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二章 東方白
()晚間的時候，林文帶領長山郡的大部分主要官員，為戰死者舉行了葬禮。
他們被埋葬在太虛山脈的一座山峰上，這是林文指定的墓地，凡因長山郡而死者，都將埋葬在這里。
之后，林文回到了他的小屋，他打算早一些休息，來恢復已經枯竭的元神，同時進行必要的修仙，以清除在物理世界過深的接觸而產生的灰塵。
林文沐浴更衣，舒服地躺在床上，屋頂的破洞漏下一絲月光，整個房間除了一個燈泡以外沒有一絲現代社會的蹤影，非常符合修仙者的氛圍。
他剛閉上雙眼，進入系統，打算深入研究一下“以五雷正法破萬劍歸宗的可行性”時，一個不速之就闖了進來。
“林郡長！”
她喊了一聲。
一聽聲音林文就知道是云卿水。
“唉——”
林文發出超級失望的嘆息。
“…”
這一句話是超低的聲音，沒有讓她聽到，但失望之意溢于言表，云卿水臉上發紅，頭一次被人這樣嫌棄。
“那我走？”
“來都來了。”
林文輕嘆一聲。
“坐吧，我只是太累了。”
云卿水在一個小板凳上坐下，輕聲說：“抱歉，你剛打完仗，我不該打擾你的。”
林文沒有開電燈，點燃一根蠟燭，強行加載了林郡長的狀態，說道：“沒關系，你該來還是得來，畢竟你是種子，若是壞死了不能發芽開花，豈不是太可惜了？”
云卿水情緒好了一點，向林文訴說了最近學習遇到的困難。
《本資論》太深奧了，什么可變資本不變資本，勞動二重性，商品價值，這些一眼看上去就很難的名詞不懂就算了。
但關于其理論實踐的兩個例子，類似于傳記的《崛起之路》和前傳《聯盟的誕生和落幕》也搞不懂，就有點打擊她了。
“我是真不明白，按道理來說，它們不是同一個理論指導的國家嗎？為什么一個從城市依靠工人打下農村掌握政權，為什么一個從農村包圍城市獲得勝利，走了這兩條完全相反的道路？”
林文一聽就明白她完全沒看懂。
“唉，我再寫本書，你拿回去看吧。”
云卿水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了。
“還——有？”
聲音拖得巨長，特別像小學生在課堂上被老師布置作業。
林文笑了。
他很開心，被打擾的陰霾一掃而空。
“嗯，是兩本哦。”
云卿水的臉簡直像苦瓜一樣，但她并沒有出聲拒絕。
她知道，這也許是能改變命運的東西。
云卿水從小就在鄉下長大，只喜歡打打殺殺，性子也是直來直去，一直都是大碗喝酒大刀辦事，也因此贏得了太湖蛟龍和云州女俠的稱號。
要她去讀書學習，那簡直比把她殺了還難受。
要是以往，她半眼也不會瞧林文給她的東西。
但自上次慘敗以來，她就意識到，僅憑蠻力，是不能帶領兄弟們走出困境的，她需要頭腦，見識，對世界的認知和對未來的規劃。
否則，她還將重蹈之前的覆轍。
所以，她簡直是抱著把自己砍死的心思去讀書。
但可惜，文化程度只有小學生水準的云卿水，去讀大學生都不喜歡讀的《本資論》，連世界觀都不一樣，何止是霧里看花，簡直是隔著一個銀河系看廣場舞。
面對如此大的鴻溝，還能支持云卿水到現在的是：雖然不懂，但她能感覺到文字里銳利的劍意，那種所向睥睨、縱橫捭闔的意境，那種旗幟鮮明、矛頭直指敵人心臟的力量。
這種無敵的氣勢吸引著她，所以，她才真正地想要讀下去。
即便再難再苦，即便想破腦子。
由于林文現在沒有靈貓，沒辦法表演單手五支筆同時寫不同的字的神奇操作，只好手動先寫一部分，以后再給她全部補上。
“這是《主義》，是宣言在《聯盟的誕生和落幕》的實際應用。”
“這是《思想》，是宣言在《崛起之路》的本地化實際應用。”
燭光之下，云卿水看著林文奮筆疾書，那一行行文字在潔白的稿紙上落下，仿佛有一種奇異的力量誕生，躍然紙上。
恍惚之間，這些晦澀難懂的文字仿佛變成了武功秘籍，每一行文字之間，都隱藏著傳說中稱霸武林統一天下的絕世武功。
“如果它們是武功會怎樣？”
云卿水迷迷糊糊地想。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思緒就不可抑止地向前發展。
“嗯…那《宣言》就是總綱，《本資論》是心法，《主義》是拿刀的招式，《聯盟的誕生和落幕》是拿刀的實戰。《思想》是拿劍的招式，《崛起之路》是拿劍的實戰。”
忽然之間，一道閃電劃過。
云卿水一下子清醒了。
可怕的烏云如同風暴一樣從她腦海里的四面八方聚集著。
天空中下起了瓢潑大雨。
她全身都在顫栗，大雨洗去了思維里所有的糨糊。
以前許多不明白的地方，她忽然都明白了。
就像沾滿污泥的山峰，在暴雨的洗刷下露出青灰色的銳利尖角。
“我有了！”
云卿水尖叫一聲，把林文嚇了一大跳，筆尖都按岔了。
“你有什么了？”林文不滿地看著她。
云卿水臉上一紅，聲音低下來。
“我，我是說我懂了。”
林文問：“你懂什么了？”
云卿水把她的想法和困惑她許久的問題講了一遍。
林文聽完一笑。
“挺樸質的認知嘛，那好，我就給你講講實例吧，這樣你入門就容易些。”
云卿水紅著臉點點頭。
林文一邊寫一邊講，他先講《聯盟的誕生和落幕》，讓她自己聯系《主義》。
“在一戰前的沙之帝國，雖位居資本列強之一，但煤炭產量、鋼鐵產量、鐵路里程等指標都遠遠低于面積比它小得多的資本列強，其國內農奴和士兵之悲慘，被稱作灰色牲口…”
“一戰充分暴露了沙之帝國的虛弱，聯盟的主要締造者，這位蘇維的半神，敏銳地看穿了當時的局面，以閃電般的行動，橫掃了一切阻擋者和當權派，奪取了政權…”
“但新生的蘇維依然面臨著巨大的挑戰，戰亂，饑餓，所有資本列強的敵對，腫族問題，每一個挑戰都足以讓它遭受滅頂之災…”
“國外的侵略者，國內的白匪，還有反對派們，終于赤裸裸的站在了一起了，向這個新生的政權發動了進攻…”
再講《崛起之路》，對應《思想》。
“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
“坐地日行八萬里，巡天遙看一千河…”
“核彈高置昆侖巔…”
一夜過去。
天色將白。
林文正好講到最后一句。
“歌未竟，東方白。”
合上手稿。
“結束。”
云卿水如癡如醉，恍若身處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