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泰山郡的贏縣以外,其他三處的人選問題都不算大。
瑯琊縣地處徐州的東北面,又背靠大海,唯一有可能產生威脅的敵對勢力便是青州北海。
不過孔融在劉備危急時都未曾出兵相援,無論王政還是麾下文武,都不認為其短期內會有主動進犯的可能。
這一處安排由臧霸負責鎮守。
臧霸和昌豨在兵不血刃地奪取郯縣上,立下了不小的功勞,
但畢竟兩人都未曾進入系統。
當然,沒有收到此二人的入隊申請,或許只代表對王政的認可度還不夠高,倒也不能說就是不可靠,不忠心了。
但有這么一層緣由在,王政可以給予足夠高的虛銜,卻不會輕易給予太重的兵馬實權。
有功當賞,
讓臧霸、昌豨分別駐守一西一東兩大軍翼,
軍政一把抓,
也算是給予了兩人獨當一面的機會,起碼從表面上看,不可謂不看重。
不過后者安排了古劍分權,前者本身的兵馬亦不會派遣太多。
最后剩下的兩塊,一個是彭城,另一個則是下邳郡的南面門戶,東成縣。
彭城自然是由徐方鎮守。
一則其是整個徐州的西面門戶重鎮,不容有失;
二則不遠處的梧縣還盤踞著一條驍虎,即便最近沒什么動靜,王政也不敢大意,有徐方帶領天軍精銳負責鎮守,加上目前下邳城離彭城也不算太遠,遙相呼應之下,可保無虞。
至于東成,
王政則安排了潘璋前去負責屯駐,
防備揚州可能出現的敵情。
這個人選上,王政本是更屬意于禁的。
畢竟于禁強毅果斷,
厚重堅剛,
加上之前在曹軍從伍多年,經驗豐富,其后鎮守開陽,更是經過不少歷練,力拒文丑與冀州精兵一戰更是表現出色,聲威遠揚。
若單論當下綜合能力,于禁自然勝過潘璋不少,由其鎮守東成,更加穩妥,可保萬無一失。
但人無近憂必有遠慮,隨著地盤越來越大,需要大將鎮守一方的城池自會越來越多,總不能永遠只靠于禁、徐方吧?
相比彭城而言,東成本身的戰略意義沒有那么大,袁術在王政心里的威脅也遠不如曹操、呂布,斟酌再三,還是定了潘璋,無非是希望趁有機會的時候,
讓其多多磨煉一番。
一個人的才智本領終究有限,
大凡能立下一方功業的君主,多數才智不及幕僚,勇武不及部曲。他們之所以高居人上,一則可得人心,二來知人善用。
有此二者,稱王稱霸已非難事。
但若說更為難得的才能,其實也是有的,便是敢于放權,冒險去培養部下,給與機會,讓他們的能力亦隨著勢力的發展同步提高。
而這,很多時候也是割據政權的君主和大一統王朝至尊的差距。
李世民評價曹操“一將之智有余,萬乘之才不足”,便是覺得從曹操南征北戰中表現出來的能力智慧來看,軍事能力算的上優秀,做一個將領絕對是綽綽有余的。
但是作為帝王來說,曹操是有不足的的地方。
所謂的帝王術,無非治民,治吏、集權,取才四者。
其他不論,單論治吏而言,曹操便有所欠缺。
治吏者,便是管理文官武部的手段。
漢末是士族豪強的天下,幾乎每一方的諸侯,都有他們的力量左右著政治局面,曹操這邊亦未能例外。
其政權中有大量來自士族豪強的階層,如潁川荀氏的荀彧、荀攸,潁川鐘氏的鐘繇,潁川陳氏的陳群,河內司馬氏的司馬防、司馬朗、司馬懿,弘農楊氏的楊修,清河崔氏的崔琰,此外還有郭嘉、程昱、王朗、蔣濟等等出自士族的人才。
只是曹操一方面任用士族人才,一方面又始終對士族豪強抱有忌憚,屬于一邊打擊,一邊重視,很是糾結,最后反而落了個兩邊不討好。
畢竟沒有人是傻子。
另一方面的問題更為嚴重,那就是武將方面。
亂世之中兵權最為重要,曹操手下掌控兵權的清一色是其宗族,也就是譙縣曹氏及夏侯氏。
這其實無可厚非,若在能力差距不大的情況下,大部分人都會傾向自己的親故,畢竟這是天然的嫡系,忠心最有保障。
說到底不是人人都和王政一樣,有個逆天的系統幫忙鎖定忠誠,思想鋼印。
可事實證明了曹操的這些宗族能力實在有限。
夏侯淵是白地將軍,夏侯惇毫無戰功,只有個曹仁勉強算得上名將,但也是守城上表現不俗,野戰進攻上其實也沒有特別出色的戰績。
這些人能牢牢壓在張遼、張郃的頭上,實在難以令人信服。
再看看大一統王朝的帝王們,單說一個劉邦,在放權,用人上的魄力就遠非曹操可比。
知道了韓信的能力后,劉邦立刻便讓其成為武將之首,且擁有獨立的兵權,這才能創下七年內便一統天下的偉績。
若是和曹操一樣,任人唯親,讓樊噲騎在韓信的頭上,這般束手束腳之下,韓信的才能不能充分發揮,還會如此嗎?
安排過四翼的主將人選,王政又和徐方、于禁再議諸翼兵力的駐扎數目。
這個數目自然有多有少,彭城這等重鎮駐軍自然最多,贏縣其次,東成和瑯琊這類出現敵情的概率不大,敵人本身也不強大的則相對較少,畢竟去掉各城駐軍之后,王政如今手里真正能調動的兵馬其實也不多,對外號稱十萬,實則總數才不過五萬。
幾次大戰下來,光是天輔軍已折損大半,剩下的一部分轉為屯田軍,一部分則放到了各城的捕盜司。
思忖了會后,王政道:“我軍精銳,盡在天軍五部,兩部并天誅營、由我親率鎮守下邳,另外三部分別駐扎彭城、贏縣、東成,再各撥五千地軍,放諸四翼。”
于禁等凜然遵命。
“四翼已定,接下來便是擴軍了。”王政顧盼左右,跟著說道:“傳令,貼募兵榜,最遲年底,必須再次招足兩萬新卒。”
此言一出,眾人皆面露驚訝、愕然之狀。
“兩萬新卒?主公,我軍才經大戰,輜重、糧餉消耗極多,舊糧存儲僅夠數月之用,新糧還沒下種...“
徐方是王政麾下武將中參與內政最多的,更最為了解輜重、糧草等存儲情況,第一個便開口道:“這個時候募兵?還要這等數量?”
言外之意,不是擔心招不到,而是怕養不起。
有人帶頭了,于禁、潘璋也紛紛諫言起來。
沒有一個武將會嫌兵多的,只是眾人都清楚,徐州本就不以富庶出名,加上近年來戰亂頻頻,說實在話養個五六萬的軍隊已夠多了。
要不是王政之前在青州連搶帶掠,奪了一大批各城官儲與豪門大戶的私倉,都未必能堅持到現在。
畢竟他入徐州后每奪一地都要靠什么減賦分田收買人心,這般只出不進下來大半年,便是有座金山也快折騰光了啊。
而世人大多數只會接受先嚴后寬,卻絕不可能認同先寬后嚴,減賦容易,再想加上去可就難了。
那就憑如今的稅收,眾人不用算都清楚,養活如今的軍隊規模已是勉強,再要擴軍,必然不堪重負。
對此,王政身為一軍主帥豈會不知?
提出募兵,其實因為心中對此已經有了打算,只是時機不到,暫且不做多說。
見眾人議論紛紛,王政直接臉色一肅,沉聲道:“我軍眼下的軍力不過五萬出頭,守御有余,不足進取!”
“徐將軍之前所言,亂世求存之道,唯銳意進取,否則不進則退,本將深以為然!”
“如今雖逐走劉備,得了徐州,可南有袁術蠢蠢欲動,西有曹操虎視眈眈,北面青州亦隨時有可能落入袁紹之手,咱們若不自強,傾覆之日,便在眼前!”
“諸位不可掉以輕心,募兵之事,事不宜遲!”
他臉色稍微一變,便大生威勢,更是顯示決心已定,這下其他人皆都不敢多說,只有徐方依舊還在反對,王政之前剛否決過他的建議,此時倒不好再直接回絕,免得傷了兄弟感情,只得展顏一笑,先側目對諸將道:“徐將軍,真為吾之魏征也。”
魏征是誰后人皆知,可如今場上的卻都是其的前輩,卻是人人四顧茫然,不知王政說的是誰。
額...
抱歉,舉錯典故了。
王政干笑了聲,摸了摸下巴緩解尷尬,隨后再次看向徐方:“阿方,我心里有數的。”
聽到王政突然在公開場合這般稱呼,徐方先是一怔,旋即和王政對視了一會,方才點了點頭:“將軍既然心意已決,徐方自然領命。”
軍翼定下來了,接下來便是霸府里的官吏任命。
霸府不同其他兩府,只針對軍隊戰事,目前的機構不宜太多,除了四翼之外,暫時王政只想將兩個并入其中,一個是天機營,一個是捕盜司,一個是軍屯司。
天機營在未來除了要負責對外的輿論掌控,王政還給與了它另一個職能,便是領諸翼之士氣,教三軍之知戰,兼領軍中娛樂之職。
通俗的講,就是專抓軍中的思想政治工作,兼及巡軍娛樂演出等活動。
外部的民心要爭取,內部的人心更不能放過。
作為一個后世者,王政自然清楚一個有著信仰和堅定信念的軍隊,戰斗力會有多么的恐怖,而定期召開憶苦大會、組織軍中競技等活動,對提高軍隊的戰斗力,凝聚軍隊的向心力更會起到很大的作用。
甚至因為這個事情太過重要,王政決定短期內會由自己親自負責這個事情,下屬的實午人員也都是由吳勝和天誅營、親兵擔任。
這個重視度有些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更有些難以理解,畢竟這個時代的人,大部分連信仰、信念為何物都知道,又怎么知道它所蘊藏的力量呢?
意外歸意外,不理解歸不理解,不過黃天老大王老二,這等小事自然他說了就算。
捕盜司基本還是之前的功能,也是因為情報的重要,才特地劃分到霸府,不用多談,剩下的軍屯司,顧名思義,則是執掌各地的軍屯事宜。
目前天軍的軍屯地,大半集中在彭城,人員以退下的傷兵和一部分淘汰下來的俘虜,總數也有近兩萬人。他們去掉了武裝,專職耕作,從這個方面來看,名義上為軍,更像集中勞作、軍事管理的墾田團。
不過,他們畢竟曾為軍卒,有底子在,遇到戰事緊急的話,也可以拉上去頂一陣。
經過商討定下了軍屯司的任命后,最后的事宜便集中在兩個原本就屬于軍隊的官署。
一個是庫兵司,一個是奔命司。
庫兵司,也就是兼具兵器生產與儲存的雙重職能。
從西漢立國時便開始會在一些靠近鐵礦的地方設有官營工場,管理者稱為“工官”,統一由中央的大司農負責,不過至東漢時,連軍政大權都下放到了郡國,這項權力自然也歸置地方。
徐州目前形成一定規模的鐵礦共有六處,分別是在鄆亭、彭城、拘縣、下邳、瑯琊以及堂邑,除了最后一處在廣陵郡暫時還沒有明確所有權,其他五處都已在王政的治下。
當然,這六處鐵礦按道理應該是有六處官營工場的,但據王政目前的了解,其實只有彭城和下邳兩處是明確歸屬之前的官府的。
另外幾處都已被民間的豪族不知從何時開始就轉成了私營的冶鐵場。
接下來要做的,無非便是收回后退統一管理,承擔天軍所用軍械以及民間所需鐵器的生產。
庫兵司這塊,王政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準備讓于禁先兼任著。
至于奔命司,則是負責掌管驛站的。
奔命司,緣于漢代的某種公文“奔命書”之名。
都需要以奔命的速度去傳遞了,自然是極為重要的公文,此等公文傳遞速度最快時日程可達四百里以上。
漢驛站一般相隔三十里。驛站設傳舍可過夜,這便是最早官方的招待所。
兩驛之間,十里一亭、五里一郵,原本的全國驛站皆由中央管理,太尉執掌大權,當然,到了東漢時,同樣下放到了地方。
王政設置的這個奔命司,就是管里徐州郡內的所有驛站,另外負責和捕盜司進行情報的管理交接,以及戰時的軍情管理。
這個情報部門,王政則準備交給糜芳負責。
糜家商鋪、雇工遍布徐州,本就在情報工作的搜集具有先天的優勢,加上雙方的合作時間已不算短,糜芳甚至都和自家大哥鬧翻了,雖然還沒入系統,但在王政看來,目前就可靠性而言,糜家依舊是徐州本地世家的第一。
全神貫注之時,時間往往飛快流逝,不知不覺間,堂外夜色籠罩。
“如今徐州初定,百廢待興。”
王政對今天議事的效率還是比較滿意的,參會者皆為武人,性格爽快的人做事風格便更干脆利落:
“諸位接下來再辛苦些日子,該發的公文、該下達的命令,還需盡快傳達各地,待忙完之后,咱們共聚痛飲,不醉無歸。”
諸將轟然應喏,行禮退去。
連著議事幾天,且全是傷神勞心,便是王政體力過人,此時也覺得有些疲憊,邁步下堂,由親兵前邊打起燈籠,踏著樹影月色向著轉后院走去。
剛剛走到游廊中段,卻見身后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步伐聲。
王政停步轉身,卻是天誅營的一個二階騎兵匆忙跑來。
“何事?”王政心知必有重要事情,否則哨騎不會這個時間跑來稟報。
“稟將軍。”那騎兵一邊喘氣一邊遞上一封信箋:
“前方回報,彭城來了一路人馬,自稱是從洛陽來的天使,更帶來了皇帝御詔。”
接過信箋剛要打開的王政聞言登時一怔,訝然抬頭,險些懷疑耳朵出了毛病。
腦海中緊接著便冒出來一個念頭。
我的“偽帝”計劃才定下沒幾天呢。
曹阿瞞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