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頹廢

　　自從調到段上駐勤以來，諸葛懷志更加迫切的感受到自己在文化水平上的不足，以前在如意鎮車站，老職工們都叫他小秀才，諸葛懷志為此沾沾自喜了很久。

　　雖然他上學時數理化不行，但從小在父親的熏陶下，諸葛懷志博覽群書，善于寫作，說起人文歷史來也頭頭是道。

　　到了機關他才知道，水平高的人比比皆是，尤其是劉景亮，在休息的空隙跟小江他們聊天，說起各種歷史典故來，簡直聽的諸葛懷志目瞪口呆，這得看多少書才能了解的如此透徹。

　　聽說劉景亮是南運的高材生，當時因為和老家是沂蒙市的妻子談戀愛才分到山東的，建成新線以后，劉景亮又迫不及待的申請調到了沂蒙鐵路車務段，不然憑著他的才能，有的是機會留在大城市工作。

　　劉景亮的妻子于老師原先在下面一個縣城教書，劉景亮調到沂蒙后，聽說要成立鐵路學校，正是缺人之際，于老師很順利地辦理了工作調動，現在在鐵路中學教化學。

　　得知諸葛懷志想報考鐵路中專的想法后，劉景亮表示十分的支持，還答應幫忙輔導諸葛懷志的物理，前提是諸葛懷志先把手頭的工作做好做完。

　　諸葛懷志這時才知道，職工中專的考試只有三門，語文、數學和物理，總分三百，按往年錄取的分數線來看，一般要考過二百分才有機會被錄取。

　　數理化是諸葛懷志最大的障礙，物理還好，尤其是數學，每次做應用題，諸葛懷志腦子里一團漿糊，看著課本感覺像天書一樣晦澀難懂。

　　可是越難啃的骨頭越是要下功夫去啃，諸葛懷志白天上班，晚上在家里研究數學題，從易到難，一點一點慢慢補習。

　　妹妹諸葛婧文考上了技校，住校去了，每周末回來休息，她可以幫忙講解一般難度的題目，難度大的諸葛懷志統計到一個本子上，準備找劉景亮或賀如蘭請教。

　　知子莫若母，自從諸葛懷志在機關上班后，住在家里，每天晚上專心補習功課，吳鳳秋現在連電視機都不開了，再喜歡的電視劇也不看，難得他積極主動的學習，看來這孩子真的是長大了。

　　這天晚上諸葛懷志剛剛攻克了兩道稍有難度的數學題，心情十分暢快，他伸了個懶腰，準備去客廳倒點水喝。

　　剛走出房間，大門“砰”的一聲開了，諸葛振國踉踉蹌蹌的扶著墻走了進來，看來今晚又喝的不少。

　　自從夏天丟了工作，諸葛振國便一蹶不振，頹廢了起來，夜市也不去了，慢慢的白天門也不出了，每天不是躺在床上發呆，便是找人喝酒，一喝就醉，醉了便回來胡攪蠻纏，大哭大鬧，第二天醒了酒，沒事兒人似的，全然不記得自己昨天的事情。

　　“哥！又喝酒了？趕緊過來坐下，我給你泡杯茶醒醒酒！”諸葛懷志怕他喝多了又滿地打滾的鬧，趕緊把諸葛振國扶到沙發上坐下。

　　“老二，你可得加油干！你現在是咱家的頂梁柱啦！是咱媽的驕傲！別跟你哥哥學，你哥我…呃！現在是一事無成啊！現在好了，連徐麗麗都離開我了，也好！自由了！自由萬歲！”諸葛振國一下竄了起來，振臂高呼。

　　諸葛懷志怕他摔倒，趕緊又把他摁倒在沙發上，“徐麗麗不是你初中同學嗎？”一邊說一邊拿起暖壺倒開水，泡了杯濃茶。

　　“麗麗！別走！別離開我！”諸葛振國沒有回答，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伸出雙手，朝空中胡亂抓撓，諸葛懷志怕他打翻了滾熱的茶水，連忙將茶放在了離他遠一點的地方。

　　“振國！又喝多了！這可怎么得了啊！”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吳鳳秋還在院子里的小屋做針線活，聽見諸葛振國大呼小叫，連忙放下手中的布料，走進客廳一看，又是這般景象，不由得愁上眉頭。

　　“媽！天晚了，院子里涼，我幫你鎖上門，今晚別再干了！”諸葛懷志心疼母親，自從哥哥失業以后，母親為了生活，接了更多的針線活，每天在小屋里忙個不停。

　　諸葛懷志家是個小兩室的一樓，巴掌大的院子里有一個磚壘的小平房，原先做儲藏室用，后來母親做針線怕縫紉機聲音大，影響同屋的妹妹學習，便將小平房收拾干凈，換了個大瓦數的燈泡，縫紉機搬了進去，平時來人收活兒也方便。

　　只是這小平房里冬天冷，夏天熱，做起活來非常受罪，尤其吳鳳秋的一條腿有輕微的脈管炎，怕冷怕潮，諸葛懷志時刻擔心母親會加重病情。

　　現在已是十月底，白天還好，溫度適中，到了晚上小平房里冷嗖嗖的，吳鳳秋一干就到一兩點，好不容易最近接的活比較多，正是賺錢的好機會，吳鳳秋哪里還顧得上許多。

　　“不行，這兩件衣服今天必須做完！人家明天等著用呢，我跟人家說好了，不能不講信用！”

　　吳鳳秋看了一眼已經響起了鼾聲的諸葛振國，隨手把沙發上的一個薄薄的小被子給諸葛振國蓋上，“你把你哥照顧好，一會兒讓他喝點茶，扶他到屋里睡！”

　　“媽！那你拿個東西蓋下腿，別著涼，萬一犯了脈管炎就麻煩了！”

　　“我知道！我那邊有個小被子，我蓋上再干！”吳鳳秋說完轉身又走進院子里，不一會便傳來噠噠噠的縫紉機聲。

　　諸葛懷志默默的嘆了口氣，看著已經睡著的諸葛振國，哥哥不僅失業了，估計還失戀了。

　　徐麗麗諸葛懷志是見過的，她是諸葛振國的初中同學，小時候還到家里來過，和幾個同學一起，諸葛振國沒事就提徐麗麗，諸葛懷志那時還問諸葛振國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等到諸葛振國參加了工作，有一天從糧站下班回來，興奮地告訴諸葛懷志，徐麗麗居然也在糧站上班，諸葛懷志開玩笑說，恭喜大哥和心愛的人久別重逢了，當時臉皮一貫很厚的諸葛振國竟羞澀的笑了，這件事情諸葛懷志記得很清楚。

　　怎樣才能讓大哥振作起來呢？諸葛懷志愁腸百轉，想破頭也沒有想出一個有用的主意，沙發上的諸葛振國哼哼了兩聲，翻了個身。

　　“大哥，快起來喝茶，就要涼了！”諸葛懷志晃了晃諸葛振國的肩膀，把他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