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惹事
姐妹倆半年沒見了，賀如雪專門調了班，在家等著賀如蘭，一見面姐倆自然親近的不得了，拉著手聊個沒完。
賀如蘭早就聽姐姐說起過婆婆不好相處，所以看到蔣麗珍就有幾分打怵，但她還是有禮貌的先打了招呼，叫了聲阿姨，還把母親精心準備的禮物掏了出來。
賀家這幾年一直供兩個女兒上學，老兩口土里刨食也掙不了幾個錢，三女兒賀如云才十幾歲，和兩個姐姐不一樣，壓根不喜歡學習，初中畢業便跟著父母在家務農。
最小的兒子賀如磊是老兩口的心肝寶貝，從小嬌生慣養，慣的不像樣，才十三歲就不想上學了，老兩口許諾每天給零花錢，賀如磊這才答應把中學上完。
以前賀如雪沒結婚的時候，每月發了工資，還給家里寄兩個錢，現在有了自己的家，婆婆又跟著一起生活，就不好再寄錢回來了。
這樣一來，家里便拮據了許多，賀如蘭的母親盤算著親家也是農村出身，如今進了城，說不定還挺懷念家鄉的土特產，于是準備了兩斤地瓜粉條，還有今年新磨的玉米面，讓賀如蘭帶了過來。
賀如蘭把東西一掏出來，蔣麗珍臉上便露出了鄙夷的神情，這兩樣東西她在農村吃的夠夠的，甚至看兩眼胃里便能泛上酸水來。
蔣麗珍眼皮一塌啦，不咸不淡的說道：“讓親家費心了！”便將兩樣東西隨手塞進了放雜物的櫥子里，轉身做飯去了。
賀如雪看出婆婆的不屑，但她并不在意，如今她懷著他們老傅家的骨血，也算是有了仗頭，自己娘家就這么個情況，東西拿來了，她愛要不要！
賀如雪微微一笑，拉著妹妹的手到自己的房間說悄悄話去了。
吃完中午飯，姐妹二人準備上街逛逛，賀如雪懷孕還不到三個月，蔣麗珍囑咐她現在胎還沒坐穩，不能太過勞累，早去早回。
“媽，我知道了，我是大夫我懂的！”賀如雪笑著答應。
就快要到元旦了，金雀山百貨商店里人還挺多的，賀如雪帶著賀如蘭在女裝柜臺選了一件粉紅色的面包服，賀如蘭一問價錢，居然要一百多塊錢，嚇得她趕緊擺手，“姐，咱不買，太貴了！”
賀如雪也覺得有點貴，這種面包服是最新的款式，街上好多時髦的女青年都穿著，她一個月工資才不到八十塊錢，自己都沒舍得買過。
可是妹妹就要參加工作了，自己總要送她件像樣的東西，賀如雪咬咬牙把衣服買了下來，兜里帶的一百五十塊錢沒剩幾塊了，本來她打算給婆婆買雙棉鞋的，看來也買不成了，只好等幾天后發了工資再買了。
姐妹倆有說有笑的回到家，蔣麗珍剛打了個盹，醒來后她閑不住，把家里上上下下又擦了一個遍，一看兒媳婦很快回來了，還挺高興，心想這次倒是聽話，走的時候賀如雪還說要給她買棉鞋的，老太太眼巴巴的在旁邊等著，準備試試新棉鞋。
賀如雪看婆婆在一邊站了很久，突然意識到她是在等自己買的棉鞋，“媽，那啥，我帶的錢不夠了，給如蘭買了件棉襖就沒了，現在物價太貴了！等過幾天發了工資，我一定給你買雙新棉鞋！”
“哦，我還有穿的，早幾天晚幾天的，沒啥！”蔣麗珍有點失落，但也沒多想，畢竟如蘭是客人，自己還能跟一個孩子爭東西不成？老太太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吃晚飯的時候，傅良臣回來了，小姨子第一次上門，怎么也得有所表示，就問賀如雪，沒帶妹妹出去逛逛？
賀如雪這邊還沒說話，賀如蘭便搶著說道，“去了去了！我姐還給我買了件面包服呢，可好看了，要一百多塊呢！”
賀如雪趕著在桌子下面拽她，也沒能阻攔她把話全說了出來，這下糟了！
蔣麗珍把筷子“啪”的一聲摔在桌子上，站起來就進了自己的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賀如蘭嚇呆了！她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眼淚唰的流了下來。
自己馬上就是要參加工作的人了，怎么還這么沒頭沒腦？買了新衣服就忘乎所以，自己不是知道姐姐和婆婆相處的不愉快嗎？這么貴的衣服買給了自己，別說是姐姐的婆婆，就是姐夫也應該有想法吧。
賀如蘭真想抽自己幾個嘴巴，她想起臨來時，娘囑咐她少說話要有眼神兒頭，自己怎么全忘了！
賀如雪在心里嘆了口氣，這個如蘭，到底還是個孩子，事情已經出了也沒有辦法，先好好跟傅良臣解釋一下吧。
“良臣，如蘭星期一就要參加工作了，我尋思著給她買件像樣的衣服，沒想到現在物價這么貴，本來我還想給媽買雙新棉鞋的，結果錢不夠了，我回來跟媽說，過兩天發了工資再買鞋，媽那時候沒生氣，她不知道這個衣服這么貴…”
傅良臣沉默了一下，“沒事沒事，媽是節儉慣了，明天是星期天，咱們一起帶媽去百貨商店親自選，我這里還有點錢，剛發的加班補助。”
“姐夫，要不把我這件棉襖退了吧…”賀如蘭一邊抽泣一邊小聲的說。
“不用，這是你姐姐送你的禮物，你放心穿著，我媽就是那脾氣，她沒有壞心！”傅良臣有些尷尬。
這一夜過的分外漫長，賀如蘭和衣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外面北風呼嘯，有什么東西打在窗戶上沙沙響，難道是下雪了嗎？
賀如蘭站起來走到窗邊，借著樓下的路燈，真的下雪了！北風卷著漫天的雪花肆意的飛舞，路燈投下的光影里，地面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
賀如蘭重新躺下，臥室里傳來小聲的爭吵聲，那是賀如雪和傅良臣的聲音，聽不清吵的什么，但賀如蘭敏感的覺得那是因為自己。
在沙發上坐了一夜，天蒙蒙亮賀如蘭拉開窗簾，一夜暴風雪，現在已經停了，外面是一個雪白的世界，世界萬物都被潔白的雪花籠罩了起來。
賀如蘭暗暗決定，明天自己將走向工作崗位，就是一個真正的大人了，一定要謹言慎行，不要給別人帶來麻煩，要讓別人接納自己，喜歡自己。
看著鏡子里眼皮微腫的自己，賀如蘭握了握拳，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