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政和王熊回到方才遇襲的地方時,親兵隊長也已等地急了,見回來的隊伍突然多了一大批百姓婦孺,也是嚇了一大跳,跑到王政跟前道:“將軍,這些是?”
“打了勝仗自然便有俘虜,有何稀奇?”王政笑了笑道:“這些人接下來會為我軍服役五年,你去安置一下,還有,有受傷的弟兄馬上醫治,咱們得快點走出這片虎嘯林。”
“喏。”
親兵隊長答應一聲,轉身便去傳令,而一旁的王熊聽到這話后,看了眼人群中的喬婠,此時帶著一個紗笠的喬婠正在婢女的隨侍下安靜地站著遠處,那個婢女正是當日和那漢子跑來刺探的“阿花”。
猶豫了會,王熊還是跑到到王政身邊小聲道:“將軍,這些百姓倒也罷了,不過這女子也跟咱們一起的話...”
王政聽出了王熊話里的意思,雖是一介女流,不過喬婠武藝之高實在有些駭然聽聞,遍數天軍恐怕也只有王政和黃忠能穩壓住她,如留在隊伍中,交予其他人看管可是個極大麻煩。
但王政也不敢就這么放她一走了之啊,雖然自家已將當日徐州一役的始末以及喬蕤的真正死因告訴了喬婠,但對方到底信了幾分還是要打個問號的。
想到這里,王政側目問道:“王熊,那你的意思是?”
王熊想了想,像是鼓足勇氣道:“為將者不可婦人之仁,以將軍如今權勢,再是美貌的女子亦是俯仰可取,這女子既敢冒犯將軍,以末將的意思,還是干脆做了個了斷,以絕后患!”
王政聞言嘆了口氣,王熊雖沒明說,不過話里的意思,分明就是指他因喬婠的姿容出眾而動了惻隱之心。
而最關鍵的是,王政心里清楚王熊猜對了。
雖然沒有造成實際的傷亡,原因更是出于誤會,可若是這喬婠是一個男人,或者姿容普通,王政還會去猶豫對方到底信不信他的一面之詞,已沒有了仇恨之心?
自家麾下的陳皎,一旦有可能威脅到王政的安危時,他不都當機立斷地選擇了寧殺錯,無放過么?
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更表現出來極大的威脅,王政卻會在內心里以“不知者無罪”為她解釋,更表露出截然不同的寬容和大度,說白了,不就是因為這是個大美女么?
還是個有名的大美女...王政在內心里悄悄地補充道。
王政已從那些百姓口中得知,喬婠還有一個姿色全不輸她的妹妹名叫喬嬙,其實已約莫猜出來喬綰的另一個名字了。
江東人,顏值甚至還要勝過同為大美女的糜貞一籌的頂級美女,竟還是一對姐妹花...還能有誰?
只能是曹植在《洛神賦》中所言的“江南有二喬,河北甄宓俏”!
喬婠必然就是未來會嫁給孫策的大喬,而那個因兵荒馬亂走散的喬嬙,自然便是周大都督的官配小喬了。
一位青史留名的頂級美女,王政思忖再三,的確有些狠不下心辣手摧花啊。
想到這里,他也回頭看向喬婠,她脆生生地站在遠處,仿佛弱柳不勝涼風的嬌弱,讓王政都差點產生錯覺,剛才和自家一場惡斗的強敵另有其人。
似是感應到了王政的注視,喬婠也微微抬起了頭,望了過來。
大喬美女,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王政用視線無聲地傳遞著訊息,虎目在喬婠修長的頸脖上輕輕掠過,下次,我絕不會留情。
他在心中說道。
“王熊...”王政扭頭吩咐道:“傳令下去,出林后大軍改道,先去舒縣。”
這話聲音有些響,邊上的一些士兵都被王政的話驚動了,王熊亦是愕然:“將軍,咱們不是去解臨湖之圍么,怎地...”
“之前本將為袁公計,自不可讓戰火燃于境內,務必御敵于門外,那么臨湖便不可丟,哪怕為此浮出一些代價。”
說到這里,王政頓了頓,面上浮出嘲諷的笑容:“如今么...嘿,孫策自然是要打的,但臨湖卻已不是那么重要了,不如先去舒城,以此為據點,待吳勝那路匯合之后,再做計議。”
王熊一時沒聽明白王政話里的意思,卻已不敢再問,只是擔心地道:“那黃將軍?”
王政道:“安排一隊鐵騎兵去臨湖傳訊,讓黃忠帶著殘兵棄城退回舒縣。”
“喏!”
進入舒縣時,已近黃昏。
天軍到達城門時,城中早已涌出了一群人來等在門后,當先一騎正是舒縣的縣君周暉。
和王政并馬入城時,作為周瑜的從兄周暉表現很是親熱:“王州牧名滿天下,今日一見如此年少英杰,可謂不負此生也,哈哈。”
王政笑了笑道:“周君取笑了,本將成事只不過是機緣巧合,何足掛齒,相反,周君不僅出生名門,更秉承父志為國出力,將來必乃國之柱石也。”
他早聽周尚說過,知道周暉乃是太尉周忠之子,而周忠在獻帝東歸洛陽時死于李傕之手,也算的上是為國盡忠了。
“本將此番為助袁公平叛而來,如今皖城、居巢皆已陷落賊手,舒縣已成兩軍對壘的前線,大戰在即,咱們務必攜手共進才是。”
“王州牧所言甚是。”只見周暉大笑道:“如今天下紛亂,逆賊橫行,吾等自當戮力同心,以報君恩。”
或許是因為父親帶來的底氣,抑或是見過了太多世面,在面對王政這位一方豪雄時,周暉的表現十分瀟灑自若,遠勝同為縣君的賀宏。
王政也笑吟吟地,不過心中卻是有些疑惑,自己如今的身份可不僅是一個州牧,三軍主帥,更已被周尚認為是廬江周氏的主公了,怎地看這周暉的態度,似乎全然沒有考慮這一點般 王政當然知道如今尚在揚州,他和廬江周氏的關系自然不便挑明,而周暉作為袁術的屬官自然也不可能行什么大禮,定什么尊卑。
但關鍵是這廝表現的也太隨意了吧...
難道是他還沒收到周尚的傳信嗎?不應該啊。
到了縣府,周暉將舒縣地位最高的武將縣尉陶澤引見給王政,作為曾經的廬江首府,舒縣的兵力自不算少,統軍的陶澤年紀雖只有三十出頭,但整個人都煥發出一股精明的氣息,其手下的十幾個都伯人人面帶勇悍,看似不像庸碌之輩,
單論士氣軍容,似乎比起周瑜統領的合肥軍還勝過不少...
王政一問之下方才得知,原來便在不久前,陶澤剛率軍擊退了孫策軍的一波進攻,在舒城,居巢,襄安以及臨湖四處重鎮相繼失守的影響,這一戰打破了孫策軍在廬江境內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神話,可謂提氣之極,振奮人心。
這樣的情況下,舒縣城中的將卒們自是意氣風發,不可一世。
王政亦不免夸獎幾句,等將城內情況大致了解之后,周暉說今晚要在縣府為王政接風洗塵,讓王政先去使館休息一下,王政自無不允。
一座郡治城的使館自然不小,卻也容不下幾千人的天軍,所以除了王熊、喬婠主仆以及幾個親兵之外,其他人都被安排在了軍營歇息。
宿了幾日野外,再次看見軟塌自然分外親切,王政也覺得累了,軟甲也沒脫倒頭便向床上倒去。
剛躺了一會兒,門外突然響起了親兵的聲音:“將軍,王都尉說這使館有溫泉,可要去洗洗?”
王政啞然失笑,這哪里是問他是否要去洗溫泉,明明是這些人想去,可若是自己這個天公將軍不帶頭的話,恐怕他們未必敢去,于是便眼巴巴來央求了。
打開門一看,果然發現門口的幾個親衛人人躍躍欲試,庭院內的王熊更是一臉興沖沖地,明顯有些迫不及待,想了想道:“兄弟們這一路也辛苦了,去泡泡溫泉也好,我去換件衣服。”
“喏!”
在溫泉洗凈了,換了一身干凈衣服,人也覺得神清氣爽。天將黃昏,周暉派來的馬車已停在來儀館門外。坐了車來到周暉的縣府,里面已是燈火通明。
王政和王熊跳下馬車后,緊接著帶著頭盔的喬婠也一躍而下,沒辦法,喬婠的武藝太強了,未免走脫了她,王政能做的只是盡量讓她在自己身邊,即便是這樣重要的會議,也要強迫她坐在一旁旁聽。
但喬婠終究是個女子,有些時侯王政同她在一起是非常不方便的,很多場合她也不適合出席,如何處理她確實是個麻煩事,幸虧現在正逢戰事,王政便讓她重新帶上頭盔便是。
雖然有些場合若不摘下頗為失禮,不過料來也沒人敢在王政面前挑這個毛病。
他們一行人踱步走進,親兵上前遞上名刺,迎賓的立即高聲傳道:
“漢厲陽侯領徐州牧,王將軍到。”
聲音雖響,卻很清亮,一點也沒有聲嘶力竭之感。
里面已經坐了不少舒縣的文武將官,王政一走進去,周暉率先站了起來,登時像接到命令一樣,其余人全都齊刷刷地站起。
周暉迎上去道:“王州牧,請這邊坐。”
他給王政留的自是上座,王政笑了笑抱拳道:“縣君太客氣了。”
周暉笑道:“論公,王州牧乃是上官,職遠尊于吾,論私,又親率大軍來援揚州,可謂義氣深重,我江東父老人人感恩不盡,自當以大禮相敬,來,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舒縣的酒和合肥的又有不同。
合肥雖身處江東,其實卻是南北交融之地,舒縣卻是徹徹底底的南方城市,由于土地相當肥沃,糧草歷年出產甚多,自古以來便多釀酒,度數雖不及后世,在當世卻稱得上濃厚了。
王政體質過人,又是喝過高度酒的穿越者,自是無妨,至于喬婠滴酒不沾,只是默默坐在一旁,王熊和幾個親兵卻是喝了幾杯便身體發熱,竟已隱隱有了醉意。
這時周暉拍了拍手道:“有酒無樂,不成歡宴,且讓樂舞隊上來娛賓。”
王政只道周暉叫上來的會是一些歌舞姬,誰知門開處進來的卻是一些身著甲胄,手持槍盾的士兵,這些士兵個個都長得一般高矮,身上的銅甲也磨得金光耀眼,看上去并不是實用的甲胄,唯一不同的是盔纓分黑白二色。
正在詫異,周暉對王政道:“王州牧,如今身逢戰時,在座大半又是行伍中人,吾雖是文吏亦不敢縱情聲色,這舞隊乃是從軍中操練之法變出,以示歡宴猶不忘練兵之意,王州牧見笑了。”
一邊的樂隊用的已不是絲竹了,一個光著膀子的漢子擊了三通鼓,那些士兵應節起舞,互相擊刺。他們的手法相當熟練,雖然并不實用,但看著明晃晃的刀槍你來王政往,看得人也有些心驚。
這等舞蹈帶著殺伐之氣,與王政之前所看的那等女樂靡糜完全不同,其實反而更得他心,登時來了興趣,當即放下酒杯,凝神細看這金戈鐵馬的風采。
他們人數不多,步法則隨著鼓點變幻,雖然只有二十來人,酒席當中這塊空地也不大,但這舞隊交錯穿插,變換隊形,夷猶如意,隱隱地似與兵法偶合。如果不是他們的動作太過整齊劃一,幾乎可用在戰陣上了。
有點意思啊...
王政隱隱看出一些門道,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卻見周暉捋著短髯,臉上頗為自得,登時心中一動。
這時王熊突然湊了過來:“將軍,喬姑娘說此乃八陣舞,相傳為管仲變化古法所作。”
王政聞言一怔,八陣舞?那不是臥龍所作的么?
而且諸葛亮現在還是個小屁孩吧,怎地現在就出來了,還是在一個無名小卒的手里?
這他卻是不知了,八陣由來已久,在三國時期之前便已存在,而八陣圖則是由諸葛亮推演兵法所成。
縱觀《唐太宗李公衛問對》全書,可發現八陣圖的發展和改進的全過程:
黃帝《握奇文》里有戰法謂五陣,握機陣,丘井之法,其后周朝的姜尚據此創立太公陣,然后是戰國的齊國名將司馬穰苴,又據此創造五行陣,隨后管仲重新整理太公兵法,創出八陣,諸葛亮改為八陣圖,韓擒虎創九軍陣法,最后則是李靖的六花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