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櫻那邊,請宮里的太醫看過之后,說法也和之前的大夫差不多——都說脈象沉穩有力,這一胎懷的很是穩固,請四爺不必擔心,再開些安胎滋補的藥方,好好養著就行。
作為嫡福晉,后院里的格格懷孕了,不過去看一趟…說不過去。
于是福晉晚上的時候就親自過來了——帶了不少滋補的藥品。
她見著寧櫻,就覺得寧氏如今看著確實更加容光煥發了——雖然梳得是最簡單的發式,穿的也是一身在屋里的平常旗裝。
因為過于厚實保暖,衣裳還有些臃腫。
但這也抵不住她一臉紅潤的氣色。
她在福晉面前規規矩矩的行禮,神色尊敬莊重,動作行云流水,挑不出一點兒錯處。
寧櫻一抬頭,福晉就覺得——這整個屋子里,似乎都被她一張臉照亮了。
一張幸福的,嬌軟的,明人的臉。
福晉看著她,忽然就覺得心里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放下了賞賜,福晉就去前院書房了。
四阿哥正在看書——這陣子,他陪著太子讀書的時間不少,有時候也會和三阿哥切磋比較一番。
再剩下的時間,他去永和宮請安。
德妃給了他和十四阿哥一對玉佩,說是除夕之時,萬歲爺親自賞賜的,讓他們兄弟兩個一人一塊。
十四阿哥生下來的時候,德妃烏雅氏過得已經不是苦日子了了,在后宮也站穩了腳跟。
正因為如此,十四阿哥從小什么好東西沒見過?
他接了那塊玉佩,滿不在乎的就往身上一揣。
德妃怕他弄丟了,過去就給他親手戴在脖子上了。
四阿哥那里,她猶豫了一下,怕尷尬,倒是沒這么親自動手給四阿哥戴。
畢竟這孩子跟她不親。
德妃就看著禛默默地收下了。
行,收下就行!
只要記住——你們是親兄弟,你永遠都要護著小十四。
不論任何立場,任何代價,你一定要堅定地站在他那一邊,維護他的利益。
前院書房里,燈火之下,四阿哥正打開那塊玉佩,默默看著,外面就說福晉過來了。
四阿哥聽了倒是有些意外——福晉一般都在正院里,就算有什么急事,也是會催著奴才們來前院找他。
不會這么自己跑過來。
“讓福晉進來。”四阿哥道。
蘇培盛恭恭敬敬就迎了出去。
福晉眾星捧月地一路走了進來,一直走到了四阿哥書桌前,才微微屈了屈膝,行了個禮:“給四爺請安。”
她一邊說,一邊眼神就往桌子上掃,直到看到了裝著玉佩的錦盒。
四阿哥手掌微微用力,啪嗒將盒子合上了,向旁邊推了推。
福晉笑著道:“爺,妾身方才去看了寧妹妹,一切都好。”
她一邊說,一邊就把自己方才拿去了什么珍貴藥材,一樣、一樣的,全說了一個遍。
蘇培盛在旁邊聽著,就悄悄地垂下了眼皮,看了四阿哥的側臉一眼。
四爺最討厭這樣說話啰啰嗦嗦,不得要領的人——分不清重點,眉毛胡子一把抓,聽的人還得花時間二次剖析。
但福晉顯然沒意識到這一點。
她自顧自的往下說。
在福晉看來:一個人光知道埋頭做事,卻不知道表功,豈不是太冤?
今天她拿到寧櫻那兒的,確實都是剛剛入了庫房的好東西——不少還是今年過年的時候,宮里除夕大宴,萬歲和娘娘賞賜下來的。
四阿哥想到寧櫻肚子里的孩子,忍不住就唇角帶笑了。
他臉色也愉悅了,頗有耐心地聽完了福晉的長篇大論,最后點頭道:“難為你,如此體貼,福晉是有心了。”
福晉等的就是這句!
聽著這句話從四阿哥嘴里冒出來,她一下子眼圈都紅了——
沒有孩子,是她這個嫡福晉心中最痛之處。
偏偏那邊院子里喜氣洋洋。
她也是忍著心里各種酸苦痛,去替他禛操持后院這一切。
她多不容易!
寧氏有寧氏的好,她這個嫡福晉也有她嫡福晉的好。
福晉微微的攥緊了袖子里的手指,她相信——所有的忍耐和奉獻,都是值得的。
只要有足夠的耐心,正如農夫的春耕秋收,一定會有碩果累累的那一天。
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那爺今天晚上…”,
福晉小心翼翼的開了口——之前寧氏是專房之寵,而現在懷了身孕,沒法侍候四阿哥了。
四阿哥又正當青年…
禛沒說話,轉頭示意蘇培盛去拿今天宮里帶回來的東西。
蘇培盛很快就去了——那是太子給的賞賜,一對玉鐲。
四阿哥看了第一眼就知道:這鐲子太大,櫻兒的手腕根本戴不住。
蘇培盛恭恭敬敬地送到福晉面前了。
“爺這是…”福晉高興得臉上都發光了。
說來慚愧,她雖然是嫡福晉,然而從宮里回來的賞賜,也就是例行公事一般,經過她的手,再收入庫房。
像四阿哥這樣,當面賞賜她什么好東西的時候,還不多呢。
華蔻捧了盒子過來,福晉謝了恩,一臉高興,然后她還是沒忘記剛才問的問題。
四阿哥給這賞賜,本來一是覺得她辛苦,二來也是有堵住她嘴的意思。
結果看福晉還是這么不識趣,四阿哥心里就有些懶得搭理了。
“福晉料理好后院即可。”
他把書頁一翻開,眼皮撩了一下,淡淡的道。
這話的意思就是——別手伸那么長,那么寬!
福晉再是個傻的,這時候也聽出來四阿哥有點不耐煩她。
華蔻也在邊上扯著她袖子,偷偷的捅她的胳膊肘。
福晉只能行禮告退。
出了前院院子門,才轉過門廊,福晉就停下了腳步,讓華蔻伺候著,把方才賞賜的錦盒打了開來。
盒子里是一對玉鐲,溫潤剔透。
福晉摘下護甲,剛剛想拿起來,卻又停下了動作。
畢竟這是四阿哥親手送她的東西呢!
她摘下了胸前的手帕,仔細地擦了擦手心、手指,這才很鄭重地拿起了一只——沖著月光仔細看了看,又戴上了自己手腕。
玉質是上上品的,可惜尺寸大了些。
她一垂下手,玉鐲就滑到了手背之處——不過幸好,還沒掉下去。
能戴。
寧櫻院子里,這幾天可熱鬧壞了。
別看宋格格平日里深居簡出,福晉走了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她卻是第一個過來賀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