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來到郡政廳門口,正好遇見老謝和雷田彤與大群人商議舉行拍賣會的事宜。
由于從石州掠奪的貴重物品太多,除了貴重金屬之外,還有很多藝術品,珠寶,首飾等等。
這類物品的估值和售賣非常繁瑣,由于長山郡目前對外關系極差,委托出售也不靠譜,還有傭金。
在經過仔細的研究之后,他們決定在長山郡公開舉行拍賣會,來售賣些難以售出的物品。
老謝洋洋自得地說道:“林郡長,這都是我想出的點子,老雷傻不愣登的,根本沒有這種靈活的思維。”
雷田彤并不在意老謝的炫耀。
他很清楚在財務處里,老謝為了顯示他的正處長的地位名至實歸,什么意見都會和他反著來。
甚至到了違反常理的程度,某次他隨口說食堂午飯少放點鹽好吃點,老謝就定要炒菜師傅多放點鹽。
什么鹽多了血壓高,血壓高了精神棒,精神棒了不睡覺,再到“生前何必多睡,死后自會長眠”,這種口號都喊了出來。
而自石州的戰利品狂涌而來之后,財務處里瘋狂加班,雖然加班費是給足了,但這種007似的加班誰都熬不住。
再加上午的盒飯鹽多得齁死人,除了老謝誰也吃不下去,不到個星期就病倒了大排人。
最后還是雷田彤想出了個辦法,他發現老謝的根源恐懼是害怕老雷事情做得太好,他的地位不穩。
于是就將計就計,大肆宣傳多加班、狂吃鹽,并特地注明這是財務處處長雷田彤的意見。
果然老謝立即就認為這是老雷想打翻身仗而發動政治進攻,立馬反其道而行之,公開列出吃鹽的九大危害,要求食堂師傅做菜咸淡合宜,千萬不要把鹽放多了,齁得要死根本吃不下去。
又宣布以后每周加班不得超過36個小時,勞逸結合,集精神高效率辦事,才是正道。
果然,新措施下去之后,財政處的病人紛紛痊愈,辦公的效率節節升高,老謝喜笑顏開,終于恢復了正常,甚至愿意在工作和老雷搭話了。
兩人的關系又恢復到了最初的模樣。
自那之后,老雷就完全掌控了財務處的工作辦法,凡是老謝干得好的事,他就默默做事不說話。
凡是老謝干得不好的事情,他立刻把這件事情總結出來提成他的主張,老謝就會立刻拐到正確的方向并向前猛沖。
于是,財政處的工作越來越順,老謝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兩人的關系越來越融洽,甚至老謝有時候還會專門請他打打牙祭要知道以前,從來都是老雷請客,老謝是毛不拔的。
這次拍賣會也是樣,老雷直接提出不要辦拍賣會,老謝聽眼睛就亮,拍賣會是個好辦法,正好解決財政處現在銷贓的難題。
于是馬上拍板,不僅要舉行長山郡有史以來的第個拍賣行,還要大肆舉行,要辦得紅紅火火,熱熱鬧鬧。
老謝個勁的狂吹,林就當耳旁風般,翻閱他們準備的拍賣會預案。
這是個非常規矩的預案,林看了半就仍了:“這個方案作廢。”
老謝大吃驚:“為什么?我們做了好久的,都開始籌辦…”
林要做的事很多,懶得理他,直接說道:“按我的來,我說你們記。”
旁人幾個數記員和工作人員立馬翻出小本本和筆,作認真聆聽狀。
“首先,選個超大的場館,越大越華麗越好。”
“名稱給我改成轟動點的,橫斷萬古九天十地第拍賣會這樣的最好。”
“宣傳經費太少了,給我翻十倍,海外也要宣傳,至少也要翻譯成幾百種語言,注意,大部分海外宣傳實際在國內。”
“每個拍賣會的侍從、工作人員都要請專業的表演大師,要面部表情非常夸張,開場前要牛逼轟轟、狗眼看人低,拍賣時要瘋狂震驚倒吸口涼氣,拍賣后要黯然神傷惶恐不已。”
“最重要點,要有逼格,定要有逼格,不論是裝潢,人員,氣氛,燈光,解說詞,切都要有逼格。”
老謝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道:“什么是逼格?”
林有些不耐煩,但還是說道:“把你今天起床之后十分鐘的日常生活給我描述出來。”
老謝撓撓他的禿頂,不太好意思地說:“就是昨天亂吃東西搞壞了肚子,在馬桶上個勁地拉…”
“好了。”林抬手止住他的話,“我換種方式描述這件事,你們聽好了。”
深吸口氣,向前邁步。
走到第七步時停了下來,用種淡淡地憂傷語調說。
“指尖潔白的素箋,猶如天使不染凡塵的羽翼。”
“冰冷的、麻木的、牽動起令人煩悶的悸動。”
“我欠自己個抱歉,并開始為昨日那不經意的放肆而痛。”
林掃了老謝呆滯的眼神眼:“懂了嗎?”
沒有回答,所有人都和老謝是個模樣,只有老雷輕聲說:“格調,包裝,氣氛。”
林笑了,老雷的聲音很輕,只有他聽到了。
“品牌。”林同樣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補充了句。
兩人目光相交,切盡在不言。
“那就這樣辦吧。”
林笑著說,正準備走時,忽然又想起來點:“對了,還有點,這些畢竟是戰利品,可能有些人會有顧忌,你要在宣傳不著痕跡的強調我們的保密性很強,客人可以隱藏身份,遮蔽面孔來參加。”
雷田彤說:“林郡長,拍賣會是要工商備案的,還要由稅務人員監督…”
“哎呀,”林打斷了他的話,老雷就是這點不好,不能跳脫條條框框:“我問你,工商是誰的工商?”
“長山郡工商…”
“稅務是誰的稅務?”
雷田彤已經明白林郡長的意思了,“可我們這樣干,您是要背責任的。”
林笑道:“郡長不背鍋誰背鍋?你們底下干事的?這鍋給你們背,你們背得起嗎?凡是你們犯的錯誤,直接的歸我負責,間接的我也有份,因為我是郡長。”
說罷不理眾人癡呆般的表情,轉身就走。
拍賣會的事情只是順道而為,林真正的目標是蕭瀟。
納斯達克糧食交易所才是此行的重之重。
砸穿帝國的糧食市場,必然將給他帶來巨多善緣,還會獲得大量金錢和仇恨,是他計劃最重要的環。
而建立糧食交易所,則是這環最重要的個點。
所謂交易所,就是交易大宗商品的平臺,是影響某種商品物價的超級市場。
比如原世界的倫敦金屬交易所,其公開發布的成交價格被廣泛作為世界金屬貿易的基準價格。
林起名納斯達克,就是希望它能像納斯達克樣成為統治性的交易所,形成壟斷,掌握糧食定價權。
至少也要能影響糧食定價權。
蕭瀟正在發展改革委辦公室里,這個男人和他剛來長山郡時基本沒有變化,依然頭飄逸的碎發,高鼻星目,皮膚白嫩,嘴唇紅潤,獅子狗樣的氣。
只是曾經富含的貴族氣息在長期與小商小販對決消失。
林曾經給隸屬于發展改革委的成管部門定下了三條死規矩:
、不許暴力執法。
二、不許惡語辱罵。
三、不許沒收強繳。
蕭瀟要在這三條規矩的限定下,管理所有不法商販、違規經營、占道占路、亂扔垃圾等違法事項。
這何止是讓人愁破了腦袋,你沒有強制執法權,誰怕你啊?
蕭瀟曾多次來找林抗議,但林的回復是:“無能者才喜歡找借口,如果你做不了,就讓我來做。”
蕭瀟是極要強的,從來聽不得你無能,你不行,你做不了這樣的話。
在他的理念,這就等同于向命運低頭,向女神告別。
這是絕對無法容忍的事情。
于是,這樣個帝國最高院校畢業的經濟學博士,就帶著大堆成管親自上街考察,在小商小販坐了半個月,了解他們的行為,思想,理念,甚至親自上陣干了段時間。
然后他就忽然明白了林曾告訴他的:“世界上最怕認真二字。”
商販不是沒事找事故意要和正府為難,無非就是這里好賣,這里方便,這里省力氣,所圖無非多賺點錢。
解決方法很簡單,第規劃市場,讓生意在該有的地方做。
第二讓在不該做生意的地方做生意的成本變高。
比如,用基礎設施或城市裝飾物,改變位置。
成管或提前站位,不許擺攤,或手動圍觀,影響經營,或路口人員分流,止客源。
若被人推搡毆打,那自然是犯法,有治安衛來處理。
于是,蕭瀟與商販在林劃定的規則下斗智斗勇,甚至親自上陣,那場面只能用辣眼睛來形容。
他也深刻領略到了群眾智慧的高深之處,并從受益良多。
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礪,蕭瀟終于理解他為什么以前很多理論上無懈可擊的完美政策最后會搞得塌糊涂,是因為他把人當成了經濟學里的團數據。
政策是對人的,不了解人的政策不失敗才見鬼了。
頓悟了的蕭瀟自覺功力已經大進,正想法設法想找林施展他的宏圖霸業時,林忽然個電話打了過來,給了他項驚天動地的偉大任務,這才讓蕭瀟激動得不能自抑。
這段時間,蕭瀟直在瘋狂地籌備交易所的事情。
交易所可不是般的東西,個強大的交易所可以左右整個國家、甚至全世界的物價。
它的成立是非常謹慎的,如果長山郡沒有獨立經濟權,這玩意是要直達最高會批準的。
光審批手續的流程就要走個大半年,但現在,只用分鐘。
蕭瀟把所有手續打印出來,自行蓋章就完了。
流程完了,但實際建設的難題更多,新交易所想要迅速建立強大的影響力,大宗商品貨源是必須的。
蕭瀟特地把交易所就建在糧食倉庫不遠處。
來運輸方便,二來眼見為實。
林進來時,他正在審理交易所的建筑圖紙,見林郡長來了,立馬跳了起來。
“林郡長你來得正好,我來給你介紹下我的宏偉大計。”
蕭瀟渾身上下都散發出種十年沒洗澡的油味,他轉頭大喊聲:“都過來。”
整個辦公室里的人都聚集了過來,他們大多都很年輕,蕭瀟得意地說道:“這些是我的師兄師弟們,他們都是師從經濟學大師嚴以歷的高材生。”
“林郡長好。”他們齊聲道。
林掃了眼,氣態基本正常,只是對蕭瀟很敬重,對他則較敷衍。
林也不在意,說:“講計劃。”
“好!”蕭瀟興奮不已,這是他人生第次主導如此重大的事情,看成他命運的大轉折,怎么能不重視呢?
“我們準備把交易所建在這里,這是圖紙,這是工期,我將在個月建起…”
“不行。”林立即打斷了他,“周之內給我建好,建筑要高端大氣上檔次,水電通訊絡保障要用最好的。”
蕭瀟像上了岸的魚樣張了幾下口,茫然道:“個星期怎么建?”
“用預制板,鋼管搭建起骨架,用泥土封好,我…爪哇工程隊來過來石化。”
個建筑的法術量,林還是出得起的。
蕭瀟愣了愣,感覺和他想象不樣,他原本計劃是拋出驚天動地的巨大計劃,林郡長跪地拜服,沒想到開頭就遇到了挫折。
沒關系,這是建筑工程而已,不在我的領域里。
蕭瀟定了定神,繼續說道:“建成之后,我們打算先用實貨交易,再漸漸掌握期貨的交易權,價格就從四千開始。”
林搖頭:“太慢了,直接給我砸穿,從兩千起賣,開始就做期貨。”
話音落,后面的同僚們露出嘲笑的神情,蕭瀟無奈道:“林郡長,你知道什么叫期貨嗎?”
林道:“就是到期的貨物。”
蕭瀟的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們都笑了出來,個大紅鼻子說:“林郡長,期貨的原理很簡單,就是指我以現在的價格,買噸糧食,年后你給我。這噸糧食年的契單,就是期貨。”
“買賣期貨,就是買賣這張契單。”
個雀斑女嗤笑道:“林郡長,您是外行,就別來指揮內行了。”
林掃了她眼,冷笑道:“你把期貨是什么再說邊。”
“沒聽明白嗎?”雀斑女又復述了遍,嘲諷道:“懂了嗎,林郡長?”
蕭瀟想阻止,但又不知道說什么話,林冷淡地道:“這和到期的貨物有什么區別?”
雀斑女怔住了,現在買,年后到期交割,不就是到期的貨物嗎?
但這句話實在太樸質了,這群人現在才回過神來,林郡長竟然用簡練的語言把期貨是什么形容了出來。
大紅鼻子咳嗽聲說道:“那您應該知道,期貨的核心是信譽,沒有信譽擔保,沒有人會和你交易。”
個冬天還拿著扇子的家伙笑道:“所以,我們要先做實物,累積信譽。”
林冷笑道:“如果說世界上有群蠢貨,那就是你們這群學院派的了。”
這竿子把所有人的臉都打紅了,大紅鼻子怒道:“你有什么高見?說來聽聽。”
蕭瀟卻想到了什么:“你想賣短期期貨?”
林點頭。
蕭瀟忙說:“我們有這個方案的,看這是個月的期貨,我們直接把契單拿出來賣,價格是每噸四千…”
林搖頭,豎起根手指:“天。”
所有人都傻住了,蕭瀟失聲道:“天的期貨?”
林笑著點頭:“天,張契單十噸,每噸2000元,天賣十萬張,我問你,有沒有人來買?”
蕭瀟吞了口口水,聲音都啞了:“有,當然有。”
這簡直是白撿錢,人家拿了契單,就守在你門口,第二天直接把糧食拖走,張契單毛利潤就是四萬。
“我們賣五天。五天后天的期貨減少為千張,我們主賣三天的期貨,樣的價,天賣十萬張,我問你,有沒有人買?”
蕭瀟臉現苦澀,周圍的人都是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有。”他說。
“五天后,我們再主賣十天的期貨,就這樣依次增加,到二十天,個月,半年,年,有沒有人買?”
蕭瀟感覺天在旋轉,地在旋轉,周圍的人也在旋轉。
這種吞盡天地的氣魄,以力破巧的思維,深深震撼了他的靈魂。
“不,不對!”紅鼻子忽然大叫聲:“我們沒有那么多糧食!我算了下,第輪就要賣出五百萬噸,我們只有不到兩千萬噸的糧食,只能撐到第四輪。也就是二十天的期貨,第五輪個月的期貨怎么辦?”
林冷笑道:“搶啊,我在前線四十萬大軍是吃干飯的?”
紅鼻子下子噎住了,忽然之間,他所有的自傲都粉碎成渣。
這個人和他們根本不在個維度。
“而且。”
林笑得很開心,把手指在半年這個指標上。
“誰告訴你,我會兌現半年的期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