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兒!”
大伯續續來到白衍面前,看向白衍一眼后,隨后連忙穩下心神以免顯得太落魄,目光看向白衍身旁的那兩個男子,抬禮。
“吾”
大伯方才想要說話,然而不知道為何,看到其中一個男子的眼神后,大伯本能的由心生出一抹膽怯,喉結動了動。
為免尷尬,大伯躲閃的眼神,看向白衍一眼后,隨后看向白衍手中牽著的馬兒。
“衍兒這是?”
大伯看向白衍詢問道。
在大伯眼里,他是衍兒的大伯,作為衍兒的長輩,衍兒自然要以他為主,事事聽他吩咐。
“大伯?”
白衍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大伯,有些意外,特別是看到大伯的這般模樣。
不知為何,白衍腦海里突然想起岑晴,當初大伯為了與子盧來到楚國,可是直接把岑晴賣給別人,也不知道岑晴若是看到面前的大伯,會是如何感想。
“先出城!在城門外的官道等著!”
白衍沒有著急與大伯說話,而是看向牤還有另一名親信,輕聲吩咐道,出巨城之后,很快便到秦國疆域,其他親信都在那里等著。
此前去找班定的時候,牤與這個親信都已經有了楚人的身份、信物,進出城門不難。
“諾!”
牤聽見白衍的吩咐,連忙對著白衍拱手輯禮,看了一眼大伯后,朝著城門走去。
大伯看著這一幕,兩眼一愣,隨后立即想到什么,眼神眨了兩下,逐漸面露喜色,是的,衍兒一定是已經投靠他小舅父,怪不得這三年來一直沒有衍兒的消息,衍兒卻時常托人帶錢回去,雖然不明白為何衍兒不直接告訴仲弟,是在孇谷這里,但 不對,恐怕那孇谷如今功成名就,應當也是不怎么喜歡衍兒,雖說不似他之前那般直接被趕出來,還放下狠話,但衍兒恐怕也沒有像小時候那般,與孇谷親近,否則怎么不在壽春享樂,而是來到這里。
“大伯!”
白衍在牤離開后,這時候方才抬手對著大伯輯禮。
說起來對于這個大伯,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在臨淄城的城門,那時候祖父變賣田地,籌夠萬錢交給大伯,而他由于外祖母生病,剛好送外祖母去臨淄,在城門見到大伯一面。
后面便是咸陽,彼時的大伯似乎擔心他會死皮賴臉,故而裝作沒看見,擦肩而過,后面還是他詢問秦吏方才知曉。
“嗯!”
大伯見到白衍輯禮,緩緩點頭,嘆口氣。
“可是去何處?”
大伯說道,看著白衍的模樣,不僅牽著的馬兒,腰間還配有佩劍。
看到這些的時候,大伯腦海里不禁泛起一絲不公的嘆息,怎么都想不到,這個他一直以來都看不起的小子,眼下過得比他這個長輩都好,蒼天何其不公。
“去秦國武都給人送信!”
白衍輕聲說道。
“秦國武都,那可是隴西前往蜀地的路,去那里作何?”
大伯聽到武都這個名字,腦海想了想,隱約有那么一些印象,當初在咸陽的時候,與其他士人接觸,倒是有提到過這么一個地方。
但為何要去武都?
大伯眼神一轉,看向白衍。
“可是孇谷讓你去的?”
大伯看向白衍的眼神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似乎想要拿出作為一個長輩的威儀。
然而大伯怎么都想不到的是,在他故作威儀的模樣下,那激動、欣喜的神情,卻是有些明顯。
白衍不傻,聽到這句話,哪里還不清楚大伯已經知道小舅父在壽春的事情,而眼下大伯的模樣,顯然沒有得到小舅父的絲毫幫助。
想到小舅父的性子,白衍心里忍不住泛起笑意。
小舅父可不是父親、母親,或者大舅、外祖母,小舅父是直性子,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可不會藏著掖著,白衍能想到小舅父見到大伯的時候,恐怕絕非拒絕那般簡單,估計少不了威脅。
想到這些,白衍都忍不住感嘆,總算是有人不慣著大伯。
“衍兒,如實說來!!!”
大伯看著白衍沉默的模樣,怒喝一聲,伸手指著白衍的膝蓋,這是長輩訓斥晚輩的本能,一般情況下,被訓斥的晚輩若是不聽話就要跪下,否則就會被鞭打。
但隨著周圍人的目光看過來,四周的人指指點點,大伯注意到之后,也看見白衍那眼神,想到眼前這小子從小就沒給過他這個大伯顏面,更是沒少說一些格外氣人的話,況且眼下自己再也不想像當初那般,拿教識字的事情,讓仲弟以及孇氏那潑婦震懾這小子。
“衍兒,吾是你大伯!”
大伯深吸一口氣,表情雖然有些心虛,但依舊還是故作為你好的模樣。
見到白衍面色有些猶豫的模樣,大伯嘆口氣后,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兩個手,一個手背打在一個手掌上。
“莫不是你忘了,吾才是你大伯,血脈至親!!!他不過是一個外人!”
大伯說到這里,看了一眼壽春方向,伸手指了指,看向白衍。
“好生想想,若他為你好,若是把你當親人,又怎會讓你不辭千辛萬苦,千里迢迢的奔波去其他地方,汝好好想想,如今秦楚”
大伯說到這里,小心翼翼的看了周圍人一眼,故作擔憂、害怕的模樣,隨后望著白衍:“如此亂局,到處都是危險之地,大伯是擔憂,他想借此故而害你!”
大伯覺得自己說了那么多,眼前這年紀輕輕,比子盧還小的水衍,應該是已經想清楚。
沉默片刻。
在大伯的注視下,白衍面色猶豫,似乎有些傷心,掙扎片刻后,似乎終于想明白,覺得大伯說得有道理。
于是,在大伯逐漸隱藏不住欣喜的眼神中,白衍猶猶豫豫的看了四周一眼,隨后看向大伯。
“大伯,事情十分重要,不能讓他人得知!”
白衍對著大伯拱禮。
大伯聽到這里,眼神都放光起來,看了四周一眼后,連連點頭。
“原來如此,的確,此地不宜交談,衍兒,如今身上可有多少錢財?”
大伯說到這里的時候,感覺腹中饑腸轆轆,不斷吞咽著口水。
白衍聽到大伯的話,伸手從懷中掏了掏,取出一袋裝滿錢幣的袋子,還沒等白衍反應過來,大伯就瘋狂的直接伸手搶過去,激動的手微微打顫,打開小袋子看著里面的錢幣。
“大伯這是何意?”
白衍眉頭微皺,看向大伯的眼神中,再度恢復冷漠,似乎已經動怒。
白衍的模樣也頓時讓大伯冷靜下來,想到水衍小時候就沒怕過他,注意到這小子如今已經佩有劍,不像小時候那般,大伯也擔心這小子失去理智,等會真的發瘋。
“吾只是想看看那孇谷是如何待你,眼下看著這些錢財,哼,不過如此,那武都遠在數千里之外,就這些錢財,哼,小人兒!”
大伯故作憤慨,隨后那滿是蒼白的發福臉頰上,露出一抹不舍,但還是把錢袋還給白衍。
“大伯今日匆匆趕路,尚未飽腹,去找個地方,好生與大伯所說,否則擔心小命不保!”
大伯看著白衍說道,隨后不等白衍說話,便率先朝著城門走去。
白衍見狀,收起錢財,也緩緩跟上。
許久后。
巨城城內,在一間酒樓之中,至于為何在酒樓,那是大伯非要強硬的說非酒樓不去,似乎以為‘小命不保’那句話,已經震懾住白衍,故而一來到酒樓,大伯便率先說要一間雅間,根本不擔心白衍不給錢。
雅間內。
隨著酒肉上來后,大伯便狼吞虎咽,直接拿手不斷把食物往嘴里塞,時不時還拿著旁邊的酒飲上一口。
“比不上洛陰的那家交樓.”
“這酒,還是齊國臨淄的好,楚國與秦國雖是別有風味,但終是少上一些。”
“這菜.”
大伯滿嘴食物,一邊挑著不好的地方,一邊吃個不停。
白衍則是慢慢吃著,眼下白衍看著胡吃海喝的大伯,倒是沒有著急,至于等會他與大伯說什么,就要取決于大伯想要與他說些什么。
對于大伯,白衍心中沒有什么好感,小時候仗著是兄,一直欺負為人老實的父親,后面母親嫁給父親后,又拿教他識字讀書當借口,不斷向父母索賄財物,撕破臉后,得知父母有錢,不斷想著從父母手中把所有錢拿過去。
白衍不是父母,對于這樣的親情,白衍不在意,何為親,在白衍眼里,沒有血脈之緣的胡老,更像是長輩。
拿著酒壺把酒倒在酒爵內。
白衍伸手拿起,一飲而盡,心中滿是苦澀,從最開始的好友,俞睢、喜、梁朗那些人離開,再到后面一個個相處的將領死在自己面前,如今又看著那個在秦國朝堂,處處護著他的胡老說逝世。
一個個離開,一次次經歷,讓白衍總感覺就像被拋棄一樣。
“衍兒,與大伯說說,那孇谷讓汝去武都為何?”
大伯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后,舒服的嘆口氣,看著桌子上的酒菜,準備等會繼續吃,不過眼下,最關鍵的,還是了解孇谷因為什么事情,居然讓衍兒去武都,那可是秦國腹地。
“此事莫要瞞著大伯,比起那孇谷,大伯方才是與你一家人,你身上與大伯流著同樣的血脈,大伯會害你不成?”
大伯揉了揉肚子,對著白衍說道。
白衍從懷中取出一塊布,大伯看到便伸手讓白衍拿過來,等看到白衍聽話的模樣,方才滿意的點點頭,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
看著畢恭畢敬的白衍,大伯那叫一個舒服,果然到底還是年輕人,經不住嚇。
“嗯?這是什么,為何一個字都沒有?”
然而當看到里面一個字都沒有,只有兩枚錢幣,大伯徹底懵圈在原地,滿是不解,隨后望向白衍,讓白衍解釋清楚。
“不知,小舅父只是讓吾送去武都閔府,送去自然知曉。”
白衍示意他也不懂。
大伯聽到白衍的話,拿著布,仔仔細細的打量,確定沒有任何標記,隨后目光看著上面的兩個錢幣,露出思索的模樣,許久,方才笑起來。
“果然不出大伯所料!”
大伯沒有把布與兩個錢交給白衍,而是放在桌子上,隨后在白衍的目光中,撫摸胡須。
“衍兒,吾問你,相不相信大伯?”
大伯停下手中的動作,突然看向白衍,隨后看著白衍那懷疑的表情,這才想起打小就與這小子的關系就不怎樣。
“衍兒啊!小時候,大伯是打心底想要教汝識字,但汝出門在外如此之久,想必也見到人脈之重,應當明白昔日大伯,為何抽不出身.”
大伯先是一臉愧疚的解釋當初之事,甚至不乏說出一些故事讓白衍更有體會一些,這一說便一直沒停下來,直到看見白衍的面色有所緩解,方才松口氣。
見到白衍的表情后,大伯終于把心里話說出來。
“方才那兩人,可是聽令與你?”
大伯詢問道。
白衍想了想,緩緩點頭。
“好,那此番先聽大伯的,立即去齊國!”
大伯說到這里,看著白衍詫異不解的眼神,搖了搖頭:“如今汝小舅父根本不顧汝死活,遲早有一日,定會性命難保,但大伯問你,你小舅父與你母親的關系如何?”
白衍聽到這個問題毫不猶豫的回答。
“母親說過,自小便無比要好,外祖父不在后,皆是他們與外祖母相依為命!”
白衍看著大伯。
“正是如此,衍兒想想,若是帶你母親來楚國,二人相見,彼時孇谷念及親情,有你母親在,你何愁不能安然享樂,又何須如今日這般奔波?”
大伯一臉疑惑的笑起來看白衍,似乎擔心白衍猶豫,大伯露出滿臉仁慈的表情,婉如一個無比好的長輩。
“衍兒雖說從小好強,但大伯卻深知,你從小便是一個孝順之人,眼下汝父母皆在臨淄勞累,雖說有些錢財,但怎能與住在府邸享受相提并論,加之若沒有你母親在.”
大伯撫摸胡須,看著白衍,似乎一直以來,他都很理解白衍的心性,但隨即又搖搖頭,為白衍擔心。
“可”
白衍顯然很心動,但又有些顧慮。
大伯看出白衍為何猶豫,連忙指著桌上的布,告訴白衍,此番去秦國武都千里迢迢,秦楚又在交戰,十分危險勞累,并且想必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估計也就是還錢,孇谷發家,如今自然在意名聲。
大伯說道這里,甚至拿起兩個錢給白衍看了看。
“孇谷為何非要汝千里迢迢,去還兩個錢,衍兒要記住,在孇谷眼里,你是外人,只有你母親,方才是與孇谷同母之人!眼下,衍兒你別無選擇,況且,你莫不是要做與那孇谷一樣的人?其父母都比不上去還兩個錢重要?”
大伯說話間眉頭微皺,似乎若是白衍膽敢反駁,他立刻便會動怒,絕不能容忍一個無情無義之人。
白衍聽到大伯的話,思索許久,最終猶猶豫豫的點頭。
大伯看到這一幕之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
“好,大伯果然沒有看錯人!”
大伯激動的露出笑容。
其實方才,大伯就沒有說一句真話,在大伯眼里,若那孇谷發家后還惦記親情,早就已經回齊國接其母來到楚國享福,眼下看那孇谷,可有回齊國的打算?
哼!眼前這小子回去,就算接一家過來,想必也好不到那里去。
窮時認親,富時不仁啊!!!
至于這布。
大伯心中冷笑,這手段能瞞得住年紀輕輕的水衍,但怎能瞞得住他,正當他如其他士人那般膚淺?
這空白的布,定是要去武都找到那人,讓那人書寫消息上去。
想到當初孇谷那絲毫不給顏面的威脅,想到那不近人情的驅趕,大伯心里便滿是憤怒,虧他一直還想著如何讓孇谷消氣,好好巴結孇谷。
眼下,秦楚交戰,孇谷居然送信去秦國武都,大伯就忍不住冷笑,等他弄明白這件事情之后,若是孇谷已經投靠秦國,他定會再次返回楚國,用這個證據威脅孇谷,看孇谷還硬不硬氣,昔日的怨氣,他會一并還回去,等有了地位,再毀掉那孇谷擁有的一切。
倘若是武都那閔府,已經投靠楚國,那他,便可以拿著這個消息,去咸陽投靠李斯!!!
哈哈哈哈!
大伯想著想著,滿是得意,心里那叫一個美滋滋,似乎已經看到自己不管如何選擇,日后定都是翻身,權利地位、美人財富,終于可以實現。
雅間內。
見白衍答應下來,大伯便徹底放下心,已經不記得多久沒嘗過酒味,吃過那么好吃的菜肴,大伯頓時放開手腳,沒有顧及的吃喝起來,酒壺肉眼可見的多起來。
期間大伯好說歹說問白衍要錢、要馬,但白衍說什么都不給。
大伯即便是動怒威脅,甚至說不幫白衍,仍由白衍自生自滅,白衍依舊無動于衷,甚至都有些要拿回布的勢頭,見此情景把大伯嚇一大跳,連忙又找借口作罷。
大伯心里暗罵這小子還和小時候一樣氣人,一點虧都不吃,但看著白衍已經想要動身離去,大伯這下慌了,他可是真的一點錢都沒有。
“衍兒!來,從小到大,還從未一起飲過酒,今日好不容易見面,來!”
大伯見硬的不行,便來軟的,畢竟他就不相信,水衍這小子酒量能比得過他,只要喝醉之后偷偷拿過錢財與馬兒,到時候給點錢,安排一個女子在這里等著,等另外兩人被他叫來這里,再由女子誆騙那兩人離開巨城,到時候這小子如何能追得上他,等他提前到武都,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來!”
大伯想到這里,趕忙拿起酒爵道。
作為長輩的人主動說飲酒,晚輩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故而很快便一杯一杯下肚。
沒有意外。
最后醉醺醺倒下的人,是白衍,片刻后,趴在木桌上的白衍,便感覺錢袋被人拿走,隨后雅間門便打開,又合上。
白衍嘆口氣,看著對面木桌后,大伯已經沒有蹤影,只有滿桌子凌亂的殘羹剩菜。
感受著雅間內的安靜,對于這個有著血緣的大伯,白衍一直都有些無奈,畢竟是父親的親手足,別說父親,就是外祖母也教導過他,不允許他對大伯怎樣。
父母都不是士族之人,都是臨淄城外水村中的普通耕民,血親之情,格外之重,不然當初父親吃那么多虧,也不會一句話都不說,默默承擔下來。
小時候與外祖母談到夢想的時候,外祖母便問過他,可否恨祖父大伯一家,可否恨祖父叔父那些人寡恩薄義。
在他告訴外祖母,說心里有些怨恨的時候,外祖母便讓他牢牢記住,不管日后如何,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不得去報復大伯一家,即便是有一日,真的能‘封卿拜將’,那也不能。
有過而無罪。
況且,與外人不同,他與大伯一家,終究是有血親之情,若報復,在世人眼里便是涼血薄情,這樣的人,別說君王不會信任,就是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喜歡,更別說,報復過后,衍父在他人眼里又會變得怎樣,曾經苦都已經吃盡,后半生還要被村民,乃至更多更多的人,戳著脊梁度日。
“外祖母,若大伯想要害小舅父,便不再是小過!也再無報復之說。”
白衍緩緩起身,對于曾經很不喜歡的大伯,此刻白衍眼神之中滿是失望,方才若大伯但凡還有點良心,白衍也不會答應讓大伯去秦國武都。
至于大伯后面的事情如何,就要看大伯還惦不惦記與父親的情誼,是不是已經沒有一絲親情在心里。
大伯騎馬再快,由于身份都會在沿途滯留,而在前往武都的路上,乃至武都城內,此前護送央金的斥候營寇壯等人,都依舊在沿途駐守,等著央金與羌族的消息。
數日后。
秦國邊境,在一個營地內,三千鐵鷹銳士便駐扎在其中,作為秦國最精銳的將士,為首的將領收到消息后,便頃刻間拔營。
沒多久,隨著軍令,三千鐵鷹銳士騎著戰馬,朝著南郡趕去,沿途塵土飛揚。
而他們的目的,便是一個,護送白衍回咸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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