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空虛后的覺醒
五月的一天，諸葛懷志接完班來到客運室，聽到鄭云新和尹紅慧她們正在閑聊。
“沒想到周文健這個小子還行嘞，不吭不哈的報名參加職工中專了。”
“報名又怎么樣？報名的多了，得考上才行！”尹紅慧不屑一顧的說道。
“報什么名？”諸葛懷志很好奇，他和周文健關系不錯，宿舍也是門挨門，怎么從來沒聽周文健提起過報名的事情？
“噯？諸葛，你不是也整天學習嗎？怎么沒見你報名啊？”鄭云新有點納悶了。
“嗨！我那哪叫學習啊？”諸葛懷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怎么也不能告訴師傅自己整天幻想要當宇宙首領吧，還無師自通的幻想要想統治全宇宙，必須要學好英語，說出來不讓大家笑掉大牙，就會被認為是神經病。
“諸葛，我以為你早知道呢！咱們路局有一所鐵路中專學校，每年給各站段分配少量名額，那些胸懷大志的年輕人都踴躍報名，要通過考試才能錄取，脫產學習三年，還帶工資呢，出來那就是正兒八經的中專生，明年你也報名試試！”
鄭云新向來喜歡諸葛懷志這個孩子，聰敏好學有禮貌，他總覺得這孩子在這個偏僻小站上呆著怕是埋沒了人才。
“哦，還有這個事情，我還第一次聽說呢。”諸葛懷志喃喃道。
“別聽老鄭說的這么容易，競爭可激烈了，咱們段上每年也就三個兩個的名額，報名的可有好幾十呢！”尹紅慧不失時機的潑了盆涼水。
“那倒也是，咱們站上這是第一次有人報名，周文健這孩子是個有心人啊。”鄭云新感慨道。
一上午諸葛懷志干什么都心不在焉，周文健這小子還真是有心眼，這么大的事他從來沒有提過，大概是怕自己和他競爭吧。
諸葛懷志想了想自己初中時的成績，自嘲的笑了，就算是周文健告訴他，兩個人一起報名，恐怕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
說起來，諸葛懷志頭腦聰明應該是遺傳他父輩優秀基因的，想當年，諸葛懷志的爺爺年輕的時候，是個出名的浪蕩子，靠在集市上當掮客為生，每次賺得幾個錢，便和幾個狐朋狗友到處游山玩水。
當時諸葛懷志的奶奶生了七個孩子，諸葛懷志的父親排行老四，上面兩個姐姐，一個哥哥，下面一個弟弟，兩個妹妹，諸葛懷志的爺爺有時一走就是半年，扔下諸葛懷志的奶奶和七個孩子，還有爹娘二人，全家十口人，就靠著諸葛懷志的奶奶在大路邊賣豆腐維持生計。
諸葛懷志的奶奶是個有大智慧的女人，靠著自己聰明的頭腦和勤勞的雙手養大了七個孩子，那時才剛剛解放，她老人家就堅信只有好好上學才能有前途。
諸葛懷志的父親是村里第一個考上軍校的大專生，當時轟動一時，隨后幾年，諸葛懷志的叔叔和兩個小姑姑全部都考上了大學，諸葛一家七個孩子出了四個大學生，村里人都說諸葛家的祖墳冒了青煙。
可惜的是，到了諸葛懷志這一代，也許是生活條件好了，孩子們也沒有那種勤奮努力學習的精神了，諸葛懷志家三個孩子竟沒有一個學習成績很好的。
諸葛懷志小學時成績還是拔尖的，那時他父親還活著，對他要求很嚴格，剛上初中，父親便因病去世了，家中的生活一落千丈，母親一天到晚疲于生計，諸葛懷志又到了開始頑皮的年齡，沒人管理自然成績也走了下坡路。
好不容易熬到初中畢業，成績在班里也到了中下游的水平，生活的艱難并沒有讓諸葛懷志產生奮發向上的動力，反而讓他更加頹廢，一心只想掙錢補貼家用。
參加工作這幾年，諸葛懷志只是幻想自己有一日能夠出人頭地，除了把工作做好，并沒有什么繼續學習的實際行動，直到今天聽說周文健報名參加中專考試的事情，才狠狠地刺激了他麻木已久的心靈。
“這個星期回家就把初中課本找出來復習，明年我也要報名考試！”諸葛懷志下了決心。
“可是幾十人報名只錄取兩三個，本來初中成績就一般，又扔下好幾年了，萬一考不上不丟人嗎？”諸葛懷志又打了退堂鼓。
“到底是考不考呢？”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煩死人！”
諸葛懷志坐在售票窗口前，心里有兩個小人正在打架，他目光呆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同志！同志！”有人在窗口外敲了敲玻璃。
諸葛懷志眼神迷離，從虛無縹緲的世界中回過神來。
“買票？去哪兒？”他機械地問道。
“同志，我想打聽一下，從咱們這里能買到去衢州的票嗎？”外面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穿著一件毛料的風衣，衣領筆挺，十分考究。
“哦，徐州啊，徐州是個好地方！你先坐火車到兗州，然后換乘到京滬線坐車才能到徐州，這邊的票只到兗州，上午的車已經開走了，你可以坐下午的。”
“不是徐州，我問的是衢州。”
“什么州？渠州？水渠的渠嗎？哪個省的？也是江蘇嗎？我還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屬于哪個鐵路局的？”諸葛懷志一邊問一邊站起來看墻上貼的全國鐵路站名示意圖。
“什么江蘇？明明是浙江省！哎呀，你們這些鐵路上的人啊，怎么這么沒文化！嘖嘖！”中年男人無奈的搖著頭走了。
“噯！你這人怎么說話的？我又不是百科全書，還能啥都知道！”諸葛懷志氣得把頭伸出客運室，沖著中年男人的背影大喊。
到了晚上，諸葛懷志還在因為中午的事情生悶氣，李路同和王立強一邊喝酒一邊勸他，“別跟他們一般見識，他們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的，你這才工作兩年，等你再干上十年你就習慣了！啥人都有，別往心里去，來！喝酒！”
諸葛懷志搬了把椅子，坐在宿舍的門外，靜靜的看著天上的月亮，應該是月中了吧，月亮又大又圓，銀色的月光照亮了站區的角角落落，也照亮了諸葛懷志的心。
諸葛懷志回頭看了看屋里喝的東倒西歪的兩個人，暗自下了決心，“我絕不能再虛度光陰了，難道我的人生就和他們一樣，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喝酒打牌嗎？”
“我要上學！”諸葛懷志在心底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