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矛盾

　　1990年過完年，新的一個學期開學了，一個假期沒見，賀如蘭放學后興沖沖的來找孫石碌，孫石碌在低年級數學組，和王雪嬌一個辦公室。

　　沒想到孫石碌沒在，王雪嬌看賀如蘭來了，笑嘻嘻的打趣道：“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賀老師一個月沒見老孫，想壞了吧！”

　　“去你的！凈瞎說！”賀如蘭臉都紅了，辦公室里幸好沒別人了，王雪嬌是個有分寸的人，知道賀如蘭臉皮薄，沒人的時候才開起了玩笑。

　　“快坐下等吧，老孫讓書記叫去談話了，估計是他預備黨員轉正的事情。”王雪嬌剛批改完課堂作業，收拾一下就準備下班了。

　　孫石碌比賀如蘭大好幾歲，所以都叫他老孫，“怎么樣？啥時候辦喜事啊？”王雪嬌隨口問道。

　　“還早呢，這不才談沒幾個月嗎？”談起自己的私事，賀如蘭有點不好意思。

　　“又不是才認識，都是水到渠成的事，老孫年紀不小了，應該比你著急吧？”

　　“昂，放假前讓我過年去他家呢，我覺得還沒發展到那個程度，就沒去…”賀如蘭臉紅了。

　　“也是，雖然同事好幾年了，彼此也未必了解的透徹，還是慎重些…”

　　正說著，孫石碌從樓上下來了，看到賀如蘭一愣，沒有說話，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開始整理東西。

　　“我先走了，你們聊吧！”王雪嬌知趣的走了。

　　賀如蘭自然而然的走到孫石碌面前，“怎么？要轉正了嗎？”

　　“哦，不是，就是叫我去匯報一下最近的思想和工作情況。”孫石碌態度有些冷淡，說話間眼睛沒看賀如蘭，盯著手上的筆記本看著，不時寫幾個字。

　　“那去吃飯吧，一會食堂好菜都沒了！”賀如蘭沒在意，以為他只是剛談完話，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記錄下來。

　　“我不餓，你自己吃吧。”說完眼皮都沒抬，繼續往本子上寫著什么。

　　賀如蘭一怔，孫石碌的態度明顯不對勁啊，以前他也有忙的時候，但都是專心看著她，就算沒時間一起吃飯，也會半撒嬌的讓她給自己先把飯打出來，還讓她給自己留點好吃的。

　　賀如蘭心里一陣堵，一個月沒見這人怎么這樣？放假的時候還有說有笑的，難不成是因為自己沒去他家？

　　要不然是書記批評他了？賀如蘭不是小心眼的人，當下開導自己別想太多了，多關心一下孫石碌，“老孫，要不我先把飯給你打出來，也別忙的太晚了，不然涼了還得再熱。”

　　“我不吃，你這人怎么回事？這么啰嗦！”孫石碌把本子“啪”的一聲放在桌子上，空氣一下凝固了。

　　賀如蘭愣了一下，眼淚刷的一下涌了出來，她一句話也沒說，轉身沖出了辦公室。

　　賀如蘭在黃昏里一邊哭一邊走，真沒想到幸福竟然這么短暫，孫石碌這是什么脾氣？剛剛談了三個多月的戀愛，兩個人僅僅比普通朋友近了一點，他居然對自己發這么大脾氣！

　　難不成真的因為沒跟他回家過年的事？那這個人也太心胸狹隘了，這么短的時間就要求自己去他家過年，本身就是強人所難，賀如蘭想自己已經很委婉的拒絕了，給他留足了面子，憑什么冷落自己！

　　賀如蘭氣的飯也沒吃，直接回宿舍躺下了，羅小君值夜班沒在，丁建榮看到賀如蘭眼睛都哭腫了，連忙問她發生了什么事？

　　丁建榮就要結婚了，對象是車輛段的尹兆輝，小伙子又高又瘦像個竹竿子一樣，丁建榮不高，胖乎乎萌萌的，像個卡哇伊的洋娃娃，兩人站在一起反而特別和諧，有種說不出來的般配。

　　賀如蘭向丁建榮哭訴了自己的遭遇，氣的丁建榮直罵，“和他散伙算了，這人不僅脾氣性格差，而且沒有半點修養，反正也是剛談，以后你別再搭理他了！”

　　賀如蘭哭笑不得，這個丁姐，真是個大炮筒子，談戀愛這件事情，吵架拌嘴是常有的事，難不成就因為這點小事就分手嗎？

　　話是這樣說，賀如蘭心里的氣好幾天沒消，自問沒有做錯什么，干嘛要上趕著孫石碌。

　　隨后的幾天，賀如蘭一直回避著孫石碌，走個對面也沒理他，她的這個舉動讓孫石碌有點慌了。

　　本來孫石碌以為賀如蘭性子綿軟溫和，自己發個脾氣給她點顏色看看，賀如蘭還不得誠惶誠恐反省自己，這是一種無言的逼迫，說不定很快就會跟著自己回家，婚事就定下來了。

　　孫石碌不是個半途而廢的人，發現此招不好用，趕緊換了一個招數。

　　周末放學后，賀如蘭收拾東西準備回宿舍，孫石碌嬉皮笑臉的走進語文組，看著辦公室里沒有別人了，孫石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把賀如蘭嚇了一跳。

　　“如蘭，我錯了，你原諒我吧！那幾天我工作不順心，沖你發了無名火，后來我又抹不開面子找你，讓你生氣了，今晚我請你吃飯，然后咱們看電影，好不好？”

　　孫石碌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賀如蘭哪里見過這個，本來她還打算等孫石碌來找她時再冷他幾天，這下看來是做不到了。

　　賀如蘭趕緊把孫石碌從地上攙起來，“看你，像什么樣子！也不怕別人看見笑話？”

　　“不怕！我就怕你不理我！”孫石碌打蛇順桿上。

　　“不要臉！”

　　兩個人和好如初，孫石碌狠狠心請賀如蘭吃了頓好的，沂蒙小炒雞，三月的晚上，春寒料峭，兩人吃的熱火朝天，不愉快也隨之煙消云散。

　　到了六月，賀如雪順利的進修兩年，學成歸來，賀如蘭設宴給姐姐接風，并正式將孫石碌介紹給姐姐認識，也想請姐姐幫自己把把關。

　　這頓飯吃的并不愉快，在感情上受過傷害的賀如雪一見面就被孫石碌裝模作樣的架勢惡心到了，她眉頭一皺，對孫石碌并不熱情。

　　這間叫沂州老菜館的飯店，規模雖然不大，但老沂蒙人都認它，賀如蘭覺得給姐姐接風，還要介紹孫石碌給姐姐認識，還是要正式些才好。

　　三個人要了四菜一湯，蔥燒蹄筋、沂蒙扒雞、辣椒炒肉、爆炒腰花，外加一盆魷魚湯，一瓶沂河橋老曲。

　　賀如雪被孫石碌西里呼嚕的吃飯聲嚇到了，這個男人也太不講究了，好歹也是受過教育的人，如此不拘小節妹妹是怎么看上他的？

　　畢竟是第一次見面，賀如雪雖然心生煩惡，但還是給孫石碌留了足夠的面子，客氣地詢問了他的工作情況和家庭情況，還夸他照顧弟妹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

　　孫石碌內心敏感，知道賀如雪剛在上海進修完研究生，生怕她看不起自己，沒想到賀如雪對他態度客氣，語氣尊重，這讓他一下放松了自己，開始夸夸其談，露了原形。

　　賀如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沒再多說話，結賬的時候，孫石碌聽到前臺報賬說花了五十二塊錢，眼珠子差點沒掉地下。

　　當著賀如雪的面，孫石碌不好說什么，一走出飯店，孫石碌就拉住賀如蘭要查看清單，算了兩遍沒有錯誤，孫石碌恨恨地指著賀如蘭，說她敗家。

　　這一切讓還未走遠的賀如雪聽了個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