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巨大飛艇。
說是飛艇,其實更像是熱氣球,長4700米、直徑2400米的巨型氣囊下,由上千根繩索吊著一塊600米長寬的巨型金屬鋼板。
金屬板上堆滿了木頭箱子,一個用望遠鏡才能看到的人站在最前方,背負雙手,迎風而立。
所有人都仿佛被魔鬼奪去了聲音,木雕泥塑一般望著那個“飛艇”以不科學的速度向這邊飛來。
當它飛到眼前時,蔽日的陰影掩蓋了他們,這個龐然大物如同巨鯤一般,遮蔽了整個天空。
在這個時候,所有人才切實感受到了它究竟是有多么龐大。
沒見任何動作,飛艇自行開始下降。
陰影迅速逼近,那種壓迫感,仿佛天塌了一般。
砰的一聲,金屬板落地。
巨大的氣囊也緩緩下降,將在場四千多人蓋住。
忙活了半晌,李凜月帶來的四千多人才把這巨大的氣囊卷起來,解開了上千根繩索和用于分攤壓力的墊片,才露出下面那無數壘砌得整整齊齊的木箱。
看上去就像把整個倉庫的地板吊起來了。
李凜月一時說不出話來,一旁的玲更是像大腦被掏空了一般,只有她那個傻弟弟沖上去抱住那個男人,大叫大嚷,恨不得親上幾口。
那個男人一臉嫌棄地猛推,但傻弟弟就像十年沒見到主人的哈士奇,硬抱著不放。
兩個人糾纏了半天,還是李凜月咳嗽了一聲,“與塵,過來。”
李與塵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他的好兄弟,回到了姐姐身邊。
李凜月上前一步,望著她朝思暮想的男人。
雖然只真正見過一次面,但他的樣貌早已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小文,你來了。”
李凜月驚異地發現她竟然只說出了這樣平常的話,來作為他們第一次正式面對面交流的開場白。
“是的,我來了。”
他只是隨意地點了下頭,仿佛兩個人之間已經很熟悉了。
確實。
李凜月心想。
他們很熟悉了,熟悉到他們煲的電話粥已經可以吃席了。
但是,他們又很陌生,陌生到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面的講話。
這種新奇的感覺沖擊著李凜月的心靈,讓她心潮起伏,思念萬千。
林文倒沒什么感覺,這個世界馬上也將進入網絡時代,到了那個時候,就會有一個叫“面基”或“奔現”的新名詞誕生。
就是形容的這種事情。
“這是82毫米輕型火炮炮彈,殺傷半徑24.8米,有效范圍1450平米,重量2.66公斤,共計五千一百萬枚火炮,價值五百一十億帝國元。”
林文說了一串,最重要的就是最后一句話。
這可是五百萬工人的心血,光成本就超過了四百億,賺的其實是辛苦錢。
無償援助是不可能的,林文沒額外收運費就是好的了。
為了這次運輸,上次好不容易存起來的幾千張紙人傀儡符都用完了。
“五千萬枚?”
李凜月還沒說話,一旁的玲先叫出起了。
她的尖叫聲瞬間引起了轟動。
“五千萬枚?”
“這是五千萬枚炮彈?”
“我的天啊…”
李與塵更是興奮地大叫:“文君!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李凜月也有一瞬間的恍惚,她原本以為可能是幾十萬枚或者一百萬枚,帝國通常是以這個數量單位一次次的運輸。
所以她只帶了四千人來。
萬萬沒想到他竟然一次運了五千萬枚。
李凜月數學不錯,她很快心算出光炮彈的凈重就超過了十三萬噸。
然后再加上木箱,鋼板,繩索,和飛艇的自重…
李凜月感到一陣炫目,帝國目前最大的運輸機,天鵝211戰略運輸機,有效載荷才250噸。
那這個飛艇,它裝載了超過五百架天鵝211戰略運輸機的運載量。
這個男人…他怎么辦到的?
李凜月望著他,他也望著她。
他伸出手,她也伸出手。
“打個收條吧。”
氣氛裂開了呀。
一旁的玲氣得滿額頭青筋,恨不得抽棍子打人了。
李凜月也稍有點點不滿,打了個收條,親手塞進他的衣兜里。
“收好了!”她叮囑道:“以后萬一帝國總裝備司想賴賬,這是證據之一。”
玲望著公主親手寫的字跡,酸意都要冒出來了:“你小子不要弄虛作假,我們會仔細核對炮彈的數量和質量的。”
心腹劉幽望著幾公里長的氣囊,感嘆道:“這么大的飛艇,您是怎么弄出來的?飛艇超過一定體積之中,操作控制的難度和不安全的程度都飛速上升,您的這個…”
他哽噎了一下,試圖尋找更準確的形容詞,“這個…呃…簡易飛艇,比帝國最大的飛艇還要大兩百倍,載重量則超過了兩百倍,它竟然能穩定地飛過一千多公里的路程,我真不敢相信,它是個奇跡。”
跟隨姐姐過來的小公主李清月好奇地撥弄著氣囊上貼著的白紙,意外地發現氣囊上每隔數十米就有一張這樣的白紙。
“這是干什么的呀?”她好奇地問道,把目光投向林文,“大哥哥。”
劉幽心嘆小公主真是冰雪聰明,知道在大庭廣眾下不喊姐夫,改喊大哥哥了。
林文隨口道:“這是控制它們的符紙,可以將氣囊有限的活體化,使它們能自動的調整受力位置,釋放掉積累的靜電,自動吸氣或吐氣,使飛艇或上升或下降。”
李與塵好奇地研究了一下,“這不是就是一張白紙嗎?難道藏有什么機密?”
李凜月一把把她的傻弟弟從氣囊前扯開,“哄小孩的話竟然能把你哄住了。”
李與塵不服氣地反駁道:“文君從來不騙人!”
“閉嘴!”
鋼板上有超過一百萬個木箱,每個木箱里裝有五十枚炮彈,重一百三十公斤。
一列疊了五個木箱,總計二十萬列,分布在這600X600的鋼板上。
這個運量只靠四千人是不夠的,事先準備的車廂和火車也遠遠不達標,李凜月立刻向父親匯報了情況,請求元帥部派人接收。
李龍興幾乎以為他聽錯了,反復確定了三遍情況,才相信他的好女婿一天之內運了五千萬枚炮彈過來。
這個巨大的驚喜甚至讓李龍興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他在和林文通話時有些語無倫次。
“今天結婚吧,晚上凜月陪你睡…”
林文沒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只強調了他們要付錢,如果能給點運費就更好了。
這大玩意理論上簡單,實際實行的難度遠遠超過林文所想,光是用御物術維持它的穩定,就耗光了林文的元神。
花果也快吃沒了,只剩下一顆“蟠龍之果”,一顆“火龍之果”,還有一朵“仙女之花”。
但好在林文又積攢了不少善緣,到時候還能再換一波運道。
現在道若有情也強化了,不會鬼抽到垃圾無用的運道了,再差也就是花果了。
強化命運之軀林文還沒有用過,二十一天的冷卻時間還沒到。
林文很期待到時候獲得的超級命運星辰。
在交付完貨物之后,林文以長山郡事務繁忙為由回去了。
李凜月也很理解,長山郡不僅在大開發,還沖在與于忠賢對抗的第一線,事務肯定繁多。
雙方沒有太多的交流,簡單的問候和告別就分開了。
李凜月同樣也是事務繁忙,她很喜歡這種自然的態度,仿佛他們已是交往很久的男女朋友,或已經生活很久的老夫老妻,有一種熟悉的默契。
元帥部的人很快到了,他們開來了上千輛卡車。
數萬人從卡車上下來,開始搬運炮彈。
李凜月特地吩咐劉幽率人監督,玲負責看守他們的統計員,防止有人搞鬼。
我老公的錢,一分也不許少。
李凜月告訴她的貼身女仆長的原話。
玲滿臉不樂意,但還是一絲不茍的執行了殿下的命令。
在回去的路上,李與塵一路狂吹他和林文的英勇事跡,李凜月破天荒的沒有打斷他。
她發現她很喜歡聽這個。
哪怕明知道其中有很多是假的。
元帥部。
符文玉和他的心腹同伙們的臉色已經壞得不能再壞了。
“教皇國幾天內的損失已經超過一百萬人,獲得的戰果卻寥寥無幾。”
“內部已經開始不穩了,莫翟那個蠢貨,我就跟他說了不要吹的太過分了,一旦遭受挫折,那些炮灰就會發現戰前的許諾沒有兌現,軍心就會動搖。”
“他以為他那個焚天教無所不能,賤民雖然是沒有腦子的蠢貨,但讓他們去送死的謊言是不能有破綻的。”
“現在怎么辦?大長老的調查團也抵達了,我們再傳遞信息會非常危險。”
符文玉咬牙道:“等!我們還有底牌,于總長也有很多后手沒有發動。”
“還要等多久?我看見那個賤婊.子趾高氣揚的模樣就渾身不舒爽。”
“耐心點。”符文玉陰冷地笑道:“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把她扒光了踩在地上凌虐。”
陰暗的房間里,所有人都陰森地笑了起來。
大會議室。
帝國元帥尚連山說:“陛下,總計五千一百萬枚,全部是輕型火炮的炮彈。”
李龍興滿面春風,為自己好女婿的能干而得意。
“我就說這小子不錯吧。”
尚連山低聲問:“凜月的婚事定啦?”
李龍興隱秘的點頭。
尚連山故意嘆了口氣:“看來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沒什么戲了。”
李龍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再過十年,小公主也長大了。”
“再當十年舔狗,望著小公主嫁給別人?”尚連山斜著眼睛說。
“有不定有機會的哦。”
“放屁,十年前你也是這么說的。”
“好了好了,不扯了,我們談正事。”
尚連山嚴肅起來,“陛下,雖然有五千萬枚炮彈,但以我們之前的消耗量也支撐不了太久,而且只有輕型炮彈,沒有重型炮彈,我們的壓力依然很大。”
李龍興微微點頭:“我們要換一個比較節約的辦法,不能再用炮火洗地了。”
他長嘆了口氣:“帝國積累了這么長時間的軍需,我還以為能爽一把,沒想到幾天就結束了。”
尚連山笑道:“男人爽的時間不都是短暫的嗎?”
“那只是你而已。”
兩人談笑了片刻,隨即開始重新布置戰術和火力分配。
新戰術的原則是一天三百萬枚炮彈的配彈量,必須親眼看見敵人的身影才能發射。
能用機槍或步槍的,就不要用火炮。
陣地可以放棄,用空間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而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
這個戰術被稱為彈簧戰術,每一步后退就像彈簧被壓縮一般。
當壓縮到極限時,彈簧就會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反擊。
果不其然,這個戰術在元帥部遭到了猛烈抨擊,符文玉甚至將其稱之為投敵賣國。
很多中立的將領也有所動搖,因為符文玉危言聳聽地說這個戰術會嚴重打擊士氣,導致士兵叛逃甚至叛變。
“我們這是在保存有生力量,是戰術…”
符文玉冷笑道:“士兵為帝國而犧牲是他們的榮耀,你這是徹頭徹尾的懦夫。”
執行參謀郭峰反唇相譏:“總比某些打著為帝國而戰口號讓別人去犧牲而自己躲在后方享樂的家伙要好!”
符文玉氣得臉皮都紫了,指著郭峰的鼻子怒喝道:“你敢侮辱帝國元帥?你一個小小的參謀竟然敢污蔑帝國元帥,來人!立刻把他拖出去斃了!”
李龍興趁機下場,“文玉,別生氣,他說不是你,而是某些卑鄙無恥的小人,懦夫,狗,垃圾,糞便而已。”
符文玉面皮都要裂開了,這分明就是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他還不能反駁。
“諸位。”李龍興昂首朗聲說:“帝國士兵當然不畏懼犧牲,但他們畏懼的是無謂的犧牲,是元帥部錯誤的決策讓他們的犧牲沒有價值。”
“教皇國不把他們的士兵當人,當作用來消耗我們炮彈的炮灰,難道我們也要這樣嗎?”
“我們是高貴的帝國,不是卑鄙無恥愚昧落后的教皇國。”
這番話說中了很多人的心坎,帝國的將領多半是中立的,雖然有派系存在,但勝利是符合大多數的利益。
而帝國對教皇國一貫也是鄙視的,自然不會同流合污。
“諸位,請相信我,帝國皇帝一定會帶領你們取得真正的勝利。”
會議室內響起了一陣不太熱烈的回應,畢竟中央軍不是皇派一系。
但大家都選擇了用腳投票。
彈簧戰術被通過了。
在執行的前一夜,執行參謀郭峰專程找上門來,說:“陛下,我認為我們撤離任何一個陣地,最好留下一些宣傳單,除了戳穿莫翟只是利用他們的人命來獲得權力的本質之外,還要寫明我軍的傷亡。”
尚連山頗有意思地看著他,“小郭,你這是什么意思?”
郭峰答道:“莫翟通過欺騙和謊言聚集的士兵,維持他們士氣的就是勝利,他們連日不勝,士氣受到打擊,攻占我們的陣地,就必然大肆宣傳以恢復士氣,我們就用這種方法來打擊他的宣傳,告訴他們,你們用人命換來的,只是我們的炮彈,我們士兵沒有損失。”
尚連山聽完大笑道:“妙啊,小郭你的心思真是縝密,就這么辦吧。”
之后數天,西線的帝國軍向后退縮了十多公里,丟下了幾百片陣地,但自身的損失微乎其微。
教皇國則損失巨大,雖然他們的宣傳震天價響,但他們的士氣卻越來越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