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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神君陸遜(上)

  王、甘二人出得徐府,王熊先自回府,甘寧則帶了隨從親兵,策馬轉行向南,往城門處而去。

  江東二郡雖是大局已定,畢竟諸將尚未折返壽春,這戰事便不算徹底結束,王政也未曾頒下詔令解除宵禁,故而即便夜半時分,甘寧也準備去官署盡職守夜。

  此時將近子時,街上悄無一人。夜風拂面,甚是溫暖,借著月光,走得多時,甘寧忽見前方有一個人影閃過,心中一凜,當即厲聲喝道:「誰人在此,立刻停下!」

  那人倒是乖覺,聞聲立刻停了下來,畢竟在這戰亂橫行的世代,宵禁可不同太平年月,對違反者還會先出言警告,一聲叫后若是有逃匿或反抗的舉動,立刻便會就地正法。

  甘寧韁繩一提,帶著親衛們奔了上去,待至近前,看清那人不過是一個少年,認清面容后更是一怔:「陸議」

  這人正是九江太守陸績的侄兒陸議,年前剛剛從徐州返回不久,聽到這話笑道:「原來是甘將軍,方才在下聽到那聲喝時便暗自尋思,不知是哪位虎將竟有如斯威視,聲如瓦釜雷鳴一般。」

  這一記馬屁卻沒有讓甘寧神情轉緩,反而冷哼一聲,翻身下馬,闊步走了過去,劈手便將陸議抓住,語氣愈發嚴厲:「陸家大郎,你家叔父沒有告訴你主公早有令下,正逢戰時,亥時之后便禁止城內人出家行走?」

  「如今都快二更了,你這小娃不在自家府邸呆著,大半夜在街上游蕩,是為作甚?」

  他這般嗔目而視,仿佛奔突欲噬一般,看上去煞是駭人,陸議卻是毫無懼色,反而微微一笑,只是往后退了兩步,拱手說道:「在下知罪,還請興霸兄...哦不,是甘將軍海量汪涵。」

  卻是因為甘寧雖是益州人,之前卻也在袁術帳下效力過的,陸績等本地的江東文武便也想要拉攏此人,這段時日一直刻意籠絡結交,如陸府甘寧也是去赴過幾次宴,與陸議也算相識。

  且不同他的叔父陸績,陸議雖然尚未及冠,卻少年老成,更頗通軍事,甘寧這個人外表雖傲,卻頗有眼力,只不過與陸議攀談了幾次,便對其頗為高看,十分欣賞,故而兩人年紀雖相差不少,關系卻處的不錯。

  「嘖嘖...」甘寧哼道:「看你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定是沒做好事!」說著往陸議身上嗅了嗅,嗤笑說道:「撲鼻子一股胭脂油粉的香味,老實交代,你這是剛剛去哪兒」

  「是不是又偷偷溜去了章臺街的紅袖樓?「

  「甘將軍怎么一猜即中?」

  笑道:「莫非,您能掐會算么?難怪總打勝仗。」他似不愿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不動聲色地將話岔開道:「在下前日便聽叔父說,丹陽和吳郡的亂賊皆已平定,吳、臧等將軍更已在回程的路上,便以為宵禁已經解了,怎地如今還要這般戒備嗎?」

  「你以為有什么用?」甘寧嘿了一聲,「主公認為的話才能算數!」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陸議連連點頭:「話說這次平定江東如此之速,想來諸位將軍立下的功勞著實不小,不知州牧會如何封賞他們呢?對了,將軍鎮守壽春亦是同樣有著大功,州牧必然也不會不吝封賞,甘將軍,到時候可得請客啊。」

  一說到這個話題,甘寧登時臉色一陰,盯視著陸議:「你這娃兒是在消遣俺嗎?這段時間又無外敵攻城,俺連守城的份兒都沒有,哪里來的功勞!」

  「那卻是可惜了。」

  陸議悄悄瞥了甘寧一眼,故作遺憾地嘆道:「將軍這樣的驍勇虎士,的確更應該在沙場馳騁方能顯出本色,也不知州牧為何這次沒有派您出征...」

  「誰說不是呢?」

  悻悻地道:「你是不知,那并州的張遼入將軍麾下比俺還晚,這次卻是得了機會,隨著吳將軍一同出征丹陽,結果竟叫他立了先登之功,今日去徐將軍府上,聽說霸府還給他定了個頭功,直娘賊,搞不好回來就要官升二級,騎到老子的頭上了!」

  「大郎你說,俺怎生不惱?」

  聽到這話,陸議微微一笑,心里想道:「那張遼吾也是見過幾次,亦是武藝精湛,氣魄驚人,身手未必弱于你甘寧不說,韜略城府更是明顯勝出,一者勇夫,一者卻是智勇雙全,若我是王州牧,也會更傾向于先培養此人。」

  雖是這般暗忖,口中卻安慰道:「江東二郡旬月便定,原本也非什么大戰,料來便是首功也未必能有多高的封賞,將軍的虎勇,我壽春上下、三軍之軍中誰人不知?州牧自然也十分清楚甘,來日若有大戰,必會遣君為將。」

  「何必因為此事煩惱?來日方長。」

  「那倒是!」

  甘寧聞言輕哼一聲,聽著陸議這般勸解,心里舒服了不少,瞥了他眼道:「今日算你運氣好,碰見了俺,若是其他將官見了,若是不知你的身份,未必會輕易放過,不可再有下次了。」

他仰頭瞧瞧夜色,道,「軍令在身,俺就不與你多敘了。」轉身剛欲上馬,突的一頓,回頭又道:「你如今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那  個話怎么說的來著,年輕人喜歡什么色什么艾的。」

  陸議一怔,旋即反應過來,陸議險些笑出聲來,連忙憋著道:「將軍說的,是否孟子所言,知好色,則慕少艾?」

  「對對對,之前聽郭先生說過一句,沒記清楚。」

  甘寧頷首道:「所以你有這個嗜好,俺倒是可以理解,不過畢竟年紀尚輕,身子還未長成的時候,那等事情不要做的太過,以免傷了根本。」

  話說的雖然粗糙,但言語中的關心之意陸議還是聽的出來,心中一暖,不由神情一肅,正色說道:「多謝興霸大哥的良言,在下必會謹記。」

  「那就好。」

  甘寧不再多言,轉身策馬,引了親兵等人自去不提。

  卻說陸議,他其實每次去紅袖樓都并非為了尋花問柳,而是另有目的,比如今日,便是聽說有一場送行會在那里舉行,故而特意前去,便是為了結識某人。

  作為未來能夠出將入相,更被號為「神君」的絕頂人物,即便此時年輕尚輕,陸議卻已隱現崢嶸,甘寧都能看的出此點,某人更是不在話下,兩人竟是一見如故,宴席散后,陸議便被其邀請去了府邸,攀談了許久方才剛剛出來。

  那這人是誰呢?

  正是剛剛被任命為龍驤將軍,即將榮歸故里廬江的周瑜,周公瑾。

  若是單純去會見周瑜,自然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之事,然則陸議主動結交的對方的目的并不簡單,或者更準確地說,并不僅是他一個人的意志,有鑒于此,自然不想聲張,讓太多人知道。

  而甘寧目前尚未真正加入江東的本地陣營,那么在陸議的眼中,他自然也就屬于「太多人」里的之一了。

  目送甘寧等人的背影漸漸沒入夜色,陸績眸中閃動著莫名的神色,好一會兒方才轉身,繼續向前方走去。

  轉過幾條街,便來到了一處甚為氣派的府邸,畢竟今時不同往日,陸績從一個看門的校尉升遷到了九江太守,當日王政落足的那處陸府顯然已是匹配不了他的身份。

此時正門已關,陸議也不想引人側目,直接便從側門輕扣三聲,不久后便有仆人打開府門,他入內時正好詢問了下,得知陸績今日依舊留宿官署,便點了點頭,徑自回到屋中,卻沒立刻上榻,而是獨自一人坐在漆案上,點上蠟燭,以手支頤,回憶起了今  日與周瑜見面的情形。

凡事都是相互的,周瑜既能看出陸議的非同凡響,陸議又何嘗不為周瑜  的不世之材暗自心折呢?

  而除了這一點之外,陸議更已感覺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周瑜似乎已不會再如之前那般心不甘情不愿,亦不會再想著出工不出力了,而是徹底下定決心了...

  他竟真的要為州牧效死力了!

  想到這里,陸議不由若有所思,是江東本地人,自然知道一些周瑜和孫策的事跡,也正是因此,他便對王政越發佩服了。

  厲害啊!

  殺了孫策之后,竟還能將對方的總角之交徹底折服,收為己用?

  這等手段的人不是明君,不是雄主,不能取得天下的話,誰人還能取之?

  心潮起伏之下,陸議毫無睡意,過了片刻,突然對門外高聲喚道:「來人。」

  沒多多久,一個婢女睡眼朦朧地走了進來:「少爺,有什么吩咐么?」

  陸議擺了擺手:「去,把我幾位兄弟都叫來。」

  婢女一怔,抬頭看了眼天色,「現在?」

  「不錯。」

  陸氏之前雖落寞過一段時間,卻畢竟是流傳百年的高門大族,家規素來嚴格,故而即便年紀尚輕,陸議也是很能管得住下人們的,那婢女不敢多問,把陸家年輕一輩的幾個子弟紛紛叫了起來。

  過了約有兩三刻鐘,幾個與陸議年紀相仿的少年紛紛來到。

  其中一個是陸議的弟弟陸瑁,之前孫策攻打吳郡時便與其他族人暫時逃去了豫章避亂,不久之前才來到壽春,此時不過十一二歲,他是一群人中年紀最小的,更是貪睡的年紀,一進房就不停打著哈欠,有些不滿地嘟囔道:「大哥,深更半夜的,不讓人睡。叫了吾等來此作甚?」

  面對這些兄弟族人時,陸議稚氣未脫的臉上很自然地便擺出威嚴,他正襟危坐,面容嚴肅,說道:「你們先去洗把臉,清醒一下,然后再過來,吾有話與你們說。」

  諸人看其神色,似有要事,都安靜了下來,排著隊,前后有序地又出了室內,各去洗臉。

  不多時,諸人折回。

  陸議招了招手,先叫自家的親弟過來,摸著陸瑁的頭,問道:「二郎,你今年多大了?」

  陸瑁眨巴了幾下,回道:「下個月就十二了。」

  陸議點點頭,說道:「便是還有八年便能及冠了,州牧當初起事之時,同樣未及弱冠,也不過十七八歲,比你如今也大不了幾歲,所以你要記住,十二歲已經不算小了。」

  又環顧眾人問道:「你們呢?」

眾人面面  相窺,不知陸議突然問這個是何緣故,卻還是紛紛回道,這個說十五六歲,那個說自家明年便可及冠。

  「和子璋(陸瑁的字)相比,你們都已是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了。」

  陸議嘆了口氣,從座椅上站起,在室內走了幾步,說道:「方今亂世,天下紛爭,你們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楚,先是從家里逃去豫章,來到壽春沒幾日,又被叔叔送去了徐州,不過其實這些都不算什么,若有機會,應多去外面轉轉,看看這世道真正受苦的人是如何模樣。」

  「誰受苦了?」聽到這里,眾人中年紀最長的陸攸忍不住問道:「你說的是那些百姓嗎?」

  陸議嘆了口氣,凝視著陸攸道:「你們當初在徐州時,若不足不出戶,與我一樣好好了解,便不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天下大亂,誰能獨善?無論孫策入住江東,袁術入住壽春,抑或王州牧入住徐州時,不都是一樣嗎?」

陸議一字一頓地道:「多少的名城大邑因兵火而毀,多少的豪門大族因戰事而破,陸攸,你  和我年紀一樣,應該也聽過,如那下邳倪氏,壽春張氏,皆是聲望隆重,兩州之內有數的世家大戶,結果呢,昔日滿門百余,如今竟不存一!」

  「那是他們不識時務!」

  陸攸不以為然地道:「那倪氏當初竟助劉備守城,抵抗王州牧的王師,城破之后,自然要問罪的,至于那張氏,我也聽說過的,當初本答應了袁術,讓其嫡女嫁欲楊弘,后面竟然反悔,這豈不是自尋死路,伯言,叔叔明哲有智,選定了王州牧,實是正確不過,既如此,吾等又有何憂?」

  「單是選對了人,并不能算真的識時務。」

  陸議搖了搖頭道:「你且說說,漢初三杰,是否皆選對了人?結果韓信因何被斬?而張良、蕭何又因何能得寵不衰?」

  「韓信有了異志,是為不忠,是以被斬。張良明進退,不貪戀權勢;蕭何忠心耿耿,是以他兩人能長得帝寵。」

  「便當你說的有理。」

  陸議不置可否,又問道:「以你觀之,王州牧其人,較之漢高如何?」

  「這...」陸攸左右望望了,遲疑了片刻,還是謹慎地道:「我沒見過州牧,不敢妄下評論。」

  《世說新語.方正》注引《吳書》:遜年二十一,始仕幕府,歷東西曹令史,出為海昌屯田都尉.并領縣事.縣連年亢旱,遜開倉谷以振貧民.勸督農桑,百姓蒙賴,皆呼之為「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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