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倩想了一會,只覺得陳誠跟她認識的所有人都不同,但是卻又不知道是為什么,于是她問賈詡道:“侍中令認為巨鹿侯是什么樣的人?”
賈詡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主公是豪杰,是英雄,也是神人!”
“啊?”劉倩愣了愣,臉上浮現出一絲的怒氣,“侍中令即便是不想回答,也不用拿神人來敷衍我!”
賈詡笑道:“公主跟隨主公的時間比我更久,難道就沒發現主公身上那些異于常人的地方嗎?”
劉倩面色稍霽,她想到陳誠身上的確是有很多神秘的地方。別的說不說,光是憑空變出東西和各種聞所未聞的知識,就是從沒在別人身上見到過的。她若有所思地道:“就算他跟別人有很多不同,那又怎么了?”
賈詡低聲道:“主公雖然寵愛公主,但是只怕并不想在人間留下羈絆。”
劉倩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她“哼”了一聲,道:“那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主公心志堅定,縱然是斧鉞加身,也不能改變他的想法。除非.......”
“除非怎么樣?”
“主公雖然心志堅定,卻是愿意跟人講道理,只要是有足夠的道理,主公一向是從善如流。”
劉倩撇撇嘴,說道:“我只是想讓他娶我,還要跟他講道理么?莫不是還要我去求他才行?”
賈詡搖了搖頭,道:“主公在意別人的感受,卻是不在乎他自己的。別的事去求可能會有作用,但這不是公事,只怕.........”
劉倩打斷了賈詡,說道:“我不想聽你分析,我只知道該怎么做!”
賈詡沉吟了片刻,說道:“倒是有兩個辦法。”
劉倩喜上眉梢,催促道:“居然有兩個辦法?那還不快說?”
賈詡在心中嘆了口氣,說道:“但是這兩個辦法都很兇險..........”
“我不怕兇險!”劉倩一拍腰間的短劍,說道:“在戰場上我都沒怕過,還怕什么兇險?和董卓軍交戰的時候,剛好碰到了大地震,我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賈詡緩緩地道:“第一個方法,公主可以和主公分說利害關系,若是婚姻不再是你們兩人之間的事情,而是關系到朝廷的穩定...........”
劉倩臉上的表情不斷變換,有的時候是沉思,有的時候是懷疑,有的時候是喜悅,等聽賈詡說完了兩個辦法,她坐在椅子上想了好一會,然后站起身來,朝著對方鞠了一躬,真心實意地道:“巨鹿侯和閻尚書都說侍中令聰明過人,今天我總算是知道了。你放心,我是不會將今天的事情說出去的。”
關中已經大致上平定了下來,即便是還有些人想螳臂當車,也會被歷史的車輪給碾得粉碎。在初步解決了食物的問題之后,陳誠又開始在長安附近平整土地,準備在這里建設紡織工場和兵工廠。
長安號稱“八水環繞”,周圍有很多的河流和水系,土地也非常的平曠,因此這里比銀川更適合發展紡織業和其他的工業。陳誠在和徐超,閻忠等人商量過后,準備在西域大規模的種植棉花,然后利用這里的河流水系進行紡織。
布匹在這個年代除了能夠用來做衣服之外,也是一種被天下人所認可的硬通貨,能夠當做貨幣使用。隨著何進身死,洛陽朝廷鑄造的那些大錢都已經被廢止,銀川造的銀幣和銅錢則開始通行于涼州和關中,但是想要讓周邊的勢力都接受還需要一段的時間。
在那之前,用棉布來當做貨幣就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了。除此之外,隨著軍隊人數的增加,官府采購棉衣棉褲棉鞋的數量激增,也要用到更多的棉花。以一名士兵每年一套棉衣棉褲,一件棉大衣,一件棉被,兩雙棉鞋,四雙棉襪來計算,光是一萬兩千人的牙兵就需要幾十噸的棉花或羊毛才夠。
再加上各級官員和將領,守衛長安的禁軍,銀川和長安的工人,各地的老師,學生等等,官府的物資短缺現象不但沒有縮小,反而變得更大了。以前官府需要負擔的不過是兩千牙兵和一百多名各級官吏,總共只需要負責三千多人而已,現在人數卻是增加了十倍。
即便是銀川的夜校一直都沒有停過,官府也在不斷地培訓工人,但是產能是沒可能那么快就提升上來的。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陳誠所領導的這個朝廷內部,主要矛盾依然是“廣大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物質需求和落后生產力之間的矛盾”。
這些天,陳誠一直都在忙于新工廠的籌備。關中不但有著豐富的水系,也有著各種各樣的資源,煤礦,鐵礦等資源雖然比不上隔壁的并州,在這個時代也算是夠用了。農具和冷兵器又能消耗多少鋼鐵呢?即便是加上損耗,每年有個三四千噸的鋼鐵就已經綽綽有余了。
在北邊的高奴,也就是后世的延安一帶,還有火油這種土特產,無論是用來當做燈油,還是用來當做武器都是極好的。就是現在的開采和蒸餾手段都很糟糕,積攢幾年的產量大概也就就夠打一次戰役的。
不過今天陳誠卻沒有繼續撲在工作上面,而是在府邸中宴請剛剛到達長安的劉關張和簡雍,孫乾等人。劉備,關羽,張飛他們的容貌跟四年前比起來,沒有太多變化,只是臉上多了一些風霜的顏色。
府中并沒有別人,曾經的那些侍女都已經被許配給了軍中的青年才俊。陳誠作陪,一些退役后的軍漢被養在府中,這時候幫著送了些食物和酒水上來,然后退到了堂下。
陳誠舉起酒杯,笑著對劉備道:“許久不見,兄長風采依舊,可喜可賀!”
劉備等人這次剛見到陳誠的時候,都是震驚不已。他們雖然已經聽說陳誠的外表有了很大的變化,卻沒想到幾年的時間里面,就有人能夠從一個翩翩少年郎變成了五大三粗的糙漢。現在的陳誠已經比張飛還高了一些,也就只有關羽還能壓他一頭。
劉備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后說道:“慚愧,奔波數年,依舊一事無成,現在只好來投奔大將軍了。”
陳誠擺了擺手,笑道:“說什么投奔啊,是我懇請兄長過來幫我才是。如今關中剛定,正需要兄長這樣的英雄,還有二哥和三哥這樣的豪杰相助!”
幾人一邊飲酒,一邊說了些分開之后的事情。陳誠撿了些涼州和關中的趣事來說,劉備則是說了一些在河北的見聞。當聽到曹操在攻取兗州的過程中,不止一次的屠城,陳誠不由得嘆了口氣。
當初在洛陽的時候,他還曾找到曹操,想要加入對方的麾下來著。只不過當時他身上打著宦官的標簽,曹操又正急于擺脫閹宦之后的名聲,所以并沒有成行。
陳誠嘆氣道:“曹孟德誠乃世間英雄,就是手段太過酷烈了。亂世之中,殺人是不得已的事情,沒有誰的手上能夠不染血,但是屠城就太說不過去了。是曹操控制不住手下的將士,還是他刻意下令屠城的?”
王越從涼州刺史升為“軍馬統計科”統領,下轄涼州刺史部和雍州刺史部,并且負責收集天下間的信息。但是這年頭交通不暢,信息的傳播速度很慢,陳誠只能從王越那里得知諸侯們實力的消長,卻并不能清楚地知道具體的細節。
劉備道:“我和云長翼德一直都在河北,卻是不知道曹孟德是否刻意而為了。”
陳誠想象了一下,若是自己處在曹操的立場,面對著叛降不定的黃巾余黨和多如牛毛的各路叛軍,會不會也像曹孟德那樣舉起屠刀?還是說會另外想辦法處理?
他思索了一會,搖搖頭,道:“今天三位兄長一起到來,正是應該高興地時候,就不要說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了。幾位兄長千里迢迢而來,朝廷自然會有重用,卻不知道是想治軍,還是想治民?”
張飛叫道:“自然是要帶兵打仗了!”
他們都不是經學世家出身,想要和別人比治理地方的本事,無異于“以己之短,攻彼之長。”劉備治理平原的時候,雖然百姓受惠良多,但是因為對百姓太好,使得他一直都不能組建更多的兵馬。
要是換了公孫瓚或者是呂布,董卓之流,肯定是男丁通通編入軍隊,老弱就被拉去轉運糧草,打上幾仗之后,不管是打贏了還是打輸了,平原縣都會十室九空,基本上變成一片焦土。
劉備雖然也有遠大的志向和堅韌不拔的毅力,卻不能像曹操那樣,在下定了決心之后,就能夠不擇手段地來達成目標,所以他雖然這些年來積累了不少的戰功,卻一直不能擴大手中的地盤和兵馬,也不能將官職升上去。
“不知道治軍是做什么,治民又是要做什么?”劉備看了張飛一眼,問道:“二者有何區別?”
陳誠道:“若是想治民呢,就去朔方郡先做一年的郡丞,先在那邊熟悉一下地理環境,等明年朔方太守傅干調回朝中,兄長就可以接任太守的職位。”
劉備之前在公孫瓚麾下,就一直只是平原令而已。若是能先郡丞后太守,那可以說是連升了三級。雖然現在有了州牧這個更加顯赫的官職,郡太守已經不如十幾年前那般重要了,也依然能算得上是高級官員,是能夠有限度地參與到國家政策的制定之中的,
要是常人,只怕現在已經一口答應了下來。不過劉玄德又豈能以一般人視之?
他思索了片刻,隨即問道:“那治軍又是需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