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林文問。
安德思低聲說:“林大人,我早想洗手了,三次洗手三次裝病都被請出來了,評議會控制了我的家人,如果您公開處死了我,他們就會知道我沒有背叛或逃跑。也許,也許我的家人,我的孩子,我的父母親,還能活下來。”
林文眼里神光流轉,緊盯著他的氣,一般人撒謊時,氣都會有較大的明顯波動,受過訓練也沒用,除非是極少數林文看不到氣的那種人。
這個人沒有說謊。
那么。
是不是有利用的價值?
林文看了一眼他個位數的元神,還有長山郡一大堆的事務,冒然去救他的家人是不可能的。
那么,只能按他說的辦?
但是,這樣做收益很低,而且以評議會那種的黑深殘的程度,即便明知他死了,也可能為了滅口清理他的家人。
這是一個下下策。
一定有更好的辦法。
林文思索了片刻,忽然想到了基佬山伯爵里的一個經典片段。
他嘴角迸出一絲微笑:“安德思,你應該知道,即便這樣,你家人活命的幾率也不高吧?”
安德思神色黯淡下來:“當然,可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不。”
林文又露出了那種仿佛面對仙神般的笑容。
“還有一個辦法。”
安德思抬頭望著他,神色里并沒有什么光彩,顯然他并不相信。
云知星眼里則出現了明顯的小星星,低聲念道:“來了來了他來了!”
“你。”
林文指著他。
“只身返回評議會,殺了所有脅迫者,救出你的家人,把他們送到長山郡來。”
“我。”
林文指著自己。
“將以你為人質與評議會談判,為你創造復仇的條件。”
由于鋼廠重啟,長山郡的電壓時常降低,地牢的燈光黯淡下來,讓林文的笑容被一片陰影遮住。
“剩下的,生死有命,唯爭而已。”
云知星能做到秦落霜的副手,也是聰明絕頂,他一瞬間就明白了林文的用意,猛地一拍手:“高!實在是高啊!”
“偽造出綁架你的假象,與評議會交易,在評議會看來,你是王牌間諜,只要放歸大海就能消失不見,價值絕對沒有喪失。”
“只要你還有價值,評議會就不會殺你的家人,林郡長一邊和評議會談判,你一面偷偷返回老家,趁其不備,親手解救出你的家人。”
“這計策簡直太絕了,我簡直難以想象這里面有多少細節!”
“好了。”
林文不滿地打斷道:“你不要解釋了,搞得我的逼格都降低了。”
安德思低頭沉思了一會,也明白了過來。
林郡長根本不害怕他逃跑,只要他救了家人,就意味著正式反叛評議會,屆時,他唯一的活路是把家人送到長山郡來,只有這里能抵御無孔不入的評議會。
如果他選擇逃跑和背叛,那么林郡長就會直接戳穿他們的同謀,評議會立刻就知道安德思已經反叛,他的家人同樣會死。
這個計策最關鍵一點,就是他必須留下足夠多的證據,證明他真的被綁架的同時又證明他真的在和林郡長合作。
這既是談判的依據,也是控制他的枷鎖。
即便他一出去就直接反叛到評議會,和盤托出一切,評議會也很難相信一個有前科的反復橫跳的人。
而這一切,都掩蓋在合理需求的面具下,思維稍差一環的人都很難想清里面的深意。
果然,只聽林郡長說:“你現在,先錄十個視頻,再留下關鍵的能證明你身份的東西,以便我們證明你被我們俘虜了。”
“然后,云知星,你立即現場聯系評議會,和他們談判,第一次必須真人出鏡。”
安德思心底真的贊嘆,這個年輕的不可思議的郡長,究竟是怎么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想出這么完美的計謀,連他都要思考好一陣才能理解。
但他心底沒有任何怨懟。
他站起身來,欣然向這個連他年齡的一半都不到人彎下了腰。
“謹遵君命。”
他心中的火焰在燃燒。
沉寂了多年的熱血在沸騰。
評議會是吧?
你們控制了我這么多年,沒想到我會反叛吧?
他站身來,瘦小佝僂的身軀仿佛一瞬間高大頂天,他望向北方,目光仿佛穿過了墻壁穿過了泥土射向了遠方看不見的評議會。
他沒有說話,但他的精神在怒吼。
評議會!
你們的報應來了!
對林文來說,他有許多無比美好的設想。
其中的一個就是把長山郡建設成一個全自動的善緣提款機。
讓他能每天躺著看善緣在上面自己動。
當然,最好是能直接轉過去,但現在一是沒有找到完美轉世的機會,二是惡緣太多,不能轉世,三是還不清楚善緣對氣運機緣的轉化比是多少,四是不知道修仙界的大佬有多少氣運,他要多少氣運才夠。
其中最后一點最是揪心,林文在半夜苦修完畢后忽然思潮起伏忍不住問了。
原本他只是想看這個問題要消耗多少元神,在他想象中沒有幾萬元神對不起這個問題的深度。
但結果卻是:
消耗:20元神。
林文望著他剛剛恢復的10元神,一時沒忍住用了。
元神再次歸零。
氣運和機緣的極限是49,最高者擁有48
林文一瞬間就明白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留一線生機,所以氣運和機緣的極限是49。
那這樣來看,救世之星的3機緣和3氣運簡直是爆炸般的存在,配合守責之人,剛一轉世就有5機緣5氣運,人家修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存在也只有48。
完美轉世開局的重要程度,甚至比林文想的還要重要。
而垃圾轉世是絕對不允許的,每少一點氣運,可能都需要成千上萬年去彌補。
所以,必須要完美轉世開局,非完美轉世之外,絕不能死。
林文再一次堅定了信念,任何東西都不能取代。
第二天,林文起來時,元神又恢復到了11,現在他每天能恢復1821的元神,視冥想的時長和效率而定。
他穿好鞋子,在屋外完成了洗漱,林文現在比較青睞回到長樂鎮的家里休息,他那間四處漏光的破屋,很有修仙的氛圍,讓他恢復的元神都多一些。
林文隨后又自己去長樂鎮的食堂上吃了早點,長樂鎮雖然已經取消了,變成了長樂區并入了新鎮,但林文還是習慣這么叫。
一路上都是認識的人,林文一路打招呼過去,吃早點時又碰見了小李,他大呼小叫地把饅頭、稀飯和榨菜搬了過來,坐在林文的對面,一面吃一面狂吹他在新鎮當副鎮長的勇猛事跡。
林文的早餐是他最喜歡的經典套餐,干蘿卜、青菜配稀飯,這是最有修仙氛圍的早點。
于是,一個郡長,一個副鎮長,就在這簡陋的食堂里,一張平平無奇的厚木長桌上,吃著其它地區帝國官員碰都不碰的簡陋早點,隨意地聊著。
林文主要是聽,偶爾發問,小李則發揮他的特長,把所有事情都排列好,清晰有序地講出來,且完全不影響他的狂吹。
過完早后,林文也聽了個大概,他拎起飯碗,自行去河邊給婉兒洗了個澡,說來也是可憐,堂堂一郡之長,擁有5000個生活秘書助理的人,居然還要自己洗碗。
白秀玉現在整天忙于婦聯和居委會的事,沒空來照顧他了。
收拾好碗筷之后,林文腦中的思路也已經成型了。
他叫上司機,乘上專車,出發了。
這個時候,他才有點帝國高級官員的樣子。
從新鎮到淮鎮的新淮公路已經修建好了,全長11公里,道路平整,沒有一絲坎坷,再也享受不到以前跑一次夜路震上天的快感了。
道路兩旁是兩米高的防撞斜坡,工人們正在上面種花種草,在斜坡的包裹下行駛有一種奇妙的安全感。
很快,專車行駛到了那個幽幻摧日天魔坑,以一個旅客的身份,林文直觀地感受到了鋼石大橋的雄偉和大坑的恐怖。
大坑長300米,寬接近700米,深600多米,是什么概念呢,坑的面積相當于30個足球場那么大,有200層樓那么高,23米寬的鋼石大橋橫在上面就好像一根細線,細線上的專車連螞蟻都算不上,最多算一個跳蚤。
行駛在這里,就好像行駛在虛空之中,往下一望,是一個幽深的大坑,黑黢黢的陽光都照不到底,仿佛大地裂開了一張擇人而噬的大嘴。
人在這里,能直觀地感受到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
這個自然奇觀遠比林文最初想象的要雄偉,周圍的觀景點已經在建設中,包括那個延伸出去懸在半空的金銀臺。
楊總工已經把整個大坑的景點當成了一個藝術品在做,他甚至憑他的老臉請來了不少雕刻家、建筑家、園藝專家、畫家和藝術磚家。
林文路過大坑時,還看見岸上有幾個穿著非常有藝術氣息的家伙在激烈爭吵,吵著吵著就動起手來了,他們雖然是男的,但打架卻一點也不像男的,全是撕衣服抓頭發,不一會就變成了幾個果男在摔跤。
嘖,真是辣眼睛。
11公里的路程,林文總共只用了9分鐘就走完了,林文深刻地記得,他第一次坐小李的破車去鎮上去開會時,可是跑了一個多小時的山路,那種震上天的快感再也享受不到了。
不過,這也有現在這條公路上基本沒有汽車的原因。
但沒關系。
已經見識過一次奇跡誕生和發展過程的林文很確定。
這條道上,車滿為患,開車比不過斜坡上的行人步行的日子。
不會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