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神之右手上的一根毛(3)
通往地下密室的甬道中，遍布著密密麻麻的禁制，林林總總至少上百。
每一個禁制和陷阱都足以致命。
饒是沃茲沃斯想要通過這條甬道，都必須要小心翼翼。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沃茲沃斯的身影終于來到地下最深處，那是一片無比寬闊的區域，仿佛巨大的平原，貫穿整個皇宮，甚至是皇城。
奧維爾帝國皇城之上生活著那么多人，有誰能猜到自己腳下的大地居然是空的？
就在地下空間中，是一道巨大的半透明光罩。
那是最后一道禁制，這條禁制倒是沒什么殺傷力，純粹只是為了隔絕禁制內那個龐然大物之上彌漫出去的氣息。
如果不是禁制的封鎖的話，單單這東西散發出去的氣息就足以化作風暴，將整個皇城化為粉末。
沃茲沃斯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東西，但即便如此，再次看到依舊能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威壓。
噗通…噗通…
他甚至能感覺到胸腔中，因為恐懼和震撼，劇烈的心跳。
那是一條巨大的手臂…右手！
據說，這是神明的殘骸。
沃茲沃斯的身體高大雄壯，可是在這個龐然大物面前，甚至連對方的指甲蓋都不如，可想而知這條右臂究竟有多夸張。
千年之前，這條右臂忽然墜落在奧維爾帝國的皇城之中，直接砸穿大地。
皇城內大片建筑被毀滅，貴族平民死傷無數，據說破壞力不亞于隕石墜落。
亞伯希恩家族的先祖將手臂墜落的地方封鎖，在地表之上建造了現在的皇宮。
并且將所有的知情人全部滅口，讓這條手臂變成只有亞伯希恩家族才掌握的秘密。
他們能感受到在這條手臂中蘊藏著無窮無盡的能量，若是能將手臂中的能量掌握，定將無敵于天下。
別說只是天穹大陸。
就算是成為那高天之上的神明，也未必沒有希望。
這個秘密，代代傳承下來，只有帝國的皇帝才有資格知道。
在接下來的千年時間，奧維爾帝國經歷了數十個帝王，這些帝王幾乎全都是驚才絕艷之輩，無論是自身的天賦還是實力，都是天穹大陸的佼佼者。
為了能夠吸收，利用這條手臂中的力量，他們針對這條手臂進行了無數次的研究。
但最終的結果卻是讓人悲哀。
有超過十個帝王，在妄圖吸收手臂中力量的過程中意識失去控制徹底瘋掉。
有三個帝王，因為無法承受那澎湃的能量爆體而亡。
甚至有兩個倒霉的家伙，死在了通往這條手臂的陷阱中…
在成為皇帝之后，沃茲沃斯就開始研讀先祖留下的各種研究成果。
他原本并不準備那么快去接觸這條手臂，隔著禁制他都能感受到手臂上涌現出的如海嘯般的威壓…但，現在沃茲沃斯忍不住了。
勇者展現出了絕對強悍的力量和夸張到讓人絕望的進步速度。
在這個勇者身上隱藏著太多太多的秘密，沃茲沃斯能感受到，在魔物全都被消滅之后，這個勇者將會成為自己最大的敵人。
到那個時候，自己的實力在勇者面前只怕連螻蟻都不如。
他要讓自己變得更強。
深呼吸了一口，沃茲沃斯壓下劇烈跳動的心臟，揮手散開面前的禁制。
一股濃郁的威壓撲面而來。
沃茲沃斯雙腿一軟，直接跪在地面。
他的實力可以說是站在人類的頂點，但此時此刻，就算是沃茲沃斯也無法承受這種壓力，比起魔王宮的魔王納格差了很遠。
他的臉上滿是痛苦，涌動的氣息就像是一枚枚鋼針一般刺痛了沃茲沃斯的雙眼，眼角一滴滴鮮血不斷的滾落下來。
朦朧中，他似乎能看到那條手臂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哪怕是經歷了上千年，這條手臂依舊沒有腐爛的意思。
手臂上一根根汗毛還在飄揚。
仿佛中這條手臂隨時都有可能沖開層層禁制，直沖云霄，帶給天穹大陸毀滅。
他的身子半趴著，怒吼一聲，雙拳緊握，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他拼盡全力想要從地面上爬起來，但那沉重的壓力死死的壓在沃茲沃斯的背上，讓他根本動彈不得，頭顱甚至越來越低，幾乎快要貼上冰冷的石板。
卡察…
無形的壓力之下，雙膝下方地板皸裂。
他不想在這種壓力下屈服，依舊想要驕傲的昂起頭顱。
他甚至在非常努力的挪動自己的膝蓋，一點點去靠近那神之右手。
冬…冬…冬…
拳頭和膝蓋每一次同地面接觸，都能發出沉悶的聲響。
每接近一點，威壓都在瘋狂增加。
終于，他接近了。
他貪婪的伸出了右手，手指都在不斷顫抖。
卡察，卡察…
因為無法承受神之右手上傳來的沖擊，沃茲沃斯的一根根手指骨在清脆的聲音中折斷。
但，沃茲沃斯展現出了驚人的意志，他似乎對自己身上的痛苦毫無察覺，只是拼命的伸展著自己的胳膊，喉嚨中是一陣陣如同野獸一般的嘶吼。
終于…他觸碰到了。
一把抓住一根頎長的，足有手指粗的汗毛，然后拼盡全身的力量。
嘣的一聲，汗毛被拽斷。
然后，沃茲沃斯開始撤退。
他不奢望自己能去研究整條神之右手，哪怕只是一根汗毛，其中蘊藏的力量和知識，或許就足夠自己一輩子去消化。
再離開了一定距離之后，沃茲沃斯重新開啟了禁制。
那撲面而來的壓力瞬間降低。
到這個時候，沃茲沃斯再也支撐不住，嘴巴張開直接在面前噴了一大灘血塊。
他的整個身子就像是完全脫力了一樣，躺在地面上大口大口貪婪的呼吸著。
沃茲沃斯這才發現，身上已經被血水濕透。
全身上下的血管幾乎都在剛剛的壓力之下爆開，骨頭幾乎全都被震斷。
這就是神明的力量嗎？哪怕只是在一條殘缺的手臂面前，人類的存在依舊渺小的如同螻蟻。
但，沃茲沃斯的目光中卻充斥著濃郁的興奮，他低頭看著掌心中緊握著的那一根汗毛，臉上是瘋狂的笑。
只要…只要自己能將這根汗毛當中的力量吸收…他就會成為天穹大陸永恒的主宰。
另一邊！
大地母神教的舊教堂。
女神的發絲限制住了邪嬰。
小樹苗化作參天大樹，將邪嬰當做養料吸收。
邪嬰中的能量太過充沛，小樹苗想要徹底消化似乎需要一段時間。
秦楚慢慢沖著依舊還躺在地上蠕動的梅維絲走去。
這個所謂的神母，幾乎已經看不到原本的模樣，渾身上下都是一片焦黑。
但她依舊在緩慢的蠕動著自己的身子，沖著邪嬰所在的位置爬行過去。
“放棄吧。”
看著梅維絲的模樣，秦楚眉頭微皺，嘆了口氣，說道。
梅維絲的身體微微一顫，空洞的眼睛凝視著秦楚張開了嘴巴，發出的是嘶啞又干澀的聲音，如同金屬在摩擦：“你已經殺了蘭斯…現在又要殺死我一個孩子。”
“為什么？”
“我只是想要一個孩子，想要有個家而已。”
“為什么連這點希望都要剝奪？”
梅維絲很慘。
這是冰之公國皇族女人的命。
千年來，一旦被帝國選中，那就只能嫁給一個自己不認識的男人，在異國他鄉生活一輩子。
如果能遇到一個對自己很好的丈夫，那或許還算幸運。
但可惜的是，奧維爾帝國每一個皇帝，對來自冰之公國的皇后都充滿警惕，他們會給與她們崇高的地位和優握的待遇。
但絕對不會投入任何感情。
甚至就連皇后的交際都會受到嚴格的限制，不允許皇后擴大自身的影響力。
一旦大皇子降生下來之后，更是再也不會去碰一下這絕美的皇后，不允許這皇后還有其他子嗣。
這些女人的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守活寡一樣孤獨終老。
對帝國的皇帝來說，冰之公國來的那些女人只是誕生強大后代的工具，僅此而已。
梅維絲的聲音帶著凄厲，充斥著悲傷和痛苦。
秦楚只是默默的注視著梅維絲，許久，他緩緩開口：
“你很慘，但，跟我有什么關系？”
真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呢。
“這也不是你傷害安潔利卡的理由。”
“而且，你找錯了憎恨的對象，我從未主動挑釁過大皇子。”
“決斗，也是大皇子自己提出的。”
“沾染邪神的力量也不是我逼著他做的。”
“甚至就連最后處死大皇子也不是我動的手，是沃茲沃斯，所以，你沒有道理去恨我。”
“處死大皇子的是沃茲沃斯，但真正引領著大皇子走向死路的是誰你真的不知道嗎？就是你這第二個孩子的父親啊，是他侵蝕了大皇子，讓你的兒子變成了一個毫無理智的怪物。”
梅維絲想哭，卻哭不出來。
因為孤獨，因為痛苦，她沉浸在欲望中，虔誠的信仰著虛空中的神只，以為那偉大的存在會帶給自己拯救。
可，現在勇者卻告訴自己，正是那偉大的存在害死了自己的大兒子？
她這些年的放縱和墮落，究竟是為了什么啊？信仰，正在坍塌。
“我答應過安塔西亞，給你一個體面的死亡。”秦楚繼續說道。
“安塔西亞嗎？”
梅維絲沉吟著這個名字，許久，她似乎笑了：“她小的時候，我還抱過她呢…”
“看來，安塔西亞的運氣，比我更好呢。”
秦楚微微搖頭：“不，她不是運氣比你好，而是她比你更堅強。”
“這樣啊…”
梅維絲忽然長嘆了一聲，空洞的雙童看向了邪嬰所在的位置，許久，她閉上了眼睛。
秦楚知道，時候已經到了。
“最后一個問題，魔女會會長是誰？”
“我也不知！”
沒有再繼續逼問，他斬斷了梅維絲的脖子，然后以銀色的火焰將尸體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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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為灰盡，或許已經是梅維絲最體面的死亡，至少身體無需再被沃茲沃斯拉出來批判，不用讓別人看到曾經優雅尊貴的皇后死亡的凄慘模樣。
圣火，焚燒了所有的污穢。
帶走了這個可憐女人充滿悲哀的一生。
就在另一邊，邪嬰也已經走到了盡頭，悲鳴的聲音戛然而止。
女神發絲重新收回，參天大樹也變成了小樹苗。
樹葉又多出來了一片，但這片樹葉卻呈現出詭異的紫紅色，透著一些不詳。
小樹苗或許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徹底凈化這一次吸收的邪惡。
這邊的動靜，也引起了整個皇城所有人的注意。
大地母神教教堂的門口，圣莫尼卡冰冷的目光凝視著遠處，面色格外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