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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無題左右

  那么如何才能讓劉章認為,出軍參戰是一件“風險小,利益大”的事情呢?

  那自然便是要看徐州軍在荊州的表現了。

  優勢越是擴大,益州軍參加的風險自然便越小了。

  所以當昨日奔命司將最新的一則軍報八百里加急送來成都之時,得知黃忠部剛在不久之前,于作唐大敗文聘軍的先鋒,魯肅立刻便有了預感,劉章的再次召見肯定近在眼前了,所以從昨天到今夜,即便睡覺時候,他也總是穿戴得整整齊齊,以免在得到召見的時候臨時慌亂。

  看來魯肅的感覺很對,就在他臨窗望門時,一陣叫門聲破碎了院中的清靜。

  仆從小跑著去把門打開,小院門外,王累、張松等人赫然落入眼中。

  “魯尊使睡了么?”

  “還不曾。”

  “快去告訴魯尊使,主公有請。”

  那仆從轉身待走之時,魯肅已整理好了衣冠,從室內堂皇走出,對著諸人拱手行禮:“肅料劉益州今夜必有召見,故此凈衣沐身,恭候已久。”

  “哦?”

  王累、張松面面相窺,俱覺心中一凜,王累默然片刻,灑然笑道:“魯尊使當是有先見之明,竟連我家主公的召見,居然也能提前猜到,在下佩服,佩服...馬車已經備下,請上坐。”

  在一群成都重臣的親自迎請、陪同下,魯肅坐上馬車,二度夜入劉益州府。這一回與前次不同,省去了舌戰群儒的過程,直接來到客堂上,諸人分賓主、各自落座,自有衣帶翩翩的美婢穿梭桉間,端茶奉水。

  不多時,在一個年輕文士的陪同下,益州牧劉章昂然步入堂內。

  眾人紛紛起身恭候劉章入席,魯肅亦上前見禮:“揚州魯肅,拜見劉益州。”

  “尊使免禮。”劉章親自把魯肅扶起,笑吟吟道:“自上此一見之后,這幾天,一直都想再與尊使好好敘敘。只是政務繁忙,實在抽不出空來。還請尊使不要見怪。”

  “州牧言重了。”

  魯肅忙道:“劉益州乃我大漢之臂,治下之地何止千里,,若不繁忙反倒是為怪事了,能得尊駕撥冗,接見兩次,實已為在下之幸了。”

  “哈哈。”劉章拍了拍魯肅的手臂,“我來給你介紹,這一位是軍議校尉法正,乃是讖緯名家法真的嫡裔。”

  魯肅和法正相識多年,方才入堂時便認出了對方,此時卻裝作素未謀面一般,聞言立刻露出肅然起敬的模樣,對法正拱手道:“原來是玄德先生的后人,當真是失敬失敬。”

  法正亦是十分配合,只是澹澹地回了一禮,“正德薄能鮮,不過仰賴祖輩之澤罷了,何足掛齒,倒是尊使,在下入成都以來這幾日,可是沒少聽人夸贊,端是機敏過人,辯才無雙。”

  “哈哈,兩位都是當世俊彥,少年英杰,就不必來這些虛禮了,魯尊使,請坐。”

  請了魯肅在客位坐下,劉章方才坐入主位,法正側坐主位下首,略居王累、張松等人之后,端起茶盞對魯肅瑤瑤一舉:“適才聽尊使稱劉益州是大漢之臂,不知此話是從何講起?”

  劉章亦是將目光投射過去,他方才聽到這話自能猜到定是褒揚之詞,卻也不解其意。

  魯肅聞言站了起來,舉杯說道:“那在下就在蜀地群賢面前獻丑了。”

  劉章點了點頭,道:“尊使盡管請說。”

  “當今天下,群雄并起,諸侯紛爭,然則真正忠于正朔者,卻是寥寥無幾,如今天子移駕許都,若將此地比作人之首級,則徐州恰恰位于其西,而益州則位于其東,便如人之雙臂,徐州處東為右,自然便是右臂,成都處西為左,劉益州則是左臂。”

  “恰恰我主與劉益州皆是心存天子之臣,便如兩臂抬舉,以為匡扶漢室,支撐萬民之望。”

  雖知魯肅這番話未必出于真心,但劉章還是聽得十分受用,畢竟王政這幾年聲勢太盛,便是與其為敵之人,也十分認可他的能力,乃是難得一見的少年英主,能與這樣的人相提并論,自然也是臉上有光之事。

  “原來如此。”

  法正微微頷首,這時一旁的張松故作不經意地突然冒出一句:“魯尊使的說法倒也有趣,只是不知閣下的‘左膀右臂’是以文而論,還是以武而論?”

  張松這句話看似問的輕描澹寫,實則非常棘手,一個應對不好,不說會導致今夜賓主間不歡而散,起碼也是不利氣氛的融洽。

  為何?

  因為天朝歷朝歷代,都有著嚴格的封建等級秩序,所以很多東西都已經被秩序化,等級化了,包括漢字也是如此。

  尤其是漢字的左和右,本來它們都只是漢字的方位名詞,但是從春秋時起,便與社會地位和身份緊緊地聯系在一起,比如秦朝所發明的二十等爵制,其中就有關于左右尊卑的明確劃分,比如十一級的右庶長,是要比十級的左庶長高的。

  漢承秦制,秦朝很多政治官僚制度直接是半點不改全數照搬的挪用,所以西漢之初一直都是以右為尊,比如雖然都是丞相,但右丞相在整個官僚體制當中位列第一的,而左丞相在整個官僚制度當中是位列第二的。

  但是這樣的一種尚右的傳統,因為社會實際情況的不同,在發生逐漸的變化,直到漢武帝時,當時的社會情況與西漢初年所面臨的社會局面已然大為不同,尚右的傳統開始受到了很大的沖擊。

  沖擊最大的自然便是軍事領域,畢竟最大的變化便是武帝時期的天朝版圖幾乎翻了一倍,而這本就是是源自于軍事行動上的頻繁,以及戰事規模的不斷擴大,于是開始出現了左右同尊的情況。

  到了東漢時期,就變成了政治和軍事制度上的標準甚至截然相反,即政治上繼續采用秦漢時的右為尊,左為卑,但在軍事上卻是倒過來了,會呈現左為尊,右為卑的現象。

  按道理說,王政既是魯肅的主公,論實力聲望又確實高過劉章,魯肅自然該回答以文而論,但如今是有求于人,想與劉章結盟借助他的力量,這般直說顯然是不太合適的。

  魯肅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道:“治世講禮,德高者尊;亂世講武,力強者勝。方今亂世,群雄競逐,是左也好,是右也罷,還有什么重要呢?”

  “尊使講話,未免有些前后矛盾。”

  “別駕何出此言?”

  張松道:“上次與尊使在大堂相見,尊使氣勢洶洶、咄咄逼人,言必稱禮,為何才幾日不見,便就又反口說‘禮不如武’呢?”

  “別駕此言差矣。”魯肅微微一笑:“我等主賓相見,當然需要講禮,然則征戰疆場之上,又如何講禮?君不見昔日春秋之時,宋襄公拘泥不化,不愿半渡而擊,結果千古之下,依舊引人恥笑嗎?”

  “嘿。”張松聞言冷笑一聲,“尊使的唇槍舌劍,倒是鋒利依舊啊。”

  他話音才落,不意魯肅陡然間勃然變色,袍袖一拂:“何謂‘唇槍’?又何謂‘舌劍’?唇槍舌劍豈因在下?”

  顧盼眾人,魯肅厲聲喝道:“如我方才所言,劉益州與我主本為我大漢的左膀右臂,有道是‘唇亡齒寒’,若你我兩家同心合力,必可匡扶漢室,還海內安靖,如若不然,彼此生疑,不肯互助,那便是遂了一些亂臣賊子的心意!”

  “肅來成都,所為何事?豈是為‘唇槍舌劍’而來?乃是為我大漢的社稷謀而來,乃是既為我揚州前程、也是為州牧的益州社稷而來!”

  “劉益州政務繁忙,若是無暇會面,肅自然理解,然則每一召見,卻為何放任臣下出言為難,一而再,再而三,此乃待客之道乎?”

  說著,魯肅昂首出席,向劉章鄭重一拜,“既是如此,多言無益,肅離揚州已久,我家主公早有惦記,這便告辭!”

  這一下給成都主臣來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都愣住了,不由面面相覷。

  張松則是面色難看之極,他這話本只是一句隨口,往大了說,可以說是諷刺;但往小了說,最多算是句說笑,魯肅卻這么大的反應,至于么?這等小題大做,分明讓他在劉章、法正、王累諸人面前下不了臺!

  他咬了咬牙,欲待起身爭辯,卻見此時劉章終于開口了。“哈哈,張松也只是無心之言,尊使何需如此?正如尊使說,你這次來是為我兩家福祉,大漢社稷而謀,現今謀還未成,就欲匆匆告辭?便是我放你離開,回去面見厲陽侯時,也不好說吧?”

  “快快請起,有話咱們坐下慢慢說。”

  魯肅沒有回答,仍是跪拜地上不肯起身。

  “呵,”劉章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由將視線落到張松的身上。

  張松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卻是心有不甘,這時下首的法正拉了拉他的袖子,他猶豫再三,終于還是強忍憤怒,在劉章的注視下離席出位,走到魯肅身前,伸出手扶住他,勉強擠出笑容道:“是松一時失言,還請魯尊使雅量汪涵,不要見怪。”

  魯肅順勢站起,與張松義正嚴詞地說道:“非是肅與別駕動氣,只是此來所謀者大,實不耐再做無謂的口舌之爭。”

  豎儒!

  得了便宜還賣乖!

  一邊腹中暗罵,張松一邊連連點頭:“是極是極,且請入座。”

  魯肅不急回入席中,又向劉章、法正等人行了個禮,委婉地解釋了幾句,也算是為剛才的發怒配了個不是,方才落座,經過這一折小小的插曲,他對說動益州出軍之事越發自信了。

  這番生氣原本就是做戲,也可以說是一種試探,魯肅是在試探成都主臣的心思,眼見劉章情急之下,都要張松這樣心高氣傲的重臣屈尊服軟,魯肅自是心中大定,如果劉章沒有動心,那么便絕對不會強迫張松道歉。

  至于劉章之所以會動心,便如為何會在今夜召見一樣,自然是因為徐州軍在荊州的連戰皆捷,乃至大占上風,讓他這等膽小之人,覺得自家出兵的風險已降低到了可以接受的程度了,

  風險這塊由戰績決定,那么接下來魯肅要做的,能做的,便是提出徐州這邊愿讓出的“利”,然后再等著益州這邊的君臣討價還價了。

  話說回來,如果劉章不讓張松道歉呢?

  難道魯肅便不怕此次會面就此宣告談崩?

  魯肅當然不怕。

  一則,即使劉章不令張松道歉,他也早備下了有另一套的說辭給自己下臺階;二來,若是劉章果真沒有讓張松道歉,那實際也就說明劉章根本無心出軍,沒有打算與王政結盟,再談下去,也是沒什么用處了,純粹就是浪費時間了。

  當然最關鍵的的一點是,益州出軍與否,雖然可以說對眼下進行的荊州會獵影響極大,卻還沒有到決定成敗的關鍵作用。

  劉章出軍了,王政的壓力更小,勝算更大,劉章不出軍,王政難道就一定打不下荊州嗎?顯然不是,因為若是如此的話,那么他就不可能在結盟未曾敲定之下去打豫章了。

  眼見魯肅重新落座,劉章使了個顏色,法正會意,開口說道:“尊使方才講,此來入蜀,既是為王州牧謀、也是為我益州而謀,此言何意,在下愿聞其詳。”

  “方今天下,四方云擾,豪杰競爭,雌雄未決,中原有曹操與荊州劉琮,北有袁紹、韓遂,馬騰,荊州劉碂,南有交州士燮,東面則為我家主公,至于西面,則是韓遂,馬騰以及劉益州,可謂各據土宇,或合縱連橫,或交戰鄰邦,在這樣的形勢下,就好像逆水行舟,非進則退,實欲‘明哲保身’而不能也!”

  一邊侃侃而談,魯肅一邊雙目巡回,顧盼全場,最后落在主位上的劉章:“不知州牧和諸君以為然否?”

  眾人紛紛點頭,魯肅這分析確實沒毛病,“確實如此。”

  “這是天下形勢...”魯肅頓了頓道:“肅雖不才,斗膽請為州牧分析益州形勢。”

  劉章聞言正襟危坐,“尊使請說。”

  1,無論真實的歷史還是演義之中,法正在劉章手下并沒有得到重用,這也是他選擇劉備的原因之一,這里是為了劇情需要,做了改動(因為劉章的臣子知名度都太低了,就法正,孟達,張松,嚴顏幾個高點。)

  2,最近卡文了,又沒有請假條了,所以只能寫寫蜀中談判的劇情,以后標題有“無題”便代表是卡文階段被迫寫出來的內容,可以理解為“水文”,書友們不喜歡看的,可以直接跳過不要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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