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安慰到死
在長山郡中，除了林文之外的所有人，都認為炮彈工廠才是長山郡當前最重要的要務。
與石州的戰爭就算失敗，也不過就是賠錢賠款。
而帝國的任務如果完不成，長山郡必然遭受滅頂之災。
因此，就算是身在前線的秦落霜，也分出了很多心思來處理長山郡的內務。
西聯邦同意了秦落霜的貿易請求，但要價2800一噸，且由長山郡負責海運并承擔一切運輸中的損失，
這樣，成本相當于提高到了3000一噸。
五十萬噸就需要15億，再加上炮彈的組裝配件，三千萬枚造下來，不算人工，成本就要50億左右。
財政處現在賬面上只有十幾億，也就說，長山郡在剩下不到一個月時間，至少要搞到40億的資金，才能渡過難關。
僅靠飛劍車間和那個疼里巴巴公司，能有這么多嗎？
秦落霜有些發愁。
新廠區的安裝工作非常順利，帝國提供的生產線雖然是淘汰下來的舊生產線，但卻是最成熟最穩定的技術。
只是自動化程度太低，人工費用太高，才被軍工企業淘汰。
李龍興才能把它們拿過來，送給長山郡。
在奇跡的驅動下，熱情高漲的難民們奮力工作，十八平方公里的廠區里，到處都是揮灑汗水的身影。
一條條生產線順利在新的廠房里安家，無數的配件，零件，線纜，管道，從長山郡碼頭一直運到新廠區。
數艘10萬噸級貨輪運送的貨物，不到一天時間就運送到了廠區，重新組裝起來。
水電，線纜，配套工程，全都以極快的速度在完成。
另一面，夏瀟湘的工作也進行得非常順利。
畢竟，這是先射箭再畫靶子。
九個欽定者的全套材料都準備好了，升級的調子也定好了，風也吹了，難民委員會內部意見也統一了。
最后一步就是組織部內部的民煮程序。
雖然是走流程，但是，夏瀟湘越看越驚訝，這九人的材料是如此完美，就像為了上位量身定制的一樣。
“不對呀，我還沒開始裁剪呢？”
她有點擔心是下屬是自作主張，專門挑選出了有利材料，把黑材料篩掉或隱蔽了。
但把他們召來旁敲側擊一番，卻沒什么收獲，反而得到一大堆贊美。
“夏部長果然慧眼如炬，他們不論是作風品質還是工作能力都非常強，完全能承擔起難民管委會的工作。”
“本來我還有點點不滿，可當我走完考察程序才發現，他們是真的優秀到不可思議。”
“在多輪考察中，我沒有找到一點貪贓枉法，徇私舞弊，他們認真做事，刻苦學習，對于繁重的群眾工作細致耐心，言行一致，從不抱怨，真難以想象他們原本竟然只是小商小販，和正府的最基層員工…”
“夏姐…部長一定進行過先行考察了，可惡，竟然瞞著我，是害怕您太過優秀的能力打擊到我們的信心嗎？放心啦，我很堅強的，夏部長如此溫柔的心意，我收到了喲…”
夏瀟湘感覺到她的三觀被動搖了。
那家伙僅憑十幾分鐘的瀏覽，就超越了組織部接近一萬人不眠不休的努力？
這是人類能到做的嗎？
為了防止被蒙，夏瀟湘親自找來這九個人談話。
在談話中，她驚訝地發現，他們不僅完全符合調研報告上所描述的，而且還有隱藏有更深的特質。
譬如這個叫石之閏的，他對事務認知極為深刻，這叫李方川的，有很強的邏輯思維。
他們普遍都有一點，非常認同組織部宣傳的長山郡精神、目標和綱領。
認同長山郡想建立一個沒有苦難、丑惡、剝削的公平社會的理想，
認同長山郡想建立一個努力就能收獲、奮斗就有回報、勞動果實不會被任何人掠奪的社會的目標。
他們不但認同，而且還有深刻理解。
一番談話下來，夏瀟湘直覺認為，他們就是所有候選人中最好的。
雖然沒有考察完所有人，但很難再找到更優秀的人了。
“是我錯怪他了？”
夏瀟湘心想。
“難道他真的智力碾壓了我們，還是他的龍組特工發揮了不為人知的作用？”
不，不可能有這種人，簡直跟神仙一樣。
一定是龍組的特工從她這里偷走了干部資料，然后，他再動用某種特殊的手段，從中找到了既定人選。
他明明知道了答案，卻還刻意來她這里裝一撥，好顯得他英明神武。
夏瀟湘越想越覺得這就是真相。
“呸，原來你竟然是這種人。”
但心中卻喜滋滋的。
“還挺溫柔的嘛，知道我的工作太繁重了，為我分攤壓力。”
“這種事直說就好了嘛，非要繞一圈，嘻嘻，真是個純情的小家伙。”
我宣布，秦的老公，非你莫屬啦！
林文來到六盤山公路的入口。
這條路現在是長山郡中最繁忙的公路，每天都有大量運送軍用物資的卡車往返。
戰爭開始后，又開始運載重傷者和戰死者。
由于林文元神的限制，公路不是很寬，但隧道很安全。
因為化石為土不是物理性破壞，沒有對山體結構造成任何影響。
后續只要做一些隧道工程，用鋼支撐架封模，并澆筑混凝土，隧道就算完工了。
現在，趙明公已經把六盤山公路列作為長山郡最重點工程，調派了十萬勞工來修路。
本不寬敞的路又封了一半，更加擁擠了。
公路的入口處建立了一個大型貨運中心，不遠處還有一個大型客運中心在籌建。
這是為長山郡未來而做的遠景規劃。
這條公路并不僅僅用于軍事，它真正的意義在于，打通了堵在帝國中央大動脈長達三百多公里的陳年老血栓。
如果帝國的血液暢行無阻，那長山郡必然因此繁榮。
這本來是趙明公的臨終暢想藍圖，沒想到竟然在有生之年見到了。
他立刻請他唯一的老友楊總工來負責這條路的建設。
楊總工一見之下，立刻驚為天人。
已經完成了長山郡三條主干公路的奇跡工程的他，馬上就有了更上一層樓的想法，一定要造出一個更大的奇跡出來。
因此，當林文坐上前往六盤山軍事基地的貨車時，看見路邊的楊總工仿佛白毛獅王一樣，對著一眾監理和工程師瘋狂咆哮，就差拿出屠龍刀，威震王盤山了。
道路總長三百六十多公里，由于高度完全水平，整條路有三百公里在隧道或者地下。
照明設置自然是沒有的，隧道里黑漆漆的，全靠大燈，路上的卡車一輛輛的，那大燈開得簡直比奧迪A80000加強閃耀型氪金燈還亮。
路是土路，車流也較密集，不能開太快，只能以60公里每小時的龜速行駛，林文干脆在車上睡了一覺。
醒來時，車正好開出隧道，一瞬間天高云闊，陽光明媚，附近幾乎所有開車的師傅都吐出一口氣，覺得心情開朗不少。
開出隧道之后，路就有了高低不平，顛簸了一陣后又開始爬坡。
林文眺目望去，四周層層翠綠，青松滿山，風景優美。
這六盤山脈還不錯啊。
林文心想。
也許以后能做旅游？
十分鐘后，卡車開進了一個大山谷。
眼前瞬間開闊起來，這是一個非常大的軍營，至少有兩公里寬，五六公里那么長。
地面依然布滿塵土，但至少是平整的，兩旁是排列整齊的營房和倉庫。
雖然都是用簡易的材料拼裝起來的，但這個軍營已經初具規模了。
林文和司機打了聲招呼，跳下車，忽然一陣強風刮來，嗚嗚的聲音中，一架直升機在不遠處落了下來，幾名機組成員跳下來為直升機加油。
“搞得這么好？”
林文有些難以置信，他原以為這就是一個荒地上搭了一堆帳篷，士兵們橫七豎八地躺滿一地的景象。
沒想到如此的正規，像霉菌基地一般。
林文找到位于基地中央的指揮機構，一進去就聽見了他們的歡呼聲。
“贏了！”
“長山郡必勝！”
“人民軍隊萬歲！”
整個指揮部里的勤務人員、政員、士官和秘書都在歡呼，把紙扔得漫天都是。
他們一見林文，又爆發出了更大的歡呼，紛紛涌上來，搶著把好消息告訴他。
“石州的雜牌軍完蛋了！”
“王司令厲害啊。”
“敵人軍團齊頭并進，他直取中軍，于重圍之中把雜牌軍打了個對穿，抓了六個師長。”
林文本來還想高興高興的。
結果聯絡處里奔出一個情報員，大喊道：“徐朝功團長再立一功，成功勸降三萬雜牌軍士兵！”
林文的臉一下子就拉下來了。
他揪住情報員。
“那些雜牌軍是什么毛病？還有那個徐朝功，怎么老是過去一勸降就成功了？”
那情報員撓了撓后腦勺，把林郡長的話理解為對敵人的靈魂諷刺，大聲說道。
“林郡長，那些雜牌軍怨恨石州軍長把他們當炮灰，待遇又不好，經常克扣軍餉物資，他們當然不肯賣命。”
“徐團長一說我們這里不扣軍餉，他們就加入了。”
“怎么能這樣說呢？”
林文很生氣，這個徐朝功，當初看他黑氣不多，才饒了他一命，怎么就這樣恩將仇報的？
早知道拼著幾點惡緣，也把他給斃了。
“我沒發軍餉，怎么扣？這不是騙人嗎？難怪自由平等一路下降，原來罪魁禍首是他。”
“你立刻給我電告徐團長，以后不許欺騙俘虜，讓他重新組織語言再說一遍，一定要實話實說，并且告訴他們，石州是會把他們贖回去的，如果有人后悔了，立刻直接回歸俘虜身份。”
“啊？”
那情報員一時愣住了，沒理解林郡長是什么用意。
“為什么呀？”
林文鐵著臉：“不為什么，這是命令。”
那情報員撓了撓后腦勺，忽然間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我們長山郡行得端，坐得直，原本就不需要欺騙的。”
“人類治安軍雖然是外編部隊，但待遇是一視同仁的，實行的又是特殊的無軍餉的軍功制度，紀律作風比他們好多了。”
“那石州正府齷蹉自私，總督差野兒子來送死，野兒子差雜牌軍來送死，雜牌軍吃不飽也穿不暖，又受歧視，怎么可能賣命？”
“本來就可以高高興興加入人類治安軍，徐團長多此一舉，人家進入之后發現被欺騙了，難免心懷怨恨，又是何必呢？”
那情報員喜笑顏開。
“林郡長是想說，長山郡是最棒的！我們要有自信！”
啪啪啪。
熱烈的掌聲傳來。
大半個指揮部的人都為這位年輕的情報員的精彩發言鼓掌。
不少人歡呼起來：
“林郡長萬歲！”
“林郡長壽比長山，永遠守護我們！”
遭到惡毒的詛咒之后，林文的心情一落千丈，幸好開了七竅玲瓏心才不至于失態。
在作戰室找到正在和一眾參謀們商議接下來戰術的秦落霜。
“援助反抗軍的物資準備好了沒有？”
秦落霜一身戎裝，把短發扎進帽子，看上去英姿颯爽。
她見到林文很高興，連心中的憂愁也不自覺淡了一些，微笑道：“你怎么親自來了？財政的問題解決了嗎？”
林文冷淡地說：“解決了一部分，你要的東西，我已經讓老謝去買了。”
秦落霜笑道：“那太好了，我們連戰連勝，雖然吳培等四位軍頭的主力軍沒有損失，但他們的仆從軍損失殆盡。”
“接下來他們必然不會輕舉妄動，如果石州反抗軍能再給一點壓力，我們很有可能這次不用賠一分錢了。”
林文冷笑道：“什么叫不用賠一分錢了？”
“就是和局啊，石州總督不可能不管內亂全力攻擊我們的，否則就是本末倒置，會被最高會重罰…”
林文冷冷地道：“那石州欠我們的錢呢？”
秦落霜微微露出困惑的神情。
“林文，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我們率軍進犯石州，搶了十幾萬噸糧食，又打掉一整支軍團，雖然是地方軍團，但這按帝國律已經是叛國罪了…”
林文打斷道：“什么叫進犯？什么叫搶？什么叫叛國罪？”
秦落霜一愣：“有什么不對嗎？”
“當然不對了。”
林文冷笑道。
“石州正府作惡多端，對內壓迫剝削，視人為豬狗，肆意屠殺鎮壓，這是一個正府嗎？這是一窩惡霸土匪，我率軍去剿匪，怎么能叫進犯呢？”
“同理，橫征暴斂收來糧食是那些貪官權貴的嗎？不是他的東西，我拿過來叫搶嗎？我把糧食重新分給沒飯吃的平民百姓，這叫物歸原主。”
“那么，我幫助帝國剿匪，維護公平，打擊搶劫犯罪，能叫叛國嗎？”
秦落霜捂住眼睛，無話可說。
她就知道，這家伙一旦開始講歪理，就要發神經了。
但周圍的參謀卻都歡呼起來。
“林郡長說得對，我們是替天行道！”
“這世道早就該變了，凡有壓迫剝削的正府，都不是好正府。”
“打倒石州反動土匪窩！”
“長山郡萬歲，林…”
林文立即截斷了他們，生怕又喊出什么不吉利的話來。
“所以，我們根本沒有犯叛國罪，卻要為此無償提供三千萬炮彈，你說說，這不是石州欠我們的嗎？”
“是！”參謀們齊聲喊道。
“該不該討回來？”
“該！”
“一枚炮彈我就算一千塊吧，三千萬枚就是三百億，我就賺個幸苦錢，不過份吧？”
“不過份！”
“好！從現在開始，我們要主動出擊，打進石州，把他們貪污的錢，橫征暴斂的糧食，全都物歸原主。”
“是！”
林文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秦落霜生無可戀的表情，厲聲道：“參謀長！你有意見嗎？”
秦落霜長嘆一聲：“如果我說我有意見會怎么樣？”
林文冷笑道：“這是長山郡郡長兼集團軍總司令的命令。”
“如果我提出質疑呢？”
“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我不干了。”
“我讓你干。”
秦落霜無語地看著他：“你安慰我一下會死嗎？”
林文眼睛里光芒一閃。
“如果這是郡長的職責，且能拯救長山郡，我會安慰你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