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震動(2)
閻行嘆了口氣,道:“若是早知涼州牧能平定匈奴,說什么也要去前線作戰。在這里幫叔父處理文案,可是一點戰功都立不下啊。”
閻忠笑罵道:“你這是在怨恨我了?當初我問你是要留在靈州幫我做事,還是去軍中作戰,可是你自己選的留在靈州。”
“不敢,不敢。”閻行嘆息道:“只是見到李堪候選之輩都登上高位,心中有些不忿罷了。”
“嘿,你放心好了,”閻忠道:“我為長史,想給你個官職,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君侯現在據有朔方,五原兩郡,并廉縣,靈州等地,共有三十多個縣,除去幾個已經有將領駐扎的地方,還有十多個縣無人鎮守。要是我豁出老臉向君侯求情,給你弄個假縣令不成問題。”
閻行道:“未能立下戰功,那是我自己選擇錯誤,怎么能讓叔父去求情?再說,兩郡中剩下的那些地方,都是被匈奴人占據了許久的,戶口很少,便是真縣令也不算什么,更何況是假縣令?”
“那你待如何?”
閻行斟酌道:“聽說陳使君欲裁撤大部分兵馬,然后從治下軍民中,重新挑選勇武敢戰之士,敢問叔父,可有此事?”
“嘿,你倒是消息靈通,”閻忠笑道:“不錯,確有此事。君侯準備在廉縣附近建設許多工廠,又準備清點黃河西岸的徒弟,以分置裁撤下來的將士,只在身邊保留兩千騎兵和一千步兵的常備軍,連稱號都想好了,說是叫做牙兵。”
閻行問道:“牙兵”
閻忠道:“不錯,你見過猛獸沒有?凡是兇猛的野獸,都有鋒利的爪牙和牙齒。牙兵,便代表著最為精銳的士兵。”
閻行再問:“既有牙兵,那爪牙何在?”
閻忠笑道:“難道你忘了那位劍客王越了?”
“哦,原來是他!”閻行恍然大悟:“怪不得他這些天一直神神秘秘的,行蹤不定。”
閻忠道:“你把受傷的公務交接一下,然后安心準備牙兵的選拔吧。”
“啊?”
“嘿,君侯對牙兵是準備大用的。”閻忠道:“這里有幾本算術書,你拿回去好生鉆研,有不懂的就來問我,另外武藝和刑律也不要落下了。”
“.........是。”
“組建牙兵這件事,君侯準備放在秋后進行,你先不要將這件事情說出去。”
“是。”
再然后,對陳誠擊破匈奴的事情感到震驚的就是宋建,韓遂,馬騰這一批人了。在這些涼州諸侯的眼中,匈奴人是比他們更窮的蠻夷。若是正面交戰,匈奴人雖然難纏,但戰斗力也就那樣,但是這些人從沒想過跋涉六七百里去和匈奴人交戰。
放著三輔和長安就在嘴邊不吃,偏偏翻山越嶺地去啃沙子,這是什么道理?
然而無論如何,陳誠現在已經是據有兩郡之地的諸侯,由不得他們不重視。更讓他們震驚的,則是楊秋成宜聯手向朝廷發出的推舉陳誠為涼州牧的文書。洛陽方面當然不會理會反賊們的胡言亂語,實際上,文書到了長安就被蓋勛攔下了。
蓋勛為人剛烈,對涼州的賊寇們從來不假辭色,將成宜央求的上表傳示左右,并且大加嘲笑,說陳誠等人“沐猴而冠”。這件事情傳出來后,宋建立刻就停止了對張掖郡的侵擾,收兵回了酒泉。
韓遂也在奪取了金城之后,謹慎地看著北方的三角同盟,既陳誠,成宜,楊秋三人組成的聯盟。他韓文約現在是坐擁三郡之地,然而北方的同盟加起來可是足有四個郡的地盤,兵力比他更加雄厚。
雖然陳誠說韓遂謹慎有余,而膽氣不足,但是這一次,韓遂的謹慎是有道理的。馬騰出兵金城,被韓遂打的大敗,正在惶恐的時候,聽說了成宜楊秋舉薦陳誠為涼州牧的消息,立刻就攀附了上去,承認了陳誠涼州牧的職位。
陳誠也投桃報李,行文馬騰,敕封他為安定太守。同樣的,程銀和張橫為了自保,也上表擁戴陳誠為涼州牧,這樣一來,北方的三角同盟變成了六方同盟,地盤瞬間膨脹到了六個郡,兵力更是遠勝韓遂一方。
雖然這六人之間肯定不是一條心,但是在搞清楚狀況之前,韓遂還是選擇了按兵不動。
于是,幾天之前還打成了一鍋粥的涼州忽然就平靜了下來。諸侯們的使者在道路上不斷往來,想要拉攏更多的人站在自己這一方。不過韓遂算來算去,發現涼州諸侯不是被他干掉了,就是被他逼到了對面的聯盟之中。唯一還有實力又沒有上表推舉陳誠為涼州牧的,就只剩下了酒泉郡的宋建。
兩人一拍即合,秘密達成了聯盟,相約先滅程銀張橫,再滅成宜楊秋,等奪取了整個涼州之后,“平分土地,永為盟好”。雙方約定了出兵日期,然而還沒等到約定的時候,兩人派往靈州的使者就傳回了消息,說是在廉縣發現了對方的使者,宋建(韓遂)已經暗中倒向了陳誠........
宋建也不傻,跟韓遂聯手?啊呸,還不如先給自己準備好棺材算了。邊章,王國等人的前車之鑒,可沒那么容易就忘了。
由于陳誠遠在臨戎,使者往來不便,他便下令由閻忠代為處理州中一切事務。閻忠是涼州名士,無論是在各路諸侯之中,還是在士人和豪強之中,都有很高的名望。他一站出來,所有人都是服服帖帖的,至少在表面上是這樣。
不管這些人是畏懼陳誠的武功,還是真心服氣閻忠,涼州難得的又有了一段平靜的時間。各路諸侯趁機在老巢中舔舐傷口,并繼續往各家派遣更多的使者。
過了一段時間后,閻忠代涼州牧陳誠下令敕封宋建為酒泉太守,封韓遂為金城太守。宋建欣然領命,韓遂卻是在接到敕書之后,氣的立即將帛書扯得粉碎。他現在獨占了三郡之地,卻只封他為金城太守,怎么地?是想要他將漢陽和隴西交出來啊?雖然隴西太守李相如還健在,但那是韓遂的親密戰友,向來唯韓遂馬首是瞻的。
于是,韓遂既不承認陳誠這個涼州牧的頭銜,卻也不明著反對,就那么假裝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陳誠在臨戎聽說韓遂的反應后,放聲大笑,道:“我早就知道韓遂不是個有種的。”
他當即給閻忠寫了一封信,讓他傳令涼州諸侯,在秋收之后,前往廉縣,一起商議涼州的大事。閻忠收到陳誠的來信之后,笑著對閻行道:“看來韓文約的好日子沒幾天了。”
閻行道:“叔父何出此言?”
閻忠笑道:“如今涼州各路諸侯都已經上表舉薦君侯為涼州牧,就只有韓遂不吭聲。諸侯們一起商議,能商議出什么事情來?”
閻行道:“相約攻滅韓遂?”
閻忠大笑道:“要是韓遂不來,也不派人來,那就必然悔如此!”
“只怕韓遂不會坐以待斃。”
“嘿,韓遂自然是不會坐以待斃,但是他的名聲太差了,漢陽和隴西的士人豪強早就對他不滿了。”閻忠笑道:“漢陽的姜家,楊家,還有其他豪強,都已經暗中派人來此。這件事情,你也應該知道的。”
閻行當然知道漢陽有很多豪強正在暗中謀劃驅逐韓遂,因為漢陽那邊來的人都是由他接待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閻忠又道:“我準備派你去漢陽給韓遂送信,順便看看韓遂麾下文武將佐和三郡中的情況。若是將來君侯真的對韓遂動手,光憑著這些情報便是大功一件!”
閻行低聲問道:“真的會對韓遂動手嗎?”
閻忠搖了搖頭,道:“雖然我覺得出兵最好,但是君侯只怕不會同意。”
閻行拿著陳誠給韓遂的行文,帶了十多名士兵,直接回到了漢陽郡。韓遂在奪取了金城之后,為了壓制漢陽郡中蠢蠢欲動的本地豪強,又率領大軍回到了冀縣。聽說涼州牧陳誠的使者到了,韓遂便親自出城迎接。
“聽說使者是閻伯道的侄子?”
韓遂看上起四五十歲,身高七尺有余,臉上掛著和善的微笑,看上去像個飽學的儒生,而不是一個統兵十萬的大軍閥。
閻行不卑不亢地道:“是的。”
韓遂笑呵呵地道:“這么說,彥明也漢陽的豪杰了。可惜之前不知道彥明的武勇,不然定然會征辟彥明為官!”
閻行道:“雖然與漢陽閻氏同出一脈,但家父在二十年前就已經遷道了金城。”
韓遂更加高興,拉著閻行的手,笑道:“我也是金城人,這么說來,我們還是同鄉啊!”
漢代特有的雙重君主制度,使得這個時代的人往往視郡如國,或者說正是因為這個時代的人視郡如國,才導致了特有的雙重君主制度。所以,如果兩個人是同鄉,那天然的就會比跟其他人的關系更好。
閻行心中生出奇異的感覺,他掙脫開來,往后退了兩步,將竹簡取出,大聲道:“涼州牧有詔書在此!”
韓遂笑道:“彥明遠來是客,何必如此急迫?公事待會再議,我們先說些私情。”
閻行正色道:“某為使者,自當先公后私!”
韓遂臉上笑容漸漸消失,臉色變得有些陰沉起來,不過他是心機深沉之輩,很快就調整了心態,展顏笑道:“彥明事君以忠,令人佩服。”
他朝閻行拱手,道:“臣韓遂,恭領陳使君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