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開口招降,卻也不過是遵循古代大軍攻城的慣例而已,王政心里本是沒報大期望。
畢竟前幾日攻繒國時,可是依舊遇到了極為頑強的抵抗。
雖然即便如此,也沒什么用處,連天軍第一波攻勢都沒撐過去,所造成的損傷也不算大。
但既有前車之鑒,王政也就有些死心了。
繒國那可是清楚知道瑯琊郡陷落盡半了啊。
這般情況下,作為孤城的他們,在絕望境地里依舊不肯投降,只能再次證明了一件事。
黃巾賊寇這塊招牌,在這個時代實在是臭名遠揚。
除非真正到了生死關頭,才會讓那些官員、儒生、士族們考慮投降,那還是要遮遮掩掩文飾一番。
不戰而降...卻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
已算有些威名的徐州尚且如此,這目前毫無聲勢排場的豫州...
還是算了吧。
當然,其實王政心里知道,其實是有個法子,能做到對面望風而逃,不戰而降的。
那便是效仿后世的蒙滿異族。
在他們窺圖中原神器的時候,便是祭出了大殺器,那便是屠城。
殺戮到了極致,殘忍到了極點,自然可以震懾住人心,瓦解掉反抗。
畢竟無論什么時候,不怕死,甚至全家滿門忠烈的,永遠是少數的。
何況要找個做漢奸的理由,其實不算太難。
但屠城...
王政暗自搖了搖頭,他做不到。
最起碼,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考慮做這個事。
身體內所藏的后世靈魂,即便早已被這一年多的亂世生涯洗禮到了近乎冷酷無情,讓王政如今不吝殺人,也毫不介意殺戮,但心底的深處,他無法當真那平民百姓的性命,視若草芥。
可以屠殺...
但若只是為了震懾,便要犧牲成千上萬條活生生的人命,王政過不去自家心里那道坎。
罷了。
有系統在,便一路強取就是了!
在攻入繒國時,他便是這般想著。
喊話之后,王政不再關心蕭縣人的反應,只是立刻命令全軍扎下營盤,舉炊做飯。
所謂的半個時辰,與其說是給對方考慮是否投降,倒不如說是給自家休整的時間。
蕭縣,屬于后世天朝皖省宿州市的轄縣,地處徐州近郊,位于華北平原的東南邊緣,本就是溫帶季風氣候,至此春中時分,相比天軍一路而來的其他郡縣,已是暖和得多。
這般的氣候之下,加上王政和天軍均有自信可以很快攻陷蕭縣,粗陋營盤自然是扎的迅速無比。
隨著時間緩緩的流失,此時諸將也紛紛迎了過來。
徐方先提醒了句:“將軍,如今軍中糧草將盡,已只剩十日之用了。”
王政點了點頭,環視眾人,道:“待兒郎們吃飽之后,再休息一盞茶,便立刻攻城。”
“日暮時分之前,我要城門大開!”
“諾!”
戰略目的既然是直指彭城,面對這樣的雄關,王政在禰衡的建議下選擇了突襲,自然也沒帶太多的存糧。
便是攻城的器械,除了幾架投石機外,也是早有計劃,在攻下彭城最近的蕭縣后,便臨時趕工制造。
能支撐到現在,除了在繒國補充了一波,尚有不少是一部分沿路行軍的例哨來的。
例哨者,便是哨糧,雖言為哨,實則便是搶。
那些行商者、沿途的村鎮,碰到這時的天軍,也只能說是倒霉了。
或許除了不可做無意義殺戮的這條底線外,什么秋毫無犯、仁義道德,都僅僅是在有資本的時候,王政才會虛偽地講上一講。
瞥了眼城下,看著這大股不知名的敵軍開始扎營立寨,青年將領身旁的幾個武官神色愈發鄭重起來。
見微知著。
單看這般迅速卻有序的動作,便知這萬余兵馬的強悍絕非虛有其表。
幾人面面相覷一番,一個中年武官終于在同僚的眼神催促下走了上前。
“喬都尉。”他低聲詢問道青年將領:“這可如何是好?”
“什么如何是好?”那喬都尉沒好氣地瞥了他眼:“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這便去與縣君商量,爾等提高警惕,全力防守就是。”
“守?”
這個答案雖是在意料之中,卻依舊讓場上眾人大感失望,甚至有幾人臉色登時便難看起來。
那中年人也忍不住道:“都尉,縣內情況你我皆知。”
“便是把老弱病殘俱都拉上,可戰兵卒亦尚不足千!”
“對面兵馬分明過萬,而且一看即知是百戰之士,你讓吾等如何守,又怎能守住?”
“若守不住,便盡力死戰!”青年冷哼一聲,環視眾人,語氣森然:“袁公待吾甚厚,喬鴻決不會叛主他投!”
待你甚厚,又不是待我甚厚!
聽到這話,場上眾人心中俱是暗自埋怨,氣氛也瞬間異樣起來。
似是察覺到了什么,青年心中一驚,視線緩緩繞巡全場,臉上倒是愈發大義凜然起來。
“諸君也莫要憂慮。”
“我蕭縣墻高兵精,據此地利,即便不能與敵眾力敵,若是死守,應能堅持幾日。”
“我這便去與縣君商議,會立刻派出信使去向刺史大人求援!”
一邊出言安撫浮動人心,青年一邊疾步向城下走去。
看著對方匆忙離去的身影,中年人嘆了口氣,又看了下城下,心中一陣茫然。
“荀君,不可聽喬鴻這孺子妄言啊!”
這時,另一個武官走到了呆如木雞的中年旁,小聲提醒道:“對面可是曹軍啊!”
“曹軍...”
聽到這話,那荀姓武官一愣,望了過去。
“對啊。”武官繼續壓低了聲音:“與袁公有仇怨,又對我豫州虎視眈眈,如今更悄無聲息地入我沛國,至我蕭縣,當今除了兗州牧外還能有誰?”
“你再看看城下兵馬的衣甲,服色...”武官一拍大腿:“這正是兗州軍的特征啊。”
“是曹軍來犯,”荀姓武官訥訥地問:“又如何?”
“哎!”見他這般反應遲鈍,武官大感無奈地嘆了口氣,卻不敢再出聲,想了想,卻是做了兩個口型。
“屠...”荀姓武官一臉納悶地照著念叨,剛說出第一個字便渾身激靈,終于反應過來。
“你是說?”
“對啊...”那武官急道:“剛才城下那個將領不是都說了嗎,只給我們一個時辰的時間考慮,若是一旦選擇頑抗...難道要我蕭縣也和彭城一樣的下場嗎?”
見荀姓武官似還在猶豫,武官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說出一句誅心之言。
“荀君,你我皆是蕭縣人,家小俱在城中。”
“可那喬鴻和縣君...卻并非如此啊!”
這話卻是讓荀姓武官渾身一震,本就在兩端徘徊的一顆心,開始朝著某一個方向迅速地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