫陀卻視她為珍寶,她若不知也是她的損失。”
若舒說道“也不知她在滿魯那里受不受寵?”
秦道川卻不想再提她,轉而說道“我尋回秋旸劍的事你還想聽嗎?”
若舒說道“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秦道川說道“旁的你都知道,我在西夏皇宮舞了一回武當劍法,他們皆以為是我的家傳劍法。”
若舒突然想起祝紫丹,說道“那豈不是頗受西夏美人的青睞?”
秦道川有些高興地問道“吃醋了?”
若舒自得地說道“我有奇貨可居,為什么要那樣小家子氣。”
秦道川樂了,說道“知道我奇貨可居,就要好好守著才是。”
若舒偏頭看他,說道“這么多兒女還守不住你?”
秦道川失笑道“自然守得住,不過你若更上心些,就更加守得住了。”
若舒卻想著旁邊還有人,不愿再與他說下去。
轉了話題說道“說些你在蘭溪書院的舊事吧,說說你和皇上跟許芫桐的同窗情意。”
秦道川知道她的用意,卻還是不愿多提,只說道“年少無知,摸魚打鳥,有什么好說的。”
若舒抬頭望他,說道“你也有那樣的時候?”
秦道川說道“誰人不年少?”
若舒說道“我記得第一次見你,你一本正經的,好象三十出頭的人一般。”
秦道川卻說道“當時你頭都沒抬,哪里曉得我長什么模樣?”
若舒接道“你怎曉得我抬沒抬頭,莫非你偷看我?”
秦道川苦笑了一聲,說道“還用偷看嗎?驚世駭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