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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對手也在進步

  相比徐州、青州,作為中原之地的豫州在大漢朝廷眼里,自然受到了更多的重視。

  比如官道,驛站這方面的建設,明顯多了許多,尤其是靠近潁川郡的地段,更一直是基建的重點。

  宜祿與舞陽之間,相隔有四條道路相通,從舞陽延伸出來的,又有三條驛道,向北能直達昆陽,向西則直接進入荊州的南陽郡,向東甚至可以經過定陵、臨穎兩座城池便可抵達許都城下。

  只是由于處在平原地帶,本身又是城小墻低,即便戰略意義十分重要,一般情況下卻并非潁川的北面門戶,便是屯駐重兵防守,也基本會更多考慮在昆陽和定陵兩座大城。

  高覽率軍先是來到南頓城,然后轉向西南,走上了另外一條官道。

  雖因戰亂的關系,道路已經有些年頭沒人整修了,雜草叢生,但是并不妨礙騎兵行軍。

  天朝古時沒有水泥瀝青的時候,技術落后,相比現在,修建道路并不簡單,修建的官道都有一定的尺寸要求。一般古代的道路尺寸分為“軌、步、夫”三種,如戰國時的七國,因為六國的車輛大小不一,所以各國根據車馬修建的道路自然不同。

  直到祖龍混一宇內,為了進一步加強中央集權,便要求“書同文,車同軌”,統一車輛兩個輪子之間的距離為六尺,從而進一步統一了道路的大小,基本上城池之間的官道便要求有三丈左右的寬度,為了方便排水,要有高于路面兩側的路基,還要有美觀道路的青松和供人休息的亭子。

  由于王政有言在先,為了加快行軍的速度,高覽和嚴然選擇了盡量去走官道,只不過汝南如今雖還是袁術的勢力范圍,但為了避免曹軍可能存在的探馬,這支部隊基本上海是晝伏夜出。

  不多日,他們便來到了潕水附近的一條支流,到此時高看嚴然相視一笑,皆知離目的地已不遠了。

  潕水乃是長江流域洞庭湖水系的沅江支流,而舞陽城的名稱來源據說便是夏禹時邑在潕水(又稱舞水)之陽。

  這條支流的水不深,用皮囊就可以過去了,這方面郭嘉之前已和他們說過,高覽等人早有準備,很快抵達到了潕水東岸。

  舞陽并非什么堅城,按王政郭嘉之前商議,夏侯惇拿下昆陽后,在此地派駐的兵馬料想亦不會太多,要想完成一戰而下的戰略目的,唯一的阻礙,其實便是在于這條潕水河了。

  這方面本就是豫州潁川人的郭嘉給與了極為重要的意見。

  他老家陽翟和舞陽一北一南,相隔不近,若是一般人自然未必能了解,不過郭嘉身負奇才,兼少有壯志,連相隔萬里的青州北海尚且被他如數家珍一般,豫州境內的山川河流,自然更難不倒這位鬼才了。

  在高覽等人出發之前,郭嘉便曾說指著潁川的地圖說到,天軍若要強渡潕水,可先選出水深的地方,標注出來,然后結合情報,再從中選出曹軍防御最薄弱的地帶,這是第一步。

  這話出口之后,眾人皆是愕然。

  人馬渡河,通常都是臨到河邊再選擇渡河的方式,水淺的,可以徒步。水深的,則依據河水的深度、兩岸的遠近臨時搭建浮橋,所以渡河向來優先必然是要選擇水位淺的地方渡過,哪里有舍易取難的道理?

  郭嘉則搖頭道,此戰關鍵不僅是要取下舞陽,更要快速拿下,不可有漏網之魚,以免打草驚蛇,讓昆陽的夏侯惇警覺起來。

  若要速下舞陽,如何渡過潕水便是關鍵,而要強渡此河,首要考慮的是不能讓對岸的曹軍提前發現,乃至半渡而擊。

  你們都知道水淺的地方好過,曹軍同樣也知道,所以水位低的地方防御力量也肯定最強,相反,水位越深,敵人便越難渡河,所以防御反而就會松懈。

  所以,要想急襲而過,就不能選擇水淺的地方,只能選擇水深的地方。

  聽完郭嘉的計策,無論高覽還是嚴然皆是嘆服,王政更是暗自康慨,郭嘉這位鬼才,真是每每出人意表,事事反其道行啊。

  隨后的第二步,根據往年灤河的水位變化,確定出所選擇位置現在的水勢之深淺、兩岸之廣狹,提前打造好浮橋,第三步,則是除了軍營這邊準備的皮囊,沿途亦可尋些村莊收購、趕制,保證渡河時騎兵人手一個。

  這三步之中,第一步與第二步是最重要的。第三步,只不過是一項候補的措施。

  而當高覽率軍來到里內水位最深的一段,果然便沒有看到對岸有什么曹軍的崗哨,眾人又一次在心中對郭嘉欽佩不已。

  由于此時還是下午,抬頭看了眼天色,高覽思忖一番后,為了做到萬無一失,還是沒有選擇直接靠近,而是先停在了東岸十里外,一直等到入夜才悄悄地來到了河邊。

  遙遙看見,對岸的曹軍生起了篝火,大約每隔七八里便有一堆。夜色下,這連綿不絕的篝火,彷佛一條蜿蜒的火蛇。篝火邊兒上,搭建的有簡單的帳篷,偶爾見到有曹軍士卒探出頭來,觀望一番。涼風習習,隱約可以聽見一些動靜。

  高覽伏在岸邊,細細觀看,沒多久,嚴然也從左右悄悄過來。

  “左邊那堆篝火,看守的曹軍不多,十來個人。”嚴然低聲道:“右邊也是,一個十人隊的樣子,高都尉,你這邊如何?有多少曹軍?”

  高覽伸出了五個指頭:“五十人。”

  “左邊十人,右邊十人,中間五十人。曹軍的布置看來是三堆篝火安排一個百人隊...”嚴然略想了片刻,提議道,“總共才七十個人,不難對付。咱們先派兩個百人隊悄悄地過去,干掉他們,然后主力過河。”

  高覽比較謹慎,想了想道:“嚴校尉你看,篝火邊兒堆的有馬、狼糞,還有水盆。曹軍的報警方式肯定是白天燃狼煙,晚上熄篝火。”

  說到這里,高覽凝神抬頭細看,想要再看一看對岸的遠處,只是夜色深沉,什么也看不到。

  他沉吟著做出判斷:“區區百十人,是守不住河的。我敢斷言,遠則四五十里,近則三二十里,這周邊定然埋伏的有他們的大部隊。只要沿岸戍卒的信號一放出去,隨時可以殺到。所以,咱們派過去的先鋒,一定得千萬謹慎,不可給曹軍滅了篝火的機會。”

  嚴然點頭稱是。

  兩人又耐心觀察了下,發現對岸每堆篝火間還有定時的互相聯絡,互相聯絡的時間是每半個時辰一次,聯絡的方式是敲幾聲鑼。

  這個時間已足夠用了。

  為求一擊必中,高覽原本是想要讓自家的親衛上的,畢竟他怎么說也是河北有數的名將,身邊的親兵自然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不過當嚴然建議用王政安排來的天誅營時,高覽很識趣的閉嘴了。

  他雖沒入系統,卻在不久前和天誅營做過正面對手的,自然清楚這些人的戰力何等強悍。

  隨后不久,趁著夜色,五十名二階兵盡量壓低身形,把身體掩藏在水中,分隊分批地借助皮囊順利浮過了對岸。

  兵卒們披甲帶刀,中間南面發出點聲響,不過被淙淙的水流聲掩蓋,倒是沒有暴露。

  短兵相接、以多擊少,且是出其不意的偷襲,加上又是一群二階兵,勝負自然毫無懸念,甚至天誅營這五十多人連個掛彩的都沒,便輕輕松松解決掉了守河的曹軍。

  這一幕落在高覽眼里,再次大為驚嘆,甚至不由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家不也是輸在了天誅營這樣的突襲之下么?

  不由微感失落。

  不過旋即便醒悟過來,暗自提醒自己,如今可是和王州牧統一陣營了,再也不用擔心會碰到這等神出鬼沒的敵人,又不禁松了一口氣。

  他看了眼嚴然,由衷伸出了大拇指:“州牧能訓練出這等強軍,真乃神人也!”

  最難的解決掉了,下邊的便輕松了。

  由幾個老卒拉著浮橋架設在對岸,騎兵在前,步卒在后。

  兩千余的騎兵人銜枚、馬銜鈴,一個個分別下馬,扯著坐騎,絡繹過河。首先渡河的兩百個老卒早布好了警戒,有專人計算時辰,到點了,敲幾下鑼,保持與其它篝火的聯絡。

  總共有兩座浮橋。其中一座出現了點誤差,橋身太長了,稍微費了番周折。還好沒耽誤使用。也幸好是長了,短的話就沒辦法了,只能廢棄不用。不管怎么說,在夜色的緩緩流淌中,三千多人井然有序,接近一個時辰就全部渡河完畢。

  高覽留下了十個人,吩咐他們繼續按時敲鑼,等快天亮的時候再離開。給他們每人留下了兩匹快馬,方便他們追趕隊伍。

  過了潕水,舞陽已是不足百里,在兩軍對陣而言,已算的上的近在遲尺了。

  同樣,這也代表了高覽等人正式進入了潁川郡,進入了夏侯惇的勢力范圍,自然不敢再走官道,折將下來再次晝伏夜出不說,且改走山林小路,直到次日深夜,已出現在了舞陽城外。

  經過接連數日的急行軍,人馬皆疲,立刻發動攻擊顯然是不可能的。即便士卒受得了,馬匹也受不了。戰馬沒有沖擊力,騎兵的威力就等于減少了大半。

  兩人旋即開了一個短促的軍議,一致決定休息兩個時辰,在五更發動突襲。

  到目前為止,針對舞陽的整個的奔襲行動,依舊如同往日天軍的無數次戰事行動一般,極為順利。

  然而這一次的對手,終究還是有些不同地。

  當夜四更三刻。

  在帳中假寐的兩人突然收到急報,放哨的士卒遭遇了曹軍的夜哨!

  事情很是湊巧,高覽等駐軍的位置乃是一片藤蔓叢生的樹林,林子的外沿長滿了低矮的灌木。

  而就在一盞茶前,灌木的兩邊,放哨的天軍士卒和灌木巡邏的曹軍夜哨打了個照面!

  猝不及防下,兩邊當時都愣在了當場,月光照映了他們彼此的神情,彷佛一面鏡子般的相同,皆是驚訝、迷惘、駭然...

  還有幾分的莫名其妙。

  下一刻,曹軍這邊先回過神來,夜哨轉馬就走,只是馬蹄剛剛抬起,回過神來的天軍亦是當機立斷,瞬間張弓搭箭,那夜哨應弦而落,重重跌倒地上,慘叫聲劃破了寂靜的深夜。

飯團看書  彷佛銀瓶乍破水漿迸,剩下的十來個目瞪口呆的敵我雙方,同時反應過來。半數的夜哨往后走,半數的夜哨往前撲。三個徐州士卒,一個奔走呼叫援手,兩個躍過灌木,避開沖過來的敵人,搭箭往逃走的幾個夜哨身上射去。

  夜的林中,由靜而動,亂做一團,處處人叫馬嘶。

  高覽就席地睡在左近,他從睡夢中驚醒,下意識地抽出長劍,翻身上馬,眼睛還沒睜開,人已經奔出了數十米之遠。完全不用大腦的支配,經年累月的戎馬生涯,這一切早成了他的本能動作。

  “怎么回事?”

  “老爺,遇敵了!”

  “快去通知嚴校尉!”

  高覽徹底清醒過來,瞧見那幾個逃走的夜哨漸漸去遠。數十個驚醒的騎兵策馬去追。無奈有藤蔓與灌木叢遮擋,不能直接奔出,還得繞道,耽誤了時間,眼看追趕不及。

  “弓手呢?給老子射!”

  登時幾十支弩失勁射出去,終究距離過遠,只射落了兩三個靠后的,逃得快的轉眼間消失在了視線之外。

  一番遭遇下,天軍這邊的三個哨兵悉數已經戰死,曹軍那邊的十個夜哨,除掉逃走的兩人,死了六個,俘虜兩個。

  問清情況后,高覽一張臉陰沉的直欲滴出水來。

  這時嚴然亦驅馬奔至,神情中除了七分肅穆,剩下的還有三分不可置信:

  “怎么曹軍夜里還有安排哨騎的?”

  也難怪他這般驚訝...

  自王政起事以來,天軍碰見的各路強敵里面,還沒人警惕到這個份上啊!

  “此時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高覽面沉如水,冷聲道:“既然已經暴露,那便不能再耽擱了...”

  “傳令各部,步卒列陣,騎兵上馬,立刻急行攻城!”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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