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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袁紹和曹操

  潛縣。

  霍山中伏,雖然折損了趙續的部曲,連帶徐州軍這邊也損失了數百的精銳,但這次小挫倒也不算全是壞處。

  吳都伯等青州將官或是惶恐或是慚愧,倒是安分了不少,黃忠也也趁此豎立了在軍中的威望,算是真正獲得了這一路兵馬的實際掌控。

  黃忠分兵四出,用兩天的時間穩定了潛縣周邊的局勢,殲滅了多股董襲沒有帶走的地方守軍,隨后便悉起大軍,晝伏夜出,一路上不留活口,七八日間,已是繞過了此時同樣戰火紛飛的六安,悄然迫近了合肥,當日夜里便發動了奇襲。

  但見月光之下,馬蹄奔馳,掀起塵煙,縣城之中,火光沖天,黑煙漲天,為求速克合肥,黃忠再一次選擇了身先士卒,帶頭先登,更是不惜死傷,戰至天明,短短旬月之內,合肥城頭終于第三次變幻了軍旗。

  消息傳開,登時舉州震動。

  因為合肥這條通往九江的咽喉重鎮的回歸,不僅重新阻隔了孫策的北上野望,斷絕了西面六安的黃蓋部的后撤道路,更是整個揚州戰局的一個轉折點。

  自孫策在江東起兵以來,可謂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幾乎每一場戰役的結果都是其開疆奪城,擴大地盤。

  而黃忠攻陷合肥,卻成了一次徹底的失敗。

  另一邊的六安城。

  初升的日頭,陽光在云片上渲染開去,將光芒灑滿了全城,并及遠近山川,都抹得光彩晃目,清涼的晨風,夾帶野外的氣息卷上城頭,撲鼻而來,若在平日十分,這必定會使人心曠神怡,不覺精神一振。

  可此時城頭上的戍卒們卻是沒有這個心情,看著城下那鋪天蓋地的徐州營地,連綿不絕,旗幟如林,或出或入,疾馳如飛,更有無數士卒黑影推著投石機和望樓前行,眼見便要準備攻城了,無不面如土色,有膽小者竟至雙股憟憟。

  而主將黃蓋此時看上去面色品你趕緊,其實也是憂心忡忡。

  因為便在昨夜,他剛剛收到消息,竟有一路徐州人馬悄悄繞過了六安,攻下合肥。

  只是心中如何想法,表面上他自然不能流量,引了百十護衛,在城頭上巡察一遍,轉入棚中。五六人在其后相從。分別坐定。

  顧盼左右,黃蓋問道:“昨夜遣出的信使,可有回音?”

  合肥昨日才失守的,今日兵臨城下多日的吳勝便擺開駕駛準備攻城,其中的意圖黃蓋還不清楚么,分明是準備前后夾擊,四面圍攻!

  而王政的兵馬攻城經驗本就極為豐富,即便六安乃是大城,面對這樣擅長打攻城戰的對手,尤其還是前后兩路人馬時,只有五千人馬的黃蓋也有些不自信了,最關鍵的是,他這五千人馬大多乃是新卒,降軍,而非孫策軍中的精銳。

  因此,在得知六安失陷的消息之后,黃蓋徹夜未眠,輾轉反側,最終還是選擇了派出信使,前去舒縣城外告急。

  他知道少將軍對王政的重視,也清楚若能對徐州軍實行斬首行動,則大局已定,可如今黃蓋卻更擔心舒城未下,六安反而會先一步失守!

  聽到黃蓋詢問,左側一將回道:“稟將軍,黃巾賊寇在我城后,亦布下了一彪軍馬,將軍所遣之出城信使,之所以沒有回音,估計卻都是沒能沖破阻截。”

  另一將也在旁附和道:“末將方從城西過來。在城西的城頭上,遠遠望見,阻截我信使的黃巾賊寇高高打起有一面旗幟。末將遣了探馬去看,卻見其上是寫了一個‘吳’字。”

  “吳?”黃蓋蹙起眉頭:“除了賊軍主帥吳勝,賊軍之中還有誰人是姓吳的?”

  眾人俱都搖頭,方才出言之人道:“據說王政這廝便是出身于青州齊郡趙縣的吳家村,吳乃該村大姓,想來昔日同他起事的吳姓人應也不少,只不過近水樓臺,至今依舊籍籍無名,量來也是無能之輩。”

  有人此時問道:“會否便是吳勝的本部呢?”

  “吳勝乃是三軍主帥,怎會親自做這點小事,”那將搖頭:“應無可能。”

  “此事不必深究了。”

  “賊寇奸詐,世人共知。”黃蓋想了想道:“賊寇奸詐,世人共知。奈何我軍不備,中了他計。如今,黃巾賊寇大軍壓境,且已切斷了我軍的外援,諸位,計將安出?”

  “將軍不必過于憂慮。”

  一將答道:“六安與舒縣雖相隔頗遠,但與合肥卻不過兩三日的路程,合肥沉陷,賊寇壓境,聲勢甚大即便賊人阻隔內外,料來少將軍早晚必知,長短無非數日,也許他們就會把援軍備好、派來,至于當前形勢,別無它法,以末將看來,不過八個字罷了。”

  “哦?”黃蓋側目望去:“哪八個字?”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那將回道:“咱們此時要做的便是,堅守城池,等待援軍,六安城中存糧甚多,足可夠供應我軍數月之吃用,又且六安城堅,便了多了合肥那一路的賊寇,欲要前后夾擊,我軍數目亦然不少,足可守御四方,滴水不漏,其定然難以速克。”

  “只要咱們能堅守個十天半月,則舒城的援軍必到。等援軍趕到,我城中守軍與援軍內外呼應,”

  “固守自是應當,卻也不可不沒有后手。”

  黃蓋沉吟半晌道:“城下來犯之敵,本將方才粗略估算,已有過萬之眾,另一路賊軍又有多少人馬呢?留守合肥的兵卒雖是不多,也有兩千余人,竟連一夜都沒撐過...”

  他顧盼左右,沉聲說道:“恐怕這一路人馬也不會太少,便不過萬,亦不遠矣。”

  眾人紛紛頷首,一位跟隨黃蓋多年的親信察言觀色,已是隱隱猜出了說明,當即出列說道:“將軍所言甚是,依末將看,若少將軍那邊得知的消息晚了,援軍不曾及時,一旦讓合肥那路人馬徹底把咱們的退路堵住,六安便成了一處死地,雖此事不過萬一,但咱們也當早做預防。”

  黃蓋澹澹地看了親信一眼,問道:“那你覺得,當如何預防?”

  “末將以為,用軍者,不可只慮勝而不慮敗,有鑒于此,此時便當及早訂造突圍的方向和舉措。”

  突圍?

  那不就是棄城,是撤退嗎?

  此言一出,登時引出一片嘩然,黃忠更是拍桉而起,喝斥道:“大膽!汝果是斗膽!”

  “未及戰,先言走。此懼敵之罪。若按軍法,你這就是在亂我軍心、士氣。按法當斬!”

  之間“鏘”地一聲,卻是黃蓋已將腰劍出鞘。

  見黃蓋似是動了真怒,那親信慌忙跪倒請罪,一旁眾將亦皆色變,慌忙也起身拜倒,七嘴八舌的替其求情,黃忠卻依舊一臉的殺氣騰騰,似是心意已決,直到一人說“大戰在即,先斬一將殊為不祥”時方才面相猶豫,好一會兒才道:“罷了。且看在諸將面上,饒你性命。再敢有此類言出,定斬不饒!”

  “多謝將軍!”那親信連忙拜謝,心中反而愈發篤定,黃蓋越是這般作態,便越證明自家大概率是猜對了。

  那親信知道,黃蓋心存退卻之意其實并非怯戰,更多是恐怕還是保存實力,只是他畢竟是三軍主帥,無論理由如何,動機如何,這等話絕對不能出自其口,尤其此時...

  還沒真正開打呢!

  先談撤退,的確是事實上造成了“不戰而退”的影響,尤其還是在孫策軍連戰皆捷的情況下,此事傳揚開了,不僅打擊士氣,孫策那邊也不好交代。

  所以,只能他這志新一代代其開口,先做好鋪墊了。

  重新坐會主位,環視眾人,黃蓋語氣再次緩和起來:“諸位,六安既為重鎮,本將不用都說,你們也都是清楚它的重要性的。”

  “咱們好不容易才奪下了六安,怎能輕易放棄?”他擲地有聲地道:“六安是甚么?只是一座城池么?它此時已是我軍西面軍翼,門戶之地也。”

  “六安只要還在咱們的手里,城下這一萬多賊軍便邁不過去,不敢輕舉妄動,更無法去解舒縣之圍,少將軍當日便跟俺說了,當務之急首要是擊敗黃巾賊寇,擒殺豎子王政,袁術卻可緩圖,合肥丟了便丟了,六安卻斷然不容有失!”

  “少將軍為何派了俺鎮守此地?少將軍又為何派了諸位協助幫俺?由此,亦足以可見少將軍對六安的重視。諸位,咱們既得少將軍信用,豈能不為主分憂?”

  這話說的眾人皆是動容,齊聲喝道:“是!”

  黃蓋單手提劍,傳下將令:“從現在起,三軍同欲,堅守城池!若敢再有言走者,無論將校、抑或軍卒,斬!”

  他此時的內心的確已做好了放棄的六安的準備,但在此之前,卻務必要讓吳勝和黃忠付出最大的代價!

  日頭高升,城外喧鬧。只聽得忽然角鼓齊鳴,萬眾喊殺。卻是城下的徐州軍正式開始了攻勢。

  孫策軍的首度失利,登時吸引了天下所有人的注意,不僅是對陣雙方的將令、士卒,世家、百姓,乃至壽春寢食難安的袁術,全都屏息凝神,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六安成了此次雙雄會獵的關鍵節點了。

  一旦六安陷落,吳勝軍長驅直入,到時便是雙方的決戰時刻了!

  這座城池直接影響了接下來的戰局走向,一時間,不少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此處。

  許都城中,大將軍府。

  曹操壓指按圖,笑而問道:“文若以為,江東戰事,究竟誰勝誰負?”

  面容俊雅的荀或沉吟半晌,澹澹地道:“臣更看好王政和徐州一方。”

  “為何?”

  曹操問道:“孫伯符起事不過一年,便能嘯聚數萬人馬,縱橫揚州,平吳定豫,今年更有膽略攜軍渡江,北擊袁術,可見此子竟有侵吞江東之地,可謂少年英雄也,年雖幼小,膽略之足,世所罕見,若論起事之迅速,戰績之彪炳,甚至還勝過王政一籌啊。”

  “主公明知故問也,二者豈可同日而語?”

  荀或撫須笑道:“孫策的確亦非常人可及,但此子能有今日之功業,其中大半有賴乃父遺澤,孫堅者,江東勐虎也,孫策可謂出生時便已尊貴,不僅同類歸之,猶如夜蛾赴火,更有程普、黃蓋、韓當這些沙城宿將輔左左右,稍加努力,便足立功。”

  “而王政呢,此子卻是從寒微叢中挺拔而出,沒有一尺土地作為資本,沒有一卒可供調用,為一什長時便敢悍然起事與主公這等英雄反目,其后占得徐州不說,更是上克泰山之巍峨,下擊彭城之雄關,北滅孔融,袁譚,南催劉備,袁術,以位卑之身竟成封侯之志,遂執州政!”

  “若以成就功業而比,孫策固然興也勃焉,王政卻更為難得。”說到這里,荀或望向曹操,頓了頓正色道:“不過臣雖然更看好王政一些,心底卻實希望孫策能在此戰獲勝。”

  曹操明白荀或的意思,頷首說道:“不錯,司馬相如曾言:蓋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非常者,固常人之所異也,武帝因而言之:蓋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

  “王政、孫策,此兩人既為非常之人,則今番江東之戰,亦堪為非常之戰,本將也很想知道,到底誰能立下如此非常之功!”

  荀或道:“以臣之見,主公不該問其會誰勝誰負,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當此非常之時,逢此非常之戰,吾等能否在其中占得其利,又或者該怎樣化解可能會因此帶來的危局,才是主公應該所關心的。”

  曹操沉吟不語。

  冀州,魏郡,鄴城。

  “舒城還未攻破不說,又被徐州軍奪回了合肥?”

  剛剛得勝而歸的袁紹,正用筆桿劃拉著幾桉上的揚州地圖,聽完信使的回報后,他嘲諷似地笑了笑,“孫策此子太也無能,竟還以霸王自居,屬實可笑!”

  這一次袁紹親領大軍攻打幽州,所向披靡,算是將曾經的對頭公孫瓚形成了完全壓制,雖然最終沒有攻破易京,但基本上也算是徹底結束了曾經的雙雄對峙,作為最終的勝利者,袁術自然萬分得意,此時的面龐上更是充滿了意氣風發。

  “元皓,以你看來,江東之戰誰會最終獲勝?”

  聽到主公聞訊,田豐尋思片刻,緩緩回道:“王政用兵雖銳,孫策亦頗為老辣,而徐州軍如今畢竟孤軍深入,眼見夏去秋至,天氣轉冷,可謂地利不占之后,又失天時也”

  袁紹聞言點了點頭,:“言下之意,便是你認為孫策會獲勝了?”

  他方才雖然出言嘲諷孫策,內心里其實也更看好孫策一些。

  畢竟怎么說這后生也是孫堅的兒子么,龍生龍鳳生鳳,按血脈尊貴而論,也理應是孫策勝過王政才對!

  《鎮妖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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