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商議 今天白天戰的昏天暗地,諸侯兵馬撤回來之后,花了好長時間才安定下來。現在去召他們過來,只怕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到。陳誠在視察了一下大營,并慰問了受傷將士之后,回到中軍大帳,趁著諸侯未到之前的時間,拿出紙筆,開始寫今天的陣中日記。
這次出兵,他是抱著“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的心思,能攻破陳倉殺入關中自然是好,打不下來也沒什么。現在韓遂占了四個郡的地盤,軍事實力強大,要是陳誠不參與這次東征,則很有可能被邊緣化,到那個時候,說不定連成宜楊秋也會倒向韓遂的一方,所以陳誠這才帶了五千兵馬過來。
之前他承諾會提供十萬石糧食和十萬石雜糧,但是實際上運過來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剩下的那些數目,則是準備用新近鑄造出來的銀幣和銅錢付賬。開采出來的白銀和銅錢要是不花出去,而只在北地郡,朔方郡和五原郡流通的話,只怕會因引起物價飛漲。陳誠本來有別的考慮,現在拿著這些錢幣向安定,漢陽等地的豪強購買糧食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在流通的過程中,劣幣會驅逐良幣,說不定會有人將銀幣收集起來,然后融了重新鑄造。當然,在重鑄的過程中,肯定是要多加些別的金屬的,不然的話還怎么能掙錢呢?也有可能私自鑄造錢幣的人比較實誠,拿了白銀仿制......好吧,就算有這么實誠的人,肯定也會在現實的面前屈服的。
物資的生產是很重要的,流通和交換也同樣重要。錢幣就是用于物資交換的一般等價物。錢幣雖然不能直接用于吃喝,卻也是經濟生產中的重要一環。
像是現在的洛陽,何進使用鑄“大錢”的手段,從民間搜刮了大量的財富,雖然解了一時的危急,但卻是飲鴆止渴,只會讓本就糟糕的經濟變得更加糟糕。除非何進能從一個勝利走向另外一個勝利,那還能靠著從外部掠奪財富續命,不然的話.......
想到這里,陳誠搖了搖頭,決定還是先不要管那么遠了。今天打得這么難看,主要還是因為他有了私心,并沒有全力以赴,若是能多帶一些兵馬過來,情況肯定會好的多。可是誰又能真的做到公而忘私呢?
他轉念一想,公而忘私的人還是有的,但是他現在已經坐在了涼州牧的位置上,要是再像以前一樣只顧著自己做個好人,那對麾下的將士,官員和百姓來說,卻是太不公平了。他總不能學劉虞,苛待自己人而厚待外人吧。
另外,關中軍的戰斗力強橫,更在他的預料之上。就今天的表現來看,關中漢軍的素質跟北軍相比,也差不了多少。而且他們人數更多,整體戰斗力只會更強。在陳倉這邊的狹窄地形中與漢軍交戰,還沒打就已經失去了地利。
西涼軍以騎兵稱雄,還是在寬闊的地帶更能發揮出戰斗力來。
陳誠每寫幾句,就思索一會,待一個問題想明白了,再繼續提筆。正在奮筆疾書的時候,親兵來報,“張橫,成宜兩位將軍已經到了。”
他將寫了一半的陣中日記收起,抬起頭來,道:“請他們進來!”
須臾,賬外腳步聲再次響起,成宜掀開門簾當先而入,張橫跟在了他的后面。陳誠起身相迎,道:“其他人還沒來,我們再等一會。”
張橫今天折損了將近一千人,可謂是傷筋動骨了。張掖雖然在涼州諸郡中還算是富庶,但是他只得一半,平日里搜刮的一些錢財也就夠養軍的。這次是想要出來搶一把,哪知道到底還是折了本。
他麾下的黑甲軍雖然精銳,卻是是死一個少一個。無論是精銳士兵,還是甲胄武器,都是要花很多錢的啊。
“陳使君,今天多虧了你,我們才能撤下來!”張橫拍著胸脯道:“以后只要你一句話,咱老張絕不含糊!”
陳誠坐回座位上,笑了笑,并沒有說話。張橫又對成宜道:“也要多謝老弟幫忙!”
成宜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要不是張將軍舍命斷后,其他人也沒那么容易撤下來。”
張橫大笑兩聲,說道:“實不相瞞,我也想撤的,但是沒馬怎么跑?與其被人像是殺豬宰羊那樣干掉了,還不如跟他拼上一拼!殺一個夠本,殺兩個還賺了!”
陳誠笑道:“張將軍過謙了。今日將軍是第一個殺入城內的,后來諸位將領都只顧著逃跑,全無方寸,也只有黑甲軍退而不亂。論武勇,論治兵,張將軍都是遠超旁人啊。”
張橫再次“哈哈”大笑起來,他自得地道:“那是,論打仗,咱從沒怕過誰!”
說話間,宋建,楊秋,馬騰,程銀等人都到了,卻單單缺了韓遂和李相如。陳誠再等了一會,還是不見韓遂他們的蹤影,他轉頭問侍衛親軍的統領文然,“是否派人通知韓將軍和李將軍了?”
魏冉肯定地道:“已經派人通知過了。”
陳誠再問:“那為何到了現在還不見他們?”
有些事情,雖然知道,卻不方便直接說出來,那就只好裝傻。陳誠發覺隨著他的地位越來越高,麾下兵馬越來越多,地盤越來越大,需要裝傻充愣的地方也越來越多了。
張橫大聲道:“韓遂今天率先撤兵,差點把大家伙都給害死!我看他今天是不敢來了!”
陳誠擺擺手,道:“不至于如此。今日之戰,首要責任在我,不在韓將軍。是我沒料到官軍竟然來的這么快,沒有事先做好防備,以至于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此言一出,帳中諸將都是有些驚訝。西涼諸侯相互推諉責任,互相指責的事情他們見的多了,也沒少干讓屬下和其他人背鍋的事情,像陳誠這樣主動把責任都攬過去的事情,可真是從沒見過。
宋建,程銀等人心想:既然連韓遂的過錯都不追究,那我們自然也不會有事了。
想到這里,本來還有些緊張的眾人都是安心了不少,雖然他們也沒怎么擔心被責罰就是。涼州混亂了這么多年,諸侯們早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只要手中有兵有將,那就什么都不用害怕。大不了,就帶著兵馬撤回老巢去。不過能夠省下互相指責的過程,也是能讓人輕松一些的。
陳誠想了一下,對魏冉道:“派閻行去韓遂軍中,請他和李相如將軍過來議事。”
李相如在韓遂起兵之前就已經是隴西太守,當時和酒泉太守黃衍一起響應了韓遂邊章的叛亂。后來韓遂殺了邊章,酒泉太守黃衍也被宋建所殺,李相如則變成了韓遂的親密戰友,忠實部下。只要韓遂過來,那李相如自然也會來。
魏冉拱手道了聲“諾”,然后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西南十里外的大營中,李相如問道:“文約,剛才陳誠派人過來,令我等過去商議軍情,我們是去還是不去?”
做儒生打扮的韓遂捻了捻胡須,笑瞇瞇地道:“營中事務繁忙,就還是不去了吧?”
李相如到:“若是其他諸侯都去了呢?”
韓隧臉上的笑容一窒,隨即答道:“正好借此看看,到底是向著他陳誠的人多,還是向著我們的人多。”
李相如近年來多占土地,多納美妾,早已經不復當年起兵作亂時候的意氣風發,體態也胖了不少。韓遂既然這么說,那他也就在韓遂的營中等著,看西涼諸侯到底更向著誰。
不多時,探子來報,“成宜已經去了陳使君大營。”
李相如看向韓遂,韓文約若無其事地道:“成宜早就倒向了陳誠,他會過去,在我意料之中。”
李相如笑了起來,道:“的確如此,成宜,還有楊秋肯定是向著陳誠的。”
又等了一會,探子再次來報,“程銀已經進了陳使君大營。”
李相如面色微變,望向韓遂,韓文約面色如常。
“報,宋建已經帶兵進了陳使君大營!”
“報,馬騰已經......”
李相如終于坐不住了,他有些慌亂地對韓遂道:“文約,他們都去了陳使君的大營,就我們不去,他們會不會把今天打敗仗的罪過都扣在我們的頭上?”
韓遂方才在閉目養神,這時候猛然睜開眼來,喝道:“慌什么?”
“可.....可是........”,李相如慌亂地道:“宋建程銀那些人都過去了,單單我們不去.......”
韓遂冷笑一聲,道:“那些人雖然都是隨風倒的墻頭草,但是若陳誠勢力太強大了,他們反而會倒回來。”
李相如怔了一怔,小眼睛里露出喜悅來,“你是說?”
“再說,現在的大敵當前,陳誠也絕不敢找我們的麻煩。”韓遂胸有成竹地道:“再等等,陳誠肯定會再派人過來相請的!”
話音未落,親兵來報,“陳使君賬下軍司馬閻行求見!”
韓遂展顏一笑,站起身來,對李相如道:“怎么樣?不出我所料吧?”
李相如呵呵笑道:“文約果然料事如神!”
韓遂親自迎到轅門口,見了閻行,上前拉住他的手,笑著道:“賢婿!”
閻行面露無奈之色,將手抽了出來,道:“韓將軍,主公讓我過來請你過去商議軍機。”
韓遂笑呵呵地解釋道:“剛才有羌人首領來報,說是在北邊千陽河谷附近發現了朝廷兵馬的蹤跡,我擔心被官兵斷了后路,急著安排兵馬過去阻截,所以這才耽擱了。”
閻行一愣,問道:“千陽河谷附近發現朝廷官兵?莫不是去攻打隴縣的?”
韓遂笑道:“無論是不是,明日便見分曉。”
他對閻行道:“隴縣堅固,急切難下........”
說到這里,韓遂想起了今天見到的投石車大發神威的場景,不由得頓了一頓,然后才繼續道:“先不說這些了,我們還是先去覲見陳使君吧,免得讓他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