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帝國本報用豆腐塊大小的篇幅刊登了一則訃告:帝國元帥符文玉因病去世。
同時,于忠賢把活著的符文玉交給了最高會,并控告符文玉的十大罪。
共為:叛國、通敵、資敵、謀反、違規、貪污、無道、污蔑、織謊、非法。
罪狀上詳細列舉了符文玉所做的一切事情,包括故意出賣軍事機密情報。
故意調動部隊制造防守破綻,以便于教皇國突襲。
故意干擾、襲擊帝國物資后勤補給,以使帝國軍補給不足。
惡意倒賣軍火物資以牟取暴利。
惡意反對偉大的帝國皇帝李龍興的正確意見,試圖引導帝國軍失敗。
惡意偷竊帝國生化技術交給教皇國,使教皇國能夠生產巨人和僵尸。
還有其它諸如什么人品腐化,道德底下,貪污無度,試圖非禮公主的貼身侍女,阻撓帝國律法的建設,腐化純潔公正的評議會,等等枉法之事更是不勝枚舉。
相關卷宗長達兩百多頁,事實清晰,邏輯通暢,證據詳實,完整地揭示了曾經萬人敬仰的帝國元帥是怎么一步步墮落成賣國賊的。
經過三方聯合審查,符文玉對他所犯之罪供認不諱。
最終,符文玉及其黨羽被秘密判處死刑,沒收全部財產,從帝國軍中除名。
當然,為了維護帝國形象,對外宣稱老元帥病死,在草草舉行了一個簡單的葬禮之后,這位曾經煊赫一時、曾經意氣風發、曾經也有萬千抱負的帝國元帥,就這樣被無聲地埋入了地下,連墓碑都沒有。
于忠賢的作法極為老道,沒有三十年的從業經驗,是真做不出來這么符合帝國標準的流程。
每一個細節,都完美契合最高會的心意。
每一處分寸,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符文玉在此次戰役中毫無作用,既沒有起到制衡李龍興的作用,還反而拖了帝國軍的后腿。
他如果能帶領帝國軍獲得哪怕一場勝利,于忠賢都不敢動這個手。
但他沒有。
整天在元帥部里指點江山打嘴炮,除了反對之外沒有提出任何一個有意義的建議。
軍中的將領早就對這個只會挑刺的老元帥厭倦了,在李龍興大勝之后,他最后僅剩的威信也消失殆盡。
老元帥老了。
這是眾人的想法。
這個時候,符文玉已經處于一個極為危險的狀態了,他在最高會眼中已經成為一個無用的棄子,甚至成了李龍興獲得更高威望的墊腳石。
而他本身還有無數的黑料,還掌握著無數的秘密。
符文玉最應該做的是躲在元帥府中閉門思過,或向最高會服輸認錯,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但他沒有。
他竟然還腆著臉去參加慶功之宴,被拒絕后又跑去早已磨刀霍霍的評議會老巢。
肥羊竟然主動上門,自投羅網,于忠賢笑得簡直中風都快好了。
皇派本來已經準備動手了,只等慶功宴一完就清算這個老不死的。
沒想到卻被于忠賢搶先一步。
他下手太快了,在帝國元帥部從前線返回的當天,于忠賢就把符文玉這個關鍵人物處理掉了,并把所有的罪責一股腦全推在他身上去了。
邏輯證據鏈做得這么完善,肯定是早就準備好了。
可能在斯坦河戰役取勝之后,評議會就開始著手做這方面準備了。
看到昔日呼風喚雨的老元帥在審判庭上癡呆傻楞、嘴角流涎的模樣,皇派的所有人都不禁毛骨悚然,他們知道,老元帥遭受過非人的折磨,完成了強制洗腦并被破壞大腦額前葉。
李龍興感覺到了一定的壓力,評議會反應這么迅速,他必須要抓緊奪權了。
帝國的權力高塔如果追溯到最底層,那就是武力。
這是一切權力的基石。
帝國內政局不穩,動蕩不安,私兵橫行,每一個總督都擁兵自重,任何一個集團都有強大的家底。
最高會能在這個風雨飄揚的帝國內維持統治,除了完美的平衡術之外,同樣也是依靠精銳且強大的中央軍。
李龍興之所以能坐在這個寶座上,也是由于完全掌握了皇家近衛軍。
但是,武力只是基石,是確立游戲規則的背景。
只用武力來統治的,那是軍正府。
軍正府不是正常的正府,它處理不了太復雜的事情,是走不長遠的。
李龍興想要搞掉評議會,就必須獲得更完整的權力。
在這次出征后,帝國皇帝在軍隊、民眾、官員中都獲得了大量的威信。
這些威信,都是他無形的正治資產。
但這還不夠,李龍興還需要更多人的支持,他需要證明他的正確,他的能力,他可以使帝國更強盛,可以給大家帶來更好的未來。
這樣,更多人才會支持他,才會不敢反對他的改革。
對教皇國的處置,就是他的第一個考驗。
商討會議上。
首先被斃掉的,就是吞并教皇國的建議。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巨大的包袱,如果吞下去,帝國絕對會長出一個巨大的膿包,且吸收不到多大利益。
真正進入討論的,是殖民地,附屬國,和巨額戰爭賠款這三個議題。
它們的最終決定權在李龍興手中,勝利者有處置失敗者的權力,這也是帝國慣例。
同時,它也是壓力,如果李龍興不能作出帝國付出最小,收益最大的選擇,那么他好不容易積累的威信就會受到損失。
對于這三個議題的選擇,以及實施方案的細節,皇派的主要成員,帝國軍主要將領,帝國的主要官員們,各執一詞,爭吵不休。
會議已經吵了一整天,依然沒有任何人能拿出壓倒性的切實可行的方案。
李龍興也很為難,他本意是想選擇附屬國的方案。
但是,他的具體方案對帝國來說并沒有太大利益,這里沒有人關心教皇國的平民,他們只想從教皇國身上攫取更多的利益。
李凜月坐在下首,也很著急,她注意到會議另一端八位長老都默然不語,等著看皇帝的笑話。
長老和皇帝是天生的對頭,他們的權限都是從皇權中分離出來的,只要皇權擴張,長老的權力就會受損。
因此,當皇權擴張時,他們就會集體反對。
這是立場問題,無關好惡。
一旁的林文已經睡了一天了,李凜月猶豫了一下,想起妹妹最后轉達的一句話,還是把他戳醒了。
“小文,你有辦法嗎?”
林文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你們吵完了?我們回去睡覺吧。”
李凜月用力掐了一下他的大腿肉,“小聲點。”
臉上微紅,小聲說:“你就那么急嗎?父親很快就讓我們訂婚了。”
“什么?”
林文一下子醒了過來,訂婚是什么意思?婚約不是解除了嗎?
他集中精神,看了一下他們之間的因緣聯系。
很粗,上面寫著金光閃閃的五個字。
“完美的老公。”
不是吧?
林文一下有點急了,我在物理世界的最后九周時間,別來給我搗蛋啊。
不是說好不去參加宴會就離婚…不對,解除婚約的嗎?
秦落霜這么可愛,我給她找個后媽也太沒人性了吧?
“咳!”
林文立即咳嗽一聲,開始使用他研究了一陣的開車技巧。
“很急,我想用你的腿量量我的腰圍。”
李凜月一愣,緊接著,她整張雪白無暇的臉以肉眼可見的變紅了,紅霞一直延伸到她的脖頸。
顯然,她并不是完全不懂。
“你,你說什么?我用尺子也可以量…”
她有些語無倫次了,林文微微一笑,效果不錯,正要趁勝追擊時,卻被眼尖的李龍興看到了。
李龍興一看女兒的窘狀就知道那小子在調戲她,頓時怒從心頭起,我的寶貝女兒是你能調戲的嗎?
就算能,也不該在大庭廣眾下調戲啊?
你們去床上調戲不好嗎?
而且現在還不適合公開關系,至少要等到塵埃落地。
這要給人看見了,那怎么得了。
于是,李龍興立刻說道:“林文!你來發表一下意見!教皇國到底是怎么處理好?”
林文心中一喜。
“終于輪到我說話了。”
林文長笑一聲,站起來伸了個大懶腰,引來了不少不滿的視線,但他根本不在意。
“我認為,你們都不應該說話,純粹是浪費時間。”
于忠賢冷笑一聲:“只有你能說話?”
林文揉著酸痛的肩膀,隨口說道:“只有智商高達250的人才能說話,智障說話只是在浪費時間,沒有智力乖乖照辦就行了。”
于忠賢心中怒極,他的輪椅就是拜這個小畜生所賜,一想起他之前像傻子一樣被他愚弄,怒火就無法壓抑。
“你敢說我是智障?”
林文打了個大哈欠,把面向調整為評議會那一伙人的方向。
“不不,你不要誤會,我不是針對你。”
“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智障。”
一桌子評議會的人,都站起來了,對著林文大聲喝罵。
林文毫不畏懼,與他們互噴,并憑借多年的噴道經驗,把他們噴得落花流水,生活不能自理。
會議頓時大亂,李龍興果斷叫來帝國鎮守使,將騷亂鎮壓下來了。
林文哈哈大笑,指著評議會那群人:“噴道盡頭誰為峰?”
于忠賢這個時候反而冷靜下來了,“林郡長,讓我們見識一下您的高見吧。”
林文笑道:“你們聽好了,我的恐怖高見。”
會場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息靜氣,李凜月眼中光彩漣漣,覺得剛才林文帥極了,心里一點也不生氣了。
林文大聲宣布了他的答案。
“當然是附屬國。”
會場中響起幾聲冷哼,但沒有人說話,等待著他的下文。
林文也沒有說什么特別的,更沒有花費巨額代價使用法術獲得答案。
他只是把《霉曰安全保障條約》全文背誦了一遍,然后簡單地復述了一下霉里奸對曰木的控制。
總結就是三條。
第一、狗是怎么訓成的。
第二、怎么利用狗來獲得利益。
第三、當狗反咬主人的時候,應該怎么辦。
林文沒有特別花哨的語言,他只是把已經發生過的事實,簡略地復述了一遍。
但是,在所有人耳中,這是驚為天人的社科推理,是對人文和利益交互的完美詮釋,它的細節真實到妖孽的程度。
這是一個絕對可行、最大收益、最小反噬的計劃。
沒有人說得出話來,所有人都望著林文,仿佛在看著一個外星人,一個從發生了這件事的世界中穿越過的人。
李凜月更是霞飛雙頰,心中暗想,他這么想要,就給他吧。
李龍興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朗聲道:“還有人有更好的意見嗎?”
沒有人說話,雖然他們還有一些想法,但都感覺無法與這個方案相提并論。
李龍興很開心,看來可以盡快公開他們的婚約了,年輕人火氣旺,守著個大美人只能看,看把這小子憋的。
哈哈,再憋一會,有你爽的時候。
于忠賢臉色黑得像放了一百年的狗屎,評議會的眾人也噤若寒蟬。
這個時候正是評議會最虛弱的時期,誰也不敢多話,以免被當成出氣筒。
接下來就是一些細節的處理。
基本還是按照以前慣用的方式,收買高層,間接控制教皇國來收刮利益。
但是,這個細節處理方式卻遭到了林文的反對。
“百姓都是窮鬼,那些苦哈哈能有幾個錢,教皇國為了和我們打仗,把稅都收到九十年后了。”
帝國稅務總長嚴皋疑惑道:“什么九十年?我沒…”
林文打斷了他的話:“我說有就有,你別插話。”
官位高他三級的稅務總長嚴皋閉上了嘴。
李凜月在桌子下捏了捏拳頭,心道:“就是要這樣,小文,你干得太好了!”
“總之,百姓成了窮鬼,沒油水可刮了…再刮,人家就要反了,有損我們王師的形象,不利于之后的統治。”
帝國長老羅諾冷冷地問道:“不刮窮鬼,我們刮誰的油?大家出了這么多力,用了這么多錢財,難道就一點回報沒有?我可是買了幾百億戰爭債券的。”
林文簡短地答道:“誰有錢刮誰。”
“你什么意思?”
“帝國之所以是帝國,就是因為它是由高等的文明人組成的。文明人講道理,講究冤有頭,債有主。”
“誰發動的戰爭,教皇國的上層,誰主導的戰爭,教皇國的上層,誰制造的仇恨,教皇國的上層。”
林文走到帝國長老羅諾面前,指著他的鼻子說。
“你,寬宥敵人,原諒罪魁禍首,卻把屠刀斬向無辜人。”
聲音轉厲:“你還是文明人?你還是帝國人?”
羅諾的額頭上明顯地爆出了青筋,雙拳攢得緊緊的。
不久前,在由他發起并主導的糧食之戰中,就是這個小畜生,害得他和他的集團、他的盟友損失慘重,巨額的虧損逼得他不得不把明光交易所抵押給了別人。
現在,他竟然還敢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不是帝國人?
如果這里不是神京,他一定要把這個小畜生碎尸萬段。
林文沒有理會他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的眼神,轉身回到中場,大聲道:“所以,教皇國的上層,罪無可赦,殺光這些膽敢向帝國挑釁的家伙!沒收他們的全部財產!窮鬼的錢帝國人不要。”
“誰有錢,我們刮誰的!”
林文高舉起右手。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喊道:“帝國萬歲!”
場間的溫度忽然上升起來,空氣焦灼,一股狂熱的氣氛在眾人心中流轉,一時間,他們又仿佛成為了那個激情燃燒、慷慨高昂的帝國青年。
這時,帝國長老林亞泊陰森森地說:“林郡長,如果把上層殺光了,我們怎么統治教皇國呢?”
教皇國上層中有非常多他的合作伙伴,如果這些人能再次獲得教皇國的統治權,那么,他和于忠賢,又有無數的操作手段。
林文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