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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今日長纓在手

  明月高懸,越升越高,已是中夜時分。

  周瑜和王熊剛剛將右路的兵馬集結完畢,這時有有一點火光忽然向這邊涌來,一個守軍都伯在周瑜身邊小聲道:“公瑾,那是賀公的親兵,是不是要咱們出發了?”

  “應該是的。”周瑜頷首道,心里卻立刻反應過來,方才他見王熊將騎兵集結的如此之快,心中還曾暗自感慨,此人名不經傳,看來統兵卻實在很有一套,可能還在自己之上。

  而如今一看,卻是想岔了。

  賀公的親兵必為傳令而來,而來的這般快的原因,則自然是王政那一路更早集結完畢了,那說明了什么?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王政本身的統兵能力更加出色,但周瑜總覺得,更多是因為徐州軍本身素質出眾的原因。

  周瑜思忖之間,那個傳令兵此時已沖到門口,亦是先“咦”了一聲,大概沒想到這邊亦已陣型嚴整,大感意外,直到周瑜的視線掠過來時,傳令兵方才醒悟過來,連忙小跑到周瑜不遠處,接著將手中一支令牌一舉,叫道:“右前鋒統領,縣丞周瑜接令!”

  周瑜拍馬上前幾步,隨后輕盈地一躍下馬,走上前道:“周瑜聽令。”

  “奉王州牧與縣君之命,請周縣丞速統右部軍馬到西門集合待命。”

  周瑜接過令,大聲應諾,隨后又跳下馬回頭,先望向對面的王熊道:“王都尉,瑜率本部先行,你部和其他人依次出發如何?”

  雖然他是這一路右前鋒的主帥,但王熊畢竟不是合肥的將官,所以周瑜的語氣措辭倒很是客氣,并沒有命令的意味。

  王熊點了點頭,等諸軍一動,那傳令兵走在周瑜邊上,擦了擦頭上的汗,旋即小聲道:“公瑾,俺方才還擔心你這邊還沒集結好呢。”

  他是賀宏的親兵家將,雖無什么官職,身份卻不算低,加上周瑜平日里待人接物向來十分寬厚,兩人交情也算不錯,而這傳令兵對合肥的親兵水準自然也是了解,方才有此顧慮。

  “無非近朱者赤罷了。”周瑜自嘲地笑笑,合肥軍今日的集結效率,雖不如徐州軍,但說起來倒也超出了平日操練時水準,這其中自然也有因為相形見絀下的不甘和發奮吧。

  只是盡管如此,也還是差點有些遠啊。

  畢竟很多東西只能靠平日里的一點一滴積累而成,一時的血氣上涌并不能一蹴而就,畢竟若是拼命就能完成一切,抹平差距的話,那還要努力何用呢?

  想到這里,周瑜暗嘆了聲,看了眼身后的王熊和天軍騎兵,突然感慨道:“瑜少讀兵書,曾聞古之名將,領軍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還覺其中頗有夸大之處,今日方知,嘿,一支真正的百戰強軍,確能做到如臂使指,令行禁止。”

  只是那王政到底是用了什么辦法,竟能讓一支流民為主的黃巾賊寇,能在短短一兩年間變成這樣的一支強軍呢?

  想到黃忠的部隊,王政的部隊,乃至今日的騎兵...

  周瑜只覺得和徐州軍接觸的越久,發現的越多,內心的疑惑反倒愈發多了。

  到了西門時,門口已列了密密麻麻的兵卒,周瑜在火光下看到王政和賀宏并肩站在門口,連忙拍馬上去,大聲道:“王州牧,縣君,右前鋒州牧前來繳令。”

  聽到這話,一個王政的親兵過來從周瑜手中接過令牌遞給王政,王政淡淡地看了周瑜一眼,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容:“公瑾兄,今日能和你這樣的英雄并肩作戰,實乃本將生平一大快事。”

  這話在賀宏等人聽來,自然是一句客套罷了,周瑜有才不假,這點無人質疑,可僅僅是有才,又豈能和如今已為天下諸侯之一,大漢百年來最年輕的鄉侯王政相提并論?

  畢竟從古至今,因無人賞識,缺乏機遇而導致被埋伏的人才還少么?

  但是周瑜聽到之后,卻是訝然地抬頭望去。

  周瑜本來亦是下意識地覺得這一句只是隨口戲言,但是不知為何,他卻總覺得王政語氣之中的真摯和鄭重似乎不像尋常客套。

  而看到王政望來的目光,更讓周瑜心神一震,當即便有了判斷,王政這話似是肺腑之言?

  奇怪,他為何如此重視...

  不,是高看我?

  雖沒有想明白,但能被這樣的一個少年英雄這般禮遇,便是周瑜亦不禁有些動容,連因孫策而對王政產生的敵意,竟也不知覺間減輕了幾許。

  “王州牧謬贊了。”

  周瑜在馬上深施一禮,正色道:“英雄之譽,瑜愧不敢當。”

  “你若當不起,當世還有幾人能當?”

  王政擺手笑道,不再多言,旋即望向周瑜身后的王熊,沉聲喝道:

  “王熊,本將既安排你率領兵馬于周縣丞麾下作戰,今夜之戰,周縣丞之言便如本將的將令,務必做到上令下行,令行禁止,你可明白?”

  “喏!”王熊連忙恭敬地應道,旋即對著周瑜大聲道:“周縣丞,今夜你指哪,俺們便打哪!”

  這番話讓在旁的周瑜又不由心中一暖。

  他從見到天軍的軍容鼎沸后其實便有隱隱擔心,因為強軍自然驕悍,尤其徐州軍這兩年來的戰績頗為驚人,想必無論將兵都極為自信,加上合肥軍對比之下的黯然失色,周瑜自然擔心天軍,尤其是指揮他們的那個都尉王熊,未必會把自己放在眼里,更有可能自作主張,未必會聽令行事。

  前者無所謂,后者卻有可能成為今夜戰時的一大隱患。

  周瑜本已準備主動向王政建議,卻沒有想到王政不僅想到這一點,還主動提了出來。

  尤其這時兵卒皆已集畢,王政說這話不僅是堂而皇之地把指揮權交給了自己,警告王熊這樣的麾下大將,這事更是在眾人面前給足了自己面子,這就十分難得了,即便周瑜亦不由有些感動。

  這時,身后又傳來一陣馬蹄聲,那是最后一支合肥的騎兵率軍趕來。

  眼見諸軍到齊,王政向一旁的賀宏示意,賀宏連忙命人開了城,同時有些緊張地望向周瑜:“此役勝負,全在今夜之戰,吾在此預祝兩位凱旋而歸,公瑾,汝當奮勇殺敵,不墜廬江男兒顏色。”

  面對王政時卻是話鋒陡轉:“王州牧,萬自小心,爾等親兵,務必護住主將周全!”

  王政聞言哈哈一笑,笑聲中盡顯豪邁:“賀公偏心了,怎地對周縣丞說的話便是奮勇殺敵,對本將說時,卻只叮囑小心?”

  “我大漢男兒平生之志,無非建功立業,你這是不想讓政立功啊?”

  賀宏干笑兩聲,正要說話,卻見王政已不再看他,徑自闊步走下看臺,隨后跨馬而上,振臂一揮,大喝一聲:“出發!”

  當即帶頭向城外涌出。

  周瑜不敢怠慢,對著賀宏行了一禮,亦率軍出城而去。

  既是為了偷營突襲,王政和周瑜領出的騎兵不僅掩馬口裹馬足,自然也沒點燃什么火把燈籠,此時月色昏暗不明,夜風吹過,時時傳來呼嘯之聲。

  漆黑一片,周圍的人連面目都看不清,虧得王政目力過人,即便如此情形,遠遠望去,依舊能見約莫兩三里外,隱見燈火,正是孫策軍的營地所在。

  當即一聲令下,兩支人馬同時開始加速,零星的幾聲馬蹄聲中,已向敵營迅速沖去。

  快馬加鞭之下,幾里多路也不過是短短一瞬,眼見孫策軍的陣營越來越近,營中卻像什么也沒有察覺,不僅如此,營前的曠野王政仔細打量,看的分明,那些對騎兵沖鋒最具威脅的鹿角、絆馬索、陷坑之類的也是毫無設置,登時心中一喜。

  他定下這個計策的關鍵之下,便是覺得孫策的部下大概率和他一般驕傲自矜,只要徐州軍入合肥的消息還未傳開,便極可能輕敵大意。

  果然不出所料!

  這般想著,王政豪情奮勇,率領十幾個三階鐵騎兵一馬當先,很快便沖到孫策軍營門前,振臂一揮,已對手下發出無聲的命令。

  點火!

  四周登時點亮了一片火光,像是突然間天也變亮了。

  孫策軍的陣營做什么很粗糙,只是用木頭扎成的長欄,并不高大,天軍們一點燃火把馬上將火把扔了進去。那些火把本來就浸透了油,幾乎是一下子便讓營門燃了起來。

  火勢開始蔓延之時,營中方才傳來一陣急亂的喧嘩,隨后只有幾十個孫策軍率先從營中沖了出來。

  這應該僅僅是負責夜哨的兵卒吧...

  這么大的動靜也只有值崗的這點士卒迎敵,看來敵人的主將是完全沒一點防備意識啊。

  這般想著的功夫,不用王政下令,沖在最前的鐵騎兵已兵分兩路,一路人手持著手持攻城斧去斫營門,另一路則向著那幾十個孫策軍迎了上去。

  七八個人面對幾十個人,按道理該穩落下風才是,此時周瑜那邊也靠近了,遠遠望去,見王政竟是未曾插手,仿若旁觀一般,登時心中大怒!

  這豎子在搞什么,怎地如此托大!

  這幾十個孫策兵固然沒什么威脅和抵抗,可要是不盡快解決他們,破開營門,這不是給敵人集結反擊的時間嗎?

  一發急下,周瑜立刻便快馬加鞭,想要趕緊沖上去幫忙,卻不料便在此時,前方響起一陣慘呼,周瑜循聲望去,卻見那幾十個孫策軍竟在呼吸間的功夫,已被七八個天軍悉數砍翻。

  這...

  周瑜一怔之下,又聽到一聲驚喜的呼聲響起:“門倒了!”

  此時營門已被點燃,發出了“吱嘎”的響聲,猛地向里倒去,火星四射,木門上燃著的火焰一時燒得更旺。“砰”一聲,倒在了地上,著火的木頭也被砸得四處亂飛,這等聲勢使得士兵們士氣更加高昂,發出了一陣歡呼。

  看到帶馬沖到身邊的周瑜,王政微微頷首道:“公瑾兄,咱們分開行動,你小心些!”

  旋即扭頭便是一聲大喝:“弟兄們,跟我來!”拍馬便化成一道利箭沖了進去。

  周瑜也立刻回頭叫道:“全部跟上,不要戀戰,向右側沖!”

  沒過多久,孫策營里已像開了鍋一般,四處發出的不是驚呼便是慘呼。

  聽到那些充滿了驚恐與絕望的聲音,再看著系統面框上不斷猛漲的長柄武器熟練度,王政心中一陣快意,起初使用長槍的那點不順手早已不翼而飛。

  沒錯,這還是王政第一次沖鋒陷陣時放棄了乘勝萬里伏,改用了那柄新得不久的無名長槍。

  這長槍質地不凡,堅硬無比,但是單論鋒銳無匹,卻是不及神劍,不過在王政的神力加持下長槍掃蕩起來,所造成的殺傷倒是不遑多讓。

  關鍵是相比劍類,槍類武器的使用機巧的確豐富更多,不僅可刺可掃,還可攔、拿、扎、搭、纏、圈、撲、點、撥、舞花等等,隨著熟練度的快速上漲,王政使槍愈發得心應手之下,開始無師自通地掌握著諸般技巧。

  又是微微一刺,便輕易捅穿一個孫策軍被盔甲遮掩的身軀,王政顧目四盼,見此時敵人中的士兵一波波擁上,試圖將沖營的鐵騎兵分開隔斷,可是三階的鐵騎兵無論在機動性和破壞力上都勝過一般騎兵,甚至最令敵人頭疼的卻還是他們哪怕不曾身披重甲,卻依舊有著莫名出眾的防御力,導致即便陷入了敵人的圍攻,不僅減員不多,甚至直到現在連陣型都保持的十分完整。

  問題不大。

  王政放下心來,正準備尋找敵人的帥帳所在,卻聽這時一旁竄出一個高大人影猛撲過來,那大漢面黃睛赤,神情兇惡,身上未曾披甲,大概也是剛從帳中爬出來的,手上使著的竟是一柄蛇矛。

  便在王政扭頭的瞬間,那大漢已是逼近身前,旋即高舉蛇矛,一躍而起,猛地當頭劈下!

  怎么和張飛那廝一個德性...都拿矛當錘用?

  眼見長矛落向頭頂,王政一邊暗自吐槽,一邊單臂舉起長槍迎上。

  只聽“當”的一聲巨響,王政大意之下未盡全力,只覺掌心一熱,手臂更是感到了瞬間麻木,登時心中一驚。

  這廝不是一般人!

  不過王政固然吃了小虧,那漢子卻更不好受,此時已是面露痛苦之色,顯然是方才一記硬拼之下,虎口已被震裂,長矛順著槍桿滑落的同時,望著王政的眼神更是帶著驚駭之意。

  王政此時卻不給他恢復的時間,既覺得敵將不是無名小卒,他卻已沒有了詢問來歷的好奇心,反是殺心立起,直接一催馬,手一抖,同時間面框上的強擊天賦驟然一亮!

  下一刻,長槍由向下而上劃出一道完美的半弧,更有隱隱紫芒閃現,便在那漢子剛回過神時,槍尖已在他胸前掃過!

  四十九點力量的全力施展,便是朽木飛花亦可斷金截玉,何況一支精鋼鑄成的槍頭,只聽一聲“嗤”的異響,槍尖已是輕易割穿盔甲,在那大漢的胸前劃出一條又大又深的傷口,登時血如泉涌,從中猛噴出來。

  王政收槍勒馬,輕松避過了那差點濺他半身的漫天血雨,盯著那頹然倒地的尸體看了幾眼,只覺手臂仍有些酸痛。

  也算是此槍入手后的第一條亡魂,后面倒是要問下這廝是何許人也。

  但此時卻顧不上這些了,他轉過頭,剛要讓鐵騎兵們聚集跟上,卻聽得身后響起一聲驚叫:“將軍當心!”

  這親兵叫聲極是惶急,王政先是一怔,旋即心中警鐘大鳴,下意識的反應便是一低頭,立刻便見一個槍尖從下而上刺來!

  卻是有個敵將竟然不知何時已貼著地面潛伏過來,人聲馬嘶之間,竟是連王政這等人的耳目都瞞過了。

  對方這時機選的更妙,正好是趁著王政一擊斃敵放松下來時,才驟然間發動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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