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黎明前最黑暗的時段,一團黑風呼嘯離開了梧安城。
風中有幾名氣質彪悍的修行者,中央便是那身高恐怖的巨人,他一手攥著一個人,像是帶著兩只寵物一樣凌空飛行。
左手是那瘦弱中年人,右手則是楚梁。
楚梁一開始被巨人抄起還有些驚詫,但是轉念一想趁著這機會脫身倒也不錯,好歹是被劫持的,免了一個逃獄的罪名。
總留在監城司的牢獄里,雖說那蘇城主與馬監城應該不敢干什么,那萬一他們就不理智呢?早走一步倒也可以。
待會丿落地便與這群人分道揚鑣便是。
說起來,被這巨人一手攥緊,想要掙脫倒還真有幾分難度。若是按照純力氣來說,這巨人的力量應該不弱于尋常龍裔,與未大成的真龍也能拼一拼。
確實恐怖。
楚梁雖然沒見過,但聽說過。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夸父族人,體魄遠超常人、怪力通天,修為大成能搬山填海、口吞江河。
只是夸父族人活躍于上古時期,在龍神時期就曾經是龍族的勁敵,后來反倒漸漸銷聲匿跡。
歸其原因可能還是繁衍困難。
萬族之爭中,繁衍能力強的不一定就厲害,但繁衍能力弱的一定占下風。畢竟你數量就那么多,再怎么樣能占領的土地都有限。
現如今九州島大地鋪滿了人族,其余諸族類的生存空間也被擠壓得越來越小。
待徹底脫離了梧安城范圍,楚梁便朝一邊的中年人問道:“老哥,咱們這是去哪啊?”
“葉兄弟,我還沒跟你說我的身份。”中年人笑答道:“鄙人是江南碧水天、飛龍塢的軍師,這趟進梧安城辦點事,竟然意外因一點小事被監城司抓捕。要是被他們查出我的真實身份,是必死無疑,兄弟們這才趕緊來救我。”
碧水天、飛龍塢。
江南碧水天是一片綿延遼闊的湖山交錯之地,其中山水湖泊無數、地形錯綜復雜,卻又是商旅船舶的常過之路,也就成了山賊水寇的嘯聚之所。
疋梁只知道這一點,至于其中的飛龍塢就沒聽過了,想來也是一伙賊寇。
看這陣勢,實力絕對不弱。
梧安城的監城司八成是的確不知道這中年人身份,否則絕不會留他在這里。
畢竟一方監城司人手不足,想要防止高手劫獄是很難的。他們最好的防范辦法,就是不給你劫獄的理由,把重要犯人押送到禹都城去。
雖然沒聽說過,但楚梁還是一臉敬佩:“原來是碧水天、飛龍塢的好漢啊!大名真是如雷貫耳!”
“嘿嘿一”中年男人一笑:“好漢稱不上,討口飯吃罷了。”
兩只被攥在手里的寵物,在這高天之上隔著浩蕩天風,還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起來,而此時的梧安城中,馬監城則是一臉陰沉。
天剛蒙蒙亮他就被吵醒,說是監城司遭人劫獄,他第一反應就是為了楚梁。
莫非是蜀山的人來了?
等事情查清楚,才知道并非是蜀山仙門,而是不知哪里來的的一伙幾強者,其中還有夸父族巨人的參與。這更讓人頭疼了。
那間牢房里的犯人都被放走,除了一個四肢被殘忍廢掉的倒霉蛋,其余犯人一哄而散,此刻都散落在梧安城內外,急需抓捕回來。
一時間焦頭爛額。
可就在他犯難的時候,蘇省言偏偏還急匆匆找了過來。
“馬老弟,咱們昨夜說的那楚梁的事情,你放了沒有?”蘇省言蹙眉問道。
“他確實已經走了,…馬監城沉聲答道,”但不是我放的“走了就好。”蘇省言松口氣道,“他留在手里就是個禍端啊。
“昨晚怎么不見你這么擔心?”馬監城納悶道。
“我叫人連夜調查了他的來歷,才知道他師尊就是 蜀山銀劍峰主,就是前日里徒死熒惑大能的帝女鳳!”蘇省言頓聲說道,我又查了那帝女鳳的生平履歷,可不是一個好惹的主!
帝女鳳?
馬賁也是一驚。
他身為修行者,自然對帝女鳳的名字知之甚深。只是他知道楚梁也知道帝女鳳,卻不知道楚梁原來是帝女鳳的徒弟。好家伙,這樣一想真是對上了。
難怪這小子如此囂張。
原來是傳承。
“反正現在他已經走了,旁的咱們也不管,價把你家的事情料理好,別留一絲證據就好。”馬監城想來還有一絲后白。
萬一真是被帝女鳳找上門來,那后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可話音未落,就聽天際一片呼嘯之聲,他驚而仰頭,就見一片呼嘯劍光遮天蔽日!近百道劍芒劃著長長的弧尾,照亮了梧安城的夜空!
咻咻咻咻咻—霎時間漫天劍光落如雨,而且都直奔這監城司中!
而其中領先的一道劍芒,直接沖破了監城司的大門。這座門短短一天之內,第二次被人撞爛。滿天劍光懸空環繞著,威勢逼人。
一位黑衣肅殺的老嫗緩緩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名容貌絕美如天仙的少女。
馬賁雖然心中驚懼,但還是硬著頭皮迎了出去,喝道:“何人敢沖撞我監城司,好大的膽子?”
“我是蜀山司律長老。
此間監城官?”
老嫗冷冰冰答道,“今日為尋我蜀山弟子而來,你可是…”
“不錯,我是梧安城印官馬賁,你們是為了楚梁而來?”
馬賁一聽是蜀山的人,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只能弱弱說道:“若是要接人,大可以通過監國府聯系,你們這樣直接飛劍越過城池,不合規矩。”
“規矩?”司律長老眼中寒芒一閃。
一道長長的黑鐵荊棘破土而出,仿若大蟒一把將馬賁纏繞住,將他身形一把舉到空中懸住。
馬賁好歹也是第六境強者,卻全然無法掙扎,周身被捆得死死的,稍一反抗便有刺裂的劇痛傳來,只能口中無助喊叫:“楚梁已經不在監城司了!他已經走了!”
“走了?”司律長老問道,“何時走的?怎么不見他回山?”
“昨夜有人劫獄,他隨著一起逃脫了。”馬賁答道。
“呵。”司律長老冷笑一聲,“早不劫獄、晚不劫獄,偏偏他一被收押就有人劫獄,世上怎有如何巧合之事?”
她話鋒一疾,黑鐵荊瞬間收緊,將馬賁一身肌肉、骨骼勒得喀喇喇作響,眼看就要四分五裂。姜月白也面色一沉。
在她們看來,這分明就是這兩人為了暗害楚梁、掩蓋事情謊稱劫獄!否則怎會如此巧合?
“它就是這么巧啊。”馬賁一臉悲憤,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原本還想著楚梁走了就好了,可是誰想他脫身了也還沒有回蜀山,這下黃泥落在嘴巴里,不是屎也是了,而另一邊蘇省言則上前勸道,“這位長老,請稍安勿躁。此事我知曉一些,馬監城確實對楚少俠沒有惡意,何不稍等一陣子?”
司律長老將目光轉向他,“你是?”
“在下梧安城主官、蘇省言…”他回應道。
“那正好,一網打盡。”司律長老一揮手。
又一道黑鐵荊棘自破土而出,將蘇省言也緊緊綁縛住,一把懸到空中。
“你們二人好大的膽子,身為朝廷官員包庇重罪、殺人滅口、暗害我蜀山弟子,今日我便將你二人正法于此地,想必朝廷也無話可說。不止你二人,若是楚梁果真出了事,你們全家都要為他陪葬!”
她一身兇焰騰騰、背后劍光凌空,黑鐵荊招展飄搖,好似前來索命的惡煞魔神馬賁一雙淚眼瞪著旁邊的人,眼中滿是懊悔和怨恨,他好好當著個監城官,大半夜被人一腳踹開門 ,這才有這一場無妄之災。現在看著蘇省言,眼中只有一句話:你說你惹他們干嘛啊?
蘇省言則也是悲憤交加,他這些年炮制冤死的人不在少數,此刻自己也經歷了這種事,才知道蒙冤受屈是什么感覺。
二人懸于空中,無力反抗,滿腔的委屈最后只能化作聲聲高喊:
“我們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