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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你說呢

  用徐方、黃忠等部羊攻漢壽,誘使令文聘前去馳援,隨后再派另一大將插入敵后,決戰江陵,只要江陵一克,漢壽和臨沅能否攻克已不再重要,因為得到江陵之后,就可向南郡長驅直入,這便是郭嘉所謂的上策。

  王政還沒答話,一旁的糜芳已失色而起,“不克漢壽與臨沅,如何能橫入敵后?便是僥幸橫入,豈非也是成了一支孤軍,且江陵乃三郡交匯之處,上臨南郡,左臨武陵、右臨江夏,一旦有事,則三地皆可支援,甚至文聘部亦會聞訊回撤,到時候一個不小心就是四面受敵的局面!

  “而且如果漢壽和臨沅不先攻克,各處渡口便還掌握在荊州軍的手里,如果這支孤軍真被包圍住了,即便徐將軍等部想去馳援,也是無路可走,郭祭酒此計,太也行險!”

  “決戰疆場,豈有萬全之道?”

  郭嘉曬然一笑道:“沒有風險,又怎有奇功?誠然,江陵深處敵人的腹地,鄰近荊州三郡,稍有不慎,就會陷入四面受敵的險境。但是我軍如今已經占據了臨湘,只要屯駐足夠的人馬,便足以擋住漢壽的荊州軍;其次,若是文聘那邊回師馳援江陵,則徐將軍部亦可繞過漢壽,趁機過河,尾隨追擊。有此兩個后手,足可保這一路人馬退路無虞,即便攻取江陵的戰事不很順利,也是完全能夠從容撤退,糜公何必大驚小怪?”

  這番分析雖然也說的過去,糜芳還是連連搖頭,只是說道:“太險,太險!”

  郭嘉也懶得多說了,反正此計行與不行,本也不是糜芳說了算的,當即轉望王政,拱手問道:“主公以為如何?”

  王政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一邊沉吟不語,一邊對著地圖細細觀看起來。

  糜芳所言不差,郭嘉的這條計策確實風險很大,當然,風險越大收益自然越大,如果真能夠避開漢壽的文聘軍,奪下孱陵,繼而攻克江陵,那便可以直接讓南郡門戶大開,甚至還能斷絕文聘部的退路,到時候便可和徐方前后夾擊,將三萬荊州軍全部消滅。

  但反過來說,要是計策失敗的話,那這一支孤軍的結局也必然是全軍覆沒,甚至還會讓徐方部也陷入危局,這個損失就大了,王政不能不三思斟酌。

  眼見王政猶豫不決,郭嘉繼續勸道:“主公,時間拖的越久,變數便會越多,如果讓蔡冒準備妥當,曹操、劉備等又率軍來援,到時候想要打開南郡的門戶必然愈發艱難,臣自知,此計確有些行險,可是非常之時、唯有用非常之謀。”

  “本將也知道夜長夢多,只不過...”王政有些猶豫:“江陵并非一般城池,便是成功繞過漢壽,想要奪取此地,也殊不簡單。”

  郭嘉正色道:“正因為江陵乃是大城,此地正適合作為兩軍決戰之地,臨湘、臨沅,皆是河網交錯,地形狹窄不利布陣,漢壽城外亦是多有山丘,也是不利騎兵馳騁的地點,只有江陵南面周邊方圓數百里,一馬平川,戰事至今,我軍的騎兵部隊都還沒有怎么動用,此正其用武之時!”

  王政又道:“若是這支孤軍未能拿下江陵,而文聘已然回師,雖有徐方可以尾隨追擊,但短時間里難免腹背受敵。該如何應對?”

  “有兩策應對。”

  郭嘉道:“其一為一鼓圍敵,若是文聘部迅速回援,可令這支部曲堅營自守,再命徐方以偏師牽制漢壽,率主力全師過河。則當其時也,荊州軍內外皆有我軍部曲,足可為呼應,必會頭尾不顧。”

  “其二為分而破之,可在偵知文聘部回師時,命徐方急遣別軍過河,抄小道、阻截其前,給攻打江陵的部隊徐徐克城的時間,但攻克江陵后,再迅速前去支援,仍舊命徐方率主力渡河,內外夾擊,再滅文聘!”

  “文聘并非泛泛之輩,不容小覷。”

  想到后世那個“未嘗敗績”的評價,王政不敢大意,“若本將是文聘,面對這個局面,很有可能不會回師,反而先調動三郡的軍隊前去助守江陵,他這邊則趁機奪回臨湘,斷截我軍的退路,奉孝,若是如此,如何應對?”

  “主公可令廬江周瑜遣派軍馬屯兵邊境,如此一來便可牽扯主江夏黃祖,令他無力馳援江陵。”

  思忖片刻,郭嘉分析倒:“至于武陵的援軍若來,必從零陽出發,可讓建昌的甘寧部從醴陵提軍南下,在零陽附近埋伏,等武陵軍至,殺他一個措手不及,如此一來,能馳援江陵的便只剩南郡了,南郡精銳之前已悉數派去漢壽,再去支援的部隊定非主力,只要殺上一陣,就足能打掉他們的斗志,當不會影響江陵戰事!”

  王政又問道:“若文聘放棄江陵不救,反而趁我軍分兵之際,先調動其他三郡的援軍前往漢壽,三軍會合,先取徐方,再去奪回江陵,便如子方方才所言,到時候我軍四面楚歌,如何應對?”

  “如果文聘真敢如此,且徐將軍部又真的被其迅速擊敗,臣以為這時便當放棄江陵!”

  “放棄江陵?”

  “不錯?”

  郭嘉說道:“這等局面下,棄城自后從江陵一路向東,東面正是江夏的方向,那里少有河流、多為曠野,騎兵縱橫,定然無往不利,正可趁機在南郡境內攻城略地,以戰養戰,再徐徐調遣廬江、南昌的各地軍馬,向臨湘和江夏進發!”

  王政設身處地,換位思考,自比文聘接連詰難,而郭嘉始終對答如流,也不知過了多久,一旁的糜芳拍掌喝彩道:“聽主公與祭酒論戰,雖只是在圖上推演,卻端得比真刀實槍的交戰還更令人眼花繚亂,心動神馳!”

  王政聞言哈哈一笑,問糜芳道:“那子方以為此論戰孰勝孰負?”

  糜芳不假思索便道:“主公用兵如神,自然是主公勝了。”

  “哪里來的用兵如神,”王政擺了擺手道:“看來你是真沒聽出來,這場論戰,卻是奉孝勝了。”

  “啊?”糜芳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不由嚇了一跳,生怕王政動怒,偷眼觀瞧,卻見王政神色歡暢,不由稍稍放心,訕訕地問道:“主公雖負,為何卻喜?”

  “哈哈,奉孝勝了我,便是勝了文聘,那就是我天軍勝了,本將怎不歡喜?”王政負手昂立,一字一頓地道:“我意已決,便按奉孝之計行事!”

  “主公明見。”郭嘉拱手道:“不過以孤軍入敵后方,又要在短期內速克建城,須得有勇有智的大將才能成事!”

  說著,頓了頓問道:“不知主公屬意何人?”

  王政笑而不語,反問道:“你說呢?”

  “明攻臨沅,暗取江陵”,這是一個很大的戰術動作。郭嘉講給王政聽的只是一個簡單的梗概,如果想要實行,當然不會這么簡單。連著一天一夜,王政、郭嘉、糜芳等人討論成熟,方才傳下軍文給臨湘。

  “治兵以信,求勝以奇”。何為“奇”?“奇”就是出其不意。郭嘉此次的全盤謀劃,根本點就是在一個“奇”字上。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用徐方和黃忠等人來正面誘敵,使另一支當“奇兵”,橫渡沅江,突出敵后。

  這個計策若想獲得成功,首要一點,便是須得把文聘給迷惑住。

  軍書下至臨湘,徐方依樣施為,先遣派黃忠率部屯駐臨湘北面的益陽城外,隨后不久,又讓魏延率部出臨湘城外大營,向西而行,迫近長沙最南面的城池詔陵,不過沒走多遠,卻又在半道暫停前進,就地駐扎。

  數日之內,臨湘的揚州軍出現了頻繁地兵馬調動,且這些軍事行動都是大張旗鼓,輕易便被荊州軍安插在兩郡邊境的細作探知,馬不停蹄、前后接腳,接連報與文聘知曉。

  文聘、王粲等人方接到臨湘失守的消息不久,又接二連三獲悉揚州頻繁調將、軍隊四出的情報,一會于乎向北,一會掉頭往南,一時間,都是被搞得莫名其妙、有些不知所措。

  “揚州軍這是何意?”聽到最新的情報后,文聘皺眉沉思,半晌不得其解,想不通,猜不透,那干脆就不想了!

  他側目問副將道:“咱們目前還有多少兵馬沒有趕到漢壽?”

  “武陵的援軍日前已入沅南地界,正快速向漢壽前來,料來至多兩三日內,就可抵達臨沅。”副將答道:‘另外南郡的兵馬如今已抵達江陵,若乘水路,兩日可至漢壽。”

  “如此便好。”文聘微微頷首:“等我軍的所有人馬畢至,屯駐在頷首的數目便可超過三萬,不過不管賊軍有何詭計,咱們只需擺出堂堂之陣應對便是!”

  臨湘這般輕易的失守,給文聘造成的震動很大,他如今打的主意只有一條:任敵人千變萬化,在本部的全部主力沒有聚集前,我自巋然不動。

  但是想到面對的敵人乃是王政這位近年來戰績彪炳的名將,他總覺得揚州軍的這等舉動太過古怪,或許另藏玄機,沉吟片刻,又命令左右,加重語氣地叮囑道,“吩咐探馬細作,臨湘那邊要嚴加探查,任何風吹草動,都要第一時間報于本將!”

  話音未落,室外腳步匆匆,一個滿頭大汗的探馬入來,跪拜稟報:“將軍,臨湘那邊又有異動”

  “又有異動?”文聘與身旁的王粲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了迷茫,“這回又是什么?”

  “細作探得,賊將徐方遣了一支千人部曲前去洞庭湖邊,大肆征集當地的漁船。”

  千人部曲去征集漁船?

  文聘面露若有所思的神態,背著手在室內轉了幾圈,扭頭與王粲說道:“仲宣,有些不對。”

  王粲問道:“哪里不對。”

  “不久之前,本將曾在豫州擊袁術時與徐方有過并肩作戰,此子年紀雖輕,卻是性格沉穩,做事精細,頗有大將風范。”

  文聘沉聲說道:“如此人物,豈會不知事以密成,語以泄敗的道理?若是大股人馬,遮掩不住聲息便也罷了,這一千人的動靜,怎也會讓咱們的探馬如此容易地探查出來?”

  王粲很快便反應過來,抓住了甘寧話里的重點:“你的意思是?”

  “只有一個可能,敵人是故意不做遮蔽!”文聘冷笑一聲:“兵法云,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這些兵馬調動中必是有真有假!”

  “真的為何?”

  “最近的一條,還有前日聽到的第一條,令黃忠部北進益陽,以及令人大肆征集漁船!”

  文聘很是興奮,雙眼閃亮,認為已看破了揚州軍的真實用意,他令侍衛鋪開地圖,請王粲近前觀看,一邊指點,一邊說道:“仲宣你看,徐方調派黃忠部北進益陽,分明是作為開路先鋒,此乃是想要乘勝追擊,進犯武陵。”

  “敵人剛得臨湘不久,便要繼續對漢壽用兵?”

  王粲微微一怔:“這本也是意料中事,賊軍已打下臨湘,下一步肯定是要攻打漢壽,對于此點,無論是他們、還是咱們,早都心知肚明,既然如此,為何要多此一舉,故布疑陣給咱們看呢?”

  “不是漢壽。”文聘搖了搖頭:“他既命手下大肆征集漁船,自然就是為了渡江了,若是從臨湘對漢壽用兵的話,根本不需如此。”

  “你是說?”王粲勐地一拍手掌,霍然驚醒:“敵人的目標是臨沅?”

  “不錯。”

  文聘冷笑一聲說道:“揚州軍定為圖謀臨沅無疑,經過攻城之后,他們目前在臨湘的部隊諒來也只有萬余人馬,這一萬多人,用來守御或許是足夠了,但欲待繼續掠地,恐怕卻是遠遠不足。故此,徐方故布疑陣,是為迷惑咱們的視線,為他們調集軍馬爭取時間!”

  “哼,前往洞庭湖召集漁船?”

  說到這里,文聘按住腰邊短劍,彎下腰細細看了會兒地圖,目露精光地道:“我看這廝是想要經洞庭湖迂回而出,繞過漢壽城去突襲臨沅吧?”

  “嘿,此等微末伎倆,也想欺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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