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院的賀詩卿聽暗香說著右院又生了一個兒子時,第一次面無表情,不再傷心。
暗香八卦地說道:“將軍這一年都不在府中,她居然也能生兒子,真是奇了怪了。”
賀詩卿依舊沒有回答。
暗香卻接著說道:“也不知道將軍曉不曉得此事?”
賀詩卿突然不耐煩地說道:“收起你那套小肚雞腸,你當這里是相府,藏污納垢,烏煙瘴氣。”
暗香聽了嗔目結舌。
賀詩卿也意識到自己用詞不當,不再言語,卻并非解釋。
只說了聲:“暗香,安排一下,回相府。”
暗香高興地回道:“是,奴婢這就去備車。”
賀夫人見賀詩卿終于回府,高興萬分,拉著她一頓訴苦,將相府里發生的樁樁件件都說給了她聽,賀詩卿看著不過短短數月便花白頭發的母親,滿眼的痛苦之情,聽完母親的話,又忍不住房問了句:“父親呢?可還好?”
賀夫人卻說道:“還不是如往常一般,只是不上朝罷了。這不,昨晚九皇子還來過。”
賀詩卿接話道:“還來干什么,也不見他幫什么忙?”
賀夫人卻不任同,說道:“也得虧他幫忙,你父親才躲了這一遭,你長兄的事他也答應能拖就拖,只等他登基之后,就尋個由頭放你長兄出來,再還你父親右相的職位。”
賀詩卿卻說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賀夫人神秘地說道:“有什么不能的,你常常去貴妃娘娘那里,她沒跟你說嗎?”
賀詩卿回答道:“我進宮只為了她能不要忘了我們,別的哪敢提?”
賀夫人說道:“也是,是不提的好。”
賀詩卿卻接著問道:“也不知這事還要鬧多久?”
賀夫人說道:“要不了多久了,只要皇上殯天,九皇子登上帝位,一切就會像以前一樣,應該說是比以前更好。”
賀詩卿搖著頭說道:“我前次在宮里,聽說皇上已好些了,怕過不了多久就能上朝了。”
賀夫人卻說道:“不會的。”
賀詩卿盯著她,她卻不再說,轉而問起了西府的事,賀詩卿懶懶地回答道:“將軍是一年多沒回府了,但她生子是事實,老夫人也沒說什么。”
賀夫人卻說道:“你就是太本份了,管他是不是,你先將事情鬧出來,看她如何收場?”
賀詩卿卻搖搖頭,說道:“我不想再鬧騰了,那樣只會讓將軍更厭棄我。”
賀夫人看著眼前與婚前判若兩人的女兒,憐惜地嘆了口氣,說道:“你且忍忍,等大局已定,你父親騰出手來,一定除了那個商戶女,到時候將軍身邊無人,自然會想起你的好來。”
賀詩卿眼中似乎燃起了一點希望,點點頭。
誰知,剛出相府,車行到大街上,就有人在旁邊高聲說道:“聽說明日白馬寺主持會親自講經,要早些去看才是。”
賀詩卿聽了,整個人神態都變了,暗香看見,問道:“小姐,你不舒服嗎?”
賀詩卿回了神,搖搖頭,說道:“沒事。”
回到左院,卻對暗香說道:“明日主持講經,我想去聽,你準備一下。”
暗香見她要出去散心,自然高興,趕緊應了。
右院中,若舒看著蘭芷將木盒中的厚厚一摞取出來放入包袱,又將木盒交給夏菊,要她送出去。忍不住說道:“蘭芷,拿幾封信給我先看看,我只看看,不回。”
蘭芷卻說道:“不行,還有十日,十日之后,隨你看。”
若舒說道:“我前幾日看了將軍的信,也沒怎么樣啊。”
蘭芷說道:“那怎么一樣,將軍是來報平安的,又不用你勞神。這些信一看就知道是討你示下的,哪樣不要勞神費心。夫人睡不著便躺在那里閉目養神吧,湯還要熬一會才行。”
若舒說道:“真是服了你了,日后哪個人受得了你。”
蘭芷卻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到時我自會好好地做月,不用別人勞神。”
若舒見她語氣不善,轉了個話題,問道:“忠源呢?怎么不見他哭了。”
蘭芷說道:“忠瀾公子散學了,已經帶著他去后院了,說是晚飯也在那吃。”
若舒笑著說道:“瀾兒自小便懂事,從不要我操半點心。”
蘭芷也認同地說道:“脾氣也好,私塾的師傅說他是自己教過的學生中最聰慧的,前次遇到秦北,那個悶葫蘆居然也夸贊他學得快,除了力氣欠了些,一招一式都有章法了。”
若舒說道:“你說往后他接了青州會怎樣?”
蘭芷毫不意外地轉頭說道:“一定比夫人強上許多。”
若舒坐起來說道:“你膽越來越肥了。”
蘭芷將包好的包袱放在拔步床的抽屜里,也不起身,半坐在踏步上,說道:“奴婢實話實說,東家若是不喜,盡管打我便是。”
若舒卻躺了下去,慢悠悠地說道:“我今年已經二十五,半芷你每年都能找到借口,今年又打算如何推托?”
蘭芷沒有起身,抱著雙膝坐在踏步上,若舒見她沉默不語,接著問道:“問你話呢!嫁是不嫁。”
蘭芷回道:“不嫁。”
若舒趴在床上,左看右看,觀察著她的臉色,說道:“蘭芷,你老實交待,看上誰了?”
蘭芷卻說道:“湯應該好了,我去端來給你喝。”說完干脆利落地起身離開。
若舒望著她有些失態的樣子,想著那個人到底是誰?每日里打交道的人不多,前院的侍衛?不像。叁玖?不像。角宿?不像。鋪子里的?不像。難道是杜玖柒?若舒為自己這個發現感到興趣滿滿,心想自己真是大條,居然沒想到這茬。
又想到杜玖柒如今根本沒有時間在京城停留,就覺得怪可惜的,不然正好現在無事,撮合撮合也不錯。
因為若舒坐月子,嫻雅不用去請安,忠湛又去了書院,她便除了上午去私塾,平常都陪坐在老夫人的身旁,這日回來,說起私塾里的事,順口說了句:“今日師傅又夸三弟字寫得好,還說他背書背得也快,從不要師傅費心,要他從明日起開始讀《四書》了。”
老夫人聽了,卻說道:“早慧有什么好的,還是像湛兒一樣習文學武,按部就班,不急不燥的好。”
嫻雅便不再開口,轉而說起她今日繡的花樣。
老夫人敷衍地看著,口中卻說道:“也不知外面的局勢到底怎樣了?川兒行蹤不定,又要操心皇陵的事,還要幫著他們爭權奪利,什么世道?連祖宗規矩都不顧了。”
嫻雅不敢接話,只默默地繡著手里的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