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隘口。
勞儕身穿秦甲,佩著秦劍,站在關卡上。
因為胡進將軍的命令,如今陰山隘口已經重兵把守,全部都警戒起來。
但勞儕知道,伴隨著咸陽來的官員孟於大人,前往高奴,過不了幾天,伴隨著白衍卸任,他這里就會得到撤兵的命令。
說起來,勞儕也很納悶,為何白衍為何會讓高奴百姓,全部遷徙至榆中,這完全犯不著。
在勞儕眼里,就算是匈奴大軍真的南下,等匈奴大軍抵達之時,其數量白衍抵御不住,有胡進將軍在,也完全可以撤兵,就是咸陽也不會怪罪白衍。
完全犯不著如此行事。
眼下,匈奴大軍南不南下不知道,但咸陽來的孟大人已經知道這件事,并且已經趕赴高奴。
更嚴重的是,郡守楊憲、監御史李大人在數日前,已經上書咸陽。
白衍這次,怕是真的要栽跟頭了。
“也不知道,胡進將軍會如何應對。”
勞儕目光看向榆中方向,在得知大臣孟於不進榆中,連夜趕赴高奴之后,他已經命人前去通報胡進將軍。
就等胡進將軍哪里,會不會傳來什么命令。
咕嚕咕嚕!
正在皺眉之時,勞儕突然聽到身后關卡下,傳來馬蹄聲。
待勞儕轉身過去,就看到一名匈奴男子,帶著妻兒,手持秦制木牌,慌慌張張的騎馬來到關卡下。
見狀。
勞儕就知道,這名匈奴人,應當是此前住在住在高奴城,如今已經歸附與秦國,成為秦人。
不過勞儕很疑惑,為何那名匈奴人會在這時候,出現在這里。
帶著疑問,很快,勞儕就看到兩名秦卒急匆匆的帶著那名匈奴人以及一個小孩,來到關卡上。
“將軍!此人說匈奴、月氏十五萬大軍,已經南下,如今已經在與高奴鐵騎對戰!”
一名秦吏神色驚慌的來到勞儕面前,拱手說道,并且把那名匈奴人的木牌以及一卷竹簡,交給勞儕。
“什么?”
勞儕聞言,第一反應,便感覺是假的,特別是把這個消息傳過來的,還是一名匈奴人。
然而打開竹簡,里面的確是云山隘口傳來的消息,上面不僅有高奴的記號,更蓋有印章,里面的確是說月氏、匈奴大軍已經南下,數量十五萬。
若是一開始以為是假的。
但看完竹簡,勞儕立刻意識到不對勁,若是真的?
想到這里,勞儕臉色頓時一變,心里慌亂起來,特別是此前白衍就一直說,匈奴大軍會南下。
“為何竹簡會在你這里?”
勞儕看著木牌上的名字,隨后望向這個叫做烏木呼的匈奴男子,眼下他還是很疑惑。
“將軍,這是烏木呼冒失,從其他匈奴人手中搶來的。”
烏木呼對著勞儕說道,隨后把事情自己的來歷,以及經過,全都告訴眼前的勞儕將軍。
烏木呼其實知道的也不多,事情還是在離開高奴城后說起,在城守白衍的命令下,他帶著妻兒離開高奴城。
就在半路上,八名匈奴人攔住了他。
因為這八名匈奴人,都知道他年輕的時候,就是因為力氣大,得罪了部落首領,逃跑到秦國,后面遇到妻子后,就在高奴安家。
那些匈奴人攔住他的目的也很簡單,因為按照原計劃,這八名匈奴人已經提前兩天,負責在半路埋伏,截殺秦軍消息。
但發現高奴城城守白衍,突然讓所有百姓離開高奴,那八名匈奴人都意識到,鐵騎主將白衍,已經猜到部落南下。
然而,早已經離開高奴城的八名匈奴人,根本不知道城守白衍的安排,又因為匈奴人的身份,根本靠近不了高奴,甚至不敢讓秦軍看見他們。
好在后面的時候,他們突然看到近千百姓突然拿著郡守的竹簡,返回高奴,于是他們六個人便分兩個人,回高奴 而擔心人手不夠,那八人便找到他。
“那四名邊境秦卒的尸體,就在五里外的地方。”
烏木呼對著勞儕說道。
就在烏木呼的話音落下的瞬間,勞儕怒喝一聲。
“來人!遣一百騎兵,追殺那幾名匈奴人!”
勞儕是真的懵了,就在陰山關口五里的地方,匈奴人居然在哪里埋伏,截斷消息。
雖然其他隘口的消息,依舊會從其他地方送到榆中。
但距離最近的陰山隘口,受命駐守在這里的勞儕得知這個事情,如何不憤怒。
更讓勞儕害怕的是。
白衍此前說的是真的,不僅是匈奴大軍,就連月氏大軍都一起南下,并且數量足足有十五萬之多。
目光看向高奴城方向,勞儕一想到眼下白衍很可能率領麾下一直鐵騎,獨自與匈奴、月氏的大軍鏖戰,臉色愈發蒼白。
“你為何要幫秦人?”
勞儕看向烏木呼,開口問道,這是他最后的一個疑惑。
因為烏木呼是匈奴人,并且那些匈奴還承諾,如今匈奴已經有頭曼單于,與十年前不一樣,只要烏木呼這次立功,就可以回匈奴部落成為小頭領,獲得羊兒。
按道理。
烏木呼不會冒著生命危險,不顧妻兒,趁機把消息送來。
“嘿嘿!”
烏木呼看著勞儕,粗糙的臉上,露出笑容,隨后看向兒子。
在烏木呼身旁,十歲的孩童怯生生的看著勞儕,或許因為血緣的關系,這孩童面對勞儕與秦卒的時候,十分害怕。
但似乎想到什么,這名十歲孩童怯生生,如同想要哭的眼睛,逐漸堅定下來。
“白衍將軍是好人,最好的人,我長大后想跟隨白衍將軍,我想成為白衍大人麾下的將士。”
十歲的孩童看著勞儕,說完之后,小臉氣喘吁吁的,如同用完所有勇氣一般,低下頭。
關卡之上。
所有手持長戈的秦卒,都聽到孩童的聲音,遠處不知道什么情況的秦卒,一臉疑惑的望向孩童。
當看到那名孩童擁有匈奴血脈,并且還怯生生的模樣,回想方才孩童的話,一名名秦卒互相對視一眼。
他們很難想象,為何一名有匈奴血脈的孩童,卻立志要長大后,跟隨白衍。
就連勞儕,此刻看著這名小小的孩童,心里都滿是錯愕。
白衍這才到高奴多久,就是花錢收買一個大人,都做不到這種程度,更別說一個奶聲奶氣的孩童。
但這一刻。
勞儕看著孩童,卻明白為何烏木呼會幫秦國送消息。
“傳我命令,立即把消息傳告知胡進將軍。”
勞儕轉頭把竹簡交給親信,慌忙下令道。
“諾!”
勞儕身旁的親信接過竹簡,急忙轉身離去。
“你們先去榆中,日后將軍定會給與伱們賞賜。”
勞儕見到親信離開后,對著烏木呼說道,隨后看向那名孩童,面色擔憂。
勞儕清楚,孟於大人已經前往高奴,眼下很可能已經追趕不上。
更讓人害怕的是,以匈奴與月氏的大軍數量,若是沒有援軍的話,上郡已經岌岌可危。
別說白衍那支鐵騎大軍,根本抵擋不住。
就是陰山隘口這里,也根本抵擋不住匈奴與月氏的大軍。
“遵命!”
烏木呼對著勞儕點點頭,隨后帶著自己的兒子在秦卒的帶領下,走下關卡。
半個時候之后。
知道事情緊急的勞儕,下令開始搬運交戰所需要的輜重來到關口。
不管日后能不能抵擋得住,在胡將軍命令抵達之前,他絕對不能退半步。
“讓開,你們讓我過去!”
勞儕正在指揮著屬下,突然傳來爭論的聲音。
不久后,一名秦卒帶著一名同樣穿著秦甲的秦卒,來到關口之上。
“將軍,這人非要去高奴!”
看守關口的秦卒對著勞儕拱手說道。
勞儕聞言,疑惑的看向那名秦卒。
“匈奴與月氏,十五萬人在高奴,你為何去哪里?你去哪里必死無疑,趕緊.”
勞儕眉頭緊鎖,說完之后,正想讓人把這名秦卒帶下去。
卻不曾想,話還沒有說完。
秦卒就笑了笑。
“將軍,若是如此,那我愿去赴死!”
秦卒的一句話,別說勞儕,就是其他忙著搬運箭矢的秦卒,都全都愣在原地。
“為何?”
勞儕眉頭緊鎖,滿是不解的看向秦卒。
“回將軍,我叫珪,乃是五大夫白衍部下士卒!”
珪看著勞儕,彎腰拱手,起身后指著北方:“如今我將軍在高奴,縱使十五萬敵軍,珪一人一馬,亦愿去高奴赴死。”
說話間,珪看著北方,就是眼下已經知道,在北方的高奴城,有十五萬匈奴、月氏的大軍在哪里。
但他還是要去。
“還望將軍讓我過關!”
珪轉過頭,看著勞儕的目光,沒有半分閃躲。
在他眼里,白衍在北方的天空下,那不管在北方有多少敵軍,他一人一馬,依舊要去。
“你只有一人,幫不了什么忙,去只會是個死!”
勞儕看著珪,不可置信,開口勸解道。
珪一臉笑意,沒有半分猶豫就回答勞儕。
“嘿嘿!愿赴死!”
珪笑著說道。
勞儕看著珪的眼神,這一刻,他突然羨慕白衍。
又想到之前的那名有著匈奴血脈的孩童,他很難想象,當初那個在陽城,手持秦劍一身是血的少年,不知不覺間,已經讓他都羨慕。
但也是在這一刻,勞儕突然想到,為何此前白衍僅憑猜測,就不惜冒著丟官,也要讓高奴百姓離開。
或許也正是那樣,白衍身邊才會出現這些人。
“去吧!”
想明白的勞儕,沒有再阻攔眼前的秦卒。
勞儕知道,別說一個陰山隘口,對于連死都不怕,寧愿赴死也要跟隨白衍的人,天下沒有任何雄關攔得住。
“多謝將軍!”
珪笑著說道,如同獲得恩賜一般,急忙朝著城樓下趕去。
隨后一人一馬,在陰山隘口,所有人的注視下,朝北而去。
“白衍!”
勞儕目光看著北方,呢喃一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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