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咸陽?”
“咸陽!”
府邸外,得知消息的暴氏、趙秋等人,全都一臉意外,望向遠處與田儋等人交談的白衍,都有些擔心咸陽是不是發生什么事情,為何這時候要讓白衍急召回咸陽。
終于,等了一會,見到白衍走過來。
“咸陽發生何事?”
趙秋主動詢問道。
平常閑暇之時,趙秋少有理會白衍,然而真要發生什么事情之時,趙秋總是第一個詢問白衍,而這也是魏老讓趙秋盯著白衍的原因。
“王上要前往雍岐之地祭祖,特命吾回咸陽,陪同前去!”
白衍對著趙秋解釋道,隨后直接把急召交給趙秋看。
“嬴政祭祖?為何千里迢迢,特地傳來急召,讓你從齊地返回咸陽?”
趙秋看到急召,眉頭微皺,美眸有些擔心的看向白衍。
這份急召看似沒有問題,似乎白衍為秦國立下諸多功勞,嬴政想讓白衍陪同去雍岐一地祭祖,這一切都很正常。
然而!此前嬴政把北疆兵權交給白衍,明顯是想讓白衍留守北疆,并且前些時日,隨著把齊地設齊郡、瑯琊郡之后,郡守孟尚、郡尉秦固,這二人來到臨淄,他們見白衍之時,從始至終都未提過,嬴政有讓白衍回咸陽,陪同前往雍岐祭祀一事。
明顯,這消息是嬴政臨時起意,不知道出于何事,想讓白衍立即回咸陽。
“不必多慮,或許只是真想讓吾,陪同去祭祀咸而已!”
白衍看著趙秋擔心的神情,笑著安慰道。
不過話音一出,便惹來趙秋‘鄙夷’的目光,似乎對白衍的話,嗤之以鼻。
“等會讓人去告知汝恩師,叮囑恩師提前回雁門!”
趙秋嘆口氣,沒好氣的看向白衍一眼。
云中學府的事情,嬴政若是得知,第一件事情便是去調查,雁門也會送來消息,故而排除云中學府,至于魏老…
也不是!
嬴政若是得知魏老在白衍身邊,不會僅讓白衍一人回咸陽!
而把云中學府與魏老排除在外,那么如今最需要警惕的,便是雁門,不管白衍回咸陽發生何事,雁門,都是白衍的根基,也是白衍與他們這些人最大的倚仗,容不得出事。
這點連魏老,都有言再三。
故而趙秋十分清楚,白衍要回咸陽,那么雁門那里,不僅僅魏老必須要提前回去,就連去莒城的荀朔,恐怕都要盡快回雁門。
“嗯!可告知老師一聲!”
白衍贊同的說道,轉頭看向一旁擔憂的暴氏、外祖母、母親等人,笑起來,示意不需要擔心。
“外祖母、娘,衍兒便先趕往咸陽!”
看著馬車已經備好,白衍便要告辭,突然要回咸陽,秦軍已經啟程,楊彥那里還有一些事情要交代,眼下白衍也不敢過多耽擱。
至于暴氏,雖說有趙秋與魏老在,白衍不需要擔心,但想到回咸陽。
“可要隨衍,前往咸陽?”
白衍看向暴氏,開口詢問道。
說這番話,白衍是認真的,對于暴氏,田非煙一直想見一見,早在雁門時,第一次隨兄長田琮來到善無的田非煙,便見過白衍衣服上的刺繡。
彼時田非煙雖然沒有詢問,但似乎記在心里,便私下詢問兄長田琮,得知秦國官服并無特殊的刺繡,田非煙便一直默默記著,之后田非煙跟隨父親田鼎,再次到來秦國,與白衍見面,也清楚的看到白衍衣物,都繡著一個個精美的圖騰。
這些都是昔日娶田非煙為妻后,田非煙方才說出來的事情。
“你此番回咸陽,都不知曉會碰上何事,這時候你讓姐姐去咸陽?”
暴氏面對白衍的目光,俏臉正猶豫之際,趙秋突然在一旁開口,提醒白衍。
白衍聞言,想了想,好像的確如此。
聽到趙秋的話,暴氏也點點頭,美眸看向白衍,擔心若是遇上什么事情,自己會給白衍拖后腿。
“憂好在雁門等將軍!日后有機會,再隨將軍去咸陽!”
暴氏輕聲說道,一只小手緊緊捏著衣角,一只手被氏牽著。
此刻,別說早已經被暴氏模樣,弄得心都快化了的氏,就是年邁的外祖母,看著暴氏,都忍不住心想,也就是碰上非煙,否則的話,這暴氏,怕在女兒氏眼里,非要其做小兒媳不可。
這段時日的接觸,暴氏不僅僅善解人意,乖巧懂事,俏顏不輸趙秋、非煙不說,更有縫針線的習性。
連外祖母這個老婦人都不敢想象,有哪個衣食無憂、養尊處優的女子,能像暴氏這般,放棄外出玩樂,放棄享受伺候的日子,日復一日的用一針一線,給他人刺繡,為求平安。
每一件衣服上的圖案,那一針一線,那所需要的精力、時日,只有過來人才懂其中的艱辛、其中的不容易,更難得的,還有那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堅持。
有這樣一個,能愿意耗費自己的青春、時間,用精力與雙手去縫針線的女子為妻,恐怕天底下任何一個男子,連睡覺都要美醒。
更別說暴氏,還是這般的美。
“憂好、秋兒,師兒,衍兒既然去咸陽,那你們要不再留住臨淄,多陪陪吾,多陪陪外祖母一段時日,可好?”
氏緊緊牽著暴氏的手,輕聲問道。
似乎比起擔心此子,氏更不舍得暴氏與趙秋離開!
白衍看著娘親的模樣,哭笑不得,不過聽到趙秋與暴氏的話后,倒也沒有再讓暴氏去咸陽的念頭,看著暴氏婉拒娘親,徐師、趙秋也紛紛推辭,白衍轉頭見到父親、舅父等人過來,便上前把要去咸陽的事情,告知父親、舅父等人。
“咸陽?”
水壽方才與父親、舅父等人,一直都在馬車旁等著白衍,見到有幾名秦吏跟著秦軍將士急匆匆的找到白衍,還好奇發生何事,不曾想。
白衍居然說,咸陽急召,要立即趕回咸陽!
“跟著秦王去…祭祀?”
谷、由看著白衍,想到嬴政居然讓白衍陪同去雍岐之地祭祀,一想到嬴政的模樣,叔侄二人紛紛打了個寒顫,滿是古怪的看向白衍。
臨淄城內。
對于白衍離開臨淄,本就吸引無數士族關注,故而很多士族,早已經在車水如龍的城內城外,安排眼線盯著,而當得知白衍出城后,似乎是往曲阜方向趕去,所有士族紛紛傻眼。
白衍不是要北上,返回雁門嗎?為何眼下,卻往曲阜的方向趕去?
是出了什么事情?
疑惑不解的士族之人,在不知道白衍前往曲阜的原由前,一顆懸著的心,始終無法落下,這段時日,楚魏燕的士族,可是被白衍整慘了,也被整怕了!
他們這些外來的士族,昔日來到臨淄后,都抱作一團,因為都有著‘強秦’這個最大的敵人,故而士族之間,不僅有說不完的仇恨,還說不完的話,彼此關系不可謂不親密。
并且他們這些士族在臨淄,互相都有人脈,讓他們的勢力,涉及愈加廣泛,很多齊地的士族,紛紛都與他們交好,紛紛投來拉攏,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好,最后因為臨淄繁華的原因,他們這些外來的士族,在臨淄的生活,居然不比在故土差。
然而,隨著白衍的出現,所有事情便開始出現變故,先是白衍統領秦國鐵騎,兵臨城下,把臨淄都給包圍起來,導致城內動蕩不安,隨后,齊王歸降,白衍領兵入城,到后面白衍不知動用何手段,居然在城內,抓住一個個楚魏燕潛逃舊臣,這讓他們魏楚燕的士族,開始整日提心吊膽起來,也開始提防齊地士族。
還不等他們從心驚膽戰中緩過神,登記戶籍的布告,便出現在城內,害怕之下,很多士族紛紛前去登記,隨后白衍的手段,徹底讓他們絕望。
僅僅幾日,楚魏燕三地所有士族,一直很親密的關系,紛紛出現破裂,所有士族彼此間都在互相提防,互相猜忌,而本就有些過節的士族之間,更是出現你死我活的場景。
而隨著他們三地士族的大亂,所有楚魏燕三地來到齊地的士族戶籍,不知不覺間,也全部都為秦國所得!
這讓他們如何不絕望!
眼下,好不容易盼到白衍離開臨淄,他們都已經備好美酒佳肴,就等著白衍離開臨淄后,一起慶祝,也修復修復好友之間的關系時,居然傳來消息,白衍并非北上!
這讓三地士族的心,不由得再次提起來!
此刻。
臨淄城內,同樣聚集起來的,并非只有楚魏燕三地的士族,就連城內的齊國舊族,一個個士族男子,此刻也全都聚集在各自的府邸內,滿是疑惑的議論著。
在盧老的府邸內,徐鎳、詹懋紳,正與盧老等人交談。
正堂內,一張張木桌后,全都跪坐滿了人,都是諸多盧氏子弟,以及少許其他士族男子。
此刻這些人,也全都交頭接耳,一同相互交談。
“白衍為何不北上?”
“是啊!那白衍可千萬別留在臨淄,吾等好不容易在背后算計白衍離開…”
“那白衍莫不是發現,是我們齊地士族,在背后…”
隨著木桌后一個個男子的交談聲,不難從這些話里聽出,白衍離開臨淄,背后不僅僅有楚魏燕三地的士族參與,就連齊地士族,也在暗地里推波助瀾。
“大人!大人!!!”
忽然間,一名仆從,急匆匆的從外面走進正堂之內,對著盧老打禮。
“大人,已經得知,白衍乃是因咸陽急召,故而并未北上!而是要立即趕去咸陽!”
仆從稟報道。
聽到仆從的話,正堂內,兩旁所有男子,紛紛一臉驚訝、詫異,隨后便是松口氣一般,緊繃的神情終于松懈下來。
“雖不是北上!但也是離開臨淄,太好了!”
“可不是,這下在城內,終于不需要提心吊膽的了!”
“哈哈,今晚無論如何,都要去酒樓,不醉不歸…”
正堂內,一個個士族男子的議論聲,笑聲此起彼伏,無一例外,不管老幼,臉上都露出喜色,似乎對于白衍離開臨淄,早已期盼多日。
“咸陽急召?”
盧老眉頭微皺,看著族中一個個年輕子弟,笑容滿面的模樣,哪里不知道那些子弟的秉性,對于族中子弟的言語,盧老并不在意,盧老更在意的,還是白衍為何突然被咸陽急召,召回咸陽,這似乎有些反常。
“雖說不是北上,但只要白衍離開臨淄,便是好事!”
詹懋紳看到盧老的模樣,與徐鎳對視一眼,輕聲說道。
“是啊!雖說白衍對吾等素有交好,也履行昔日承諾,但白衍終究不是善人,其手段更是令人防不勝防,有白衍在臨淄,吾等齊地士族,實在難以安心,不如讓孟尚、秦固二人掌權,這二人生性膽小,為人老實本分,倒更為容易控制!眼下白衍離開齊地,吾等,亦能松口氣!”
徐鎳也看向盧老,感慨道。
昔日白衍領兵包圍臨淄時,曾經通過陳則、夫堯,邀請徐鎳、詹懋紳等人,在水村相見,白衍也當著眾人的面,親口承諾過,齊國滅亡后,會把留在齊地內的楚魏燕士族,盡數遷去秦地關中,對于他們這些齊地的士大族,則是絲毫利益不碰。
故而也是如此,當初白衍領兵包圍臨淄時,在勸降齊王建的那段時間內,他們這些齊國各地城邑的士大族,都沒有幫助齊王之念,也沒有在暗地里作亂,讓白衍最終順利收服齊國。
而事后,白衍也的確兌現承諾,各地城邑,白衍僅僅象征性的派遣一些人過去招降,沒有絲毫對他們動手的念頭,也沒有暗地里派人去調查他們,至于楚魏燕三地士族,不管是從孟尚、秦固那里,還是從云陽君贏淡、贏回那些人口中,都已得到確定,白衍早就上書咸陽,請求嬴政把楚魏燕三地士族,遷到關中之內。
從始至終,白衍對他們齊地士族,都從未食言,但…
與虎共眠,焉有不防之心!
對于擔任秦國大良造的白衍,齊地所有士大族,無一例外,都不敢掉以輕心,平日里更不敢有絲毫違背、忤逆之念。
想到白衍的權利,以及麾下的大軍!誰都很害怕,害怕自己不小心有一日,會成為白衍要除掉的人。
故而在壓抑之中,當確定白衍上書后,又看到白衍已經離間楚魏燕勢力,導致楚魏燕士族分崩離析,他們齊地的士大族,暗地里聚集起來,商議后決定,與稷下學宮的夫子聯手,想方設法讓白衍離開臨淄,離開齊地。
只有白衍離開齊地,他們方才睡得著。
就如同眼下正堂內的所有男子,只有白衍不在,他們在臨淄城內,方才能夠恢復往日的輕松自在。
“不知咸陽為何傳來急召!走,去見轡夫子!”
盧老聽到詹懋紳、徐鎳的話,嘆口氣,想到白衍前往咸陽,始終有些不放心,于是緩緩起身,決定去見一見轡夫子,讓轡夫子通過贏淡、贏回等人,查探一番咸陽的消息。
“好!”
詹懋紳、徐鎳對視一眼,點點頭,也跟著起身,看著正堂內的那些男子,一臉激動、亢奮的模樣,迫不及待的要去城內玩樂,二人臉上,都忍不住揚起笑意。
等他們回去各自的家族,把這個消息告知族人,想必族人也定是如此。
有白衍在,他們實在是心有不安!
秦國咸陽。
王宮書房內,韓謁者在深夜下,帶著一個人,來到書房內。
“王上,老先生已經帶來!”
韓謁者對著嬴政低頭打禮道,而韓謁者身后,跟著的人,赫然正是當初白衍臨淄,命帶人護送到咸陽的假冒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