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趙縣,是王政決定造反時已經定好的目標。
這是一把雙刃劍。
無論王政還是他麾下天軍,都是毫無攻城經驗的新丁,在目標的選擇上,趙縣最為合適。
距離是三處最近的縣城之一,而軍營中之中趙縣人本就不少,對其內外的地理環境也足夠熟悉。僅這兩點來看,在傷亡最小的程度去考量,攻打趙縣是目前的最優解。
但同樣的,這也導致了天軍中對“攻打趙縣”這件事,會有不少的人存在心理上的抵觸,吳勝等人的反應已證明了這點。
但王政權衡利弊后,還是做出了決斷。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無可奈何。
割據的軍閥,在行政效率與信息傳遞上,絕不可能想末世王朝那般緩慢。
尤其是是自己即將面對的敵人。
以曹操和其權利集團的綜合能力,從發現叛亂到出兵平亂,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一周。
如今已過了四日,恐怕大軍已在奔赴的路上。
軍營這樣的簡陋防備僅僅是聊勝于無,所以必須盡快尋得一處城池據城而守。
在此之前。
除了內部方面需要做的各項準備,對于外部,王政也要在正事前先掃清障礙。
他要拔除兩顆釘子,那是趙縣外的兩處塢堡。
塢堡,興盛與王莽篡漢時期,為民間富豪為求自保而筑的自衛營壁。
作為兩次大規模黃巾起義的源頭,民亂肆起自然富豪恐慌,所以青州的塢堡在數量方面一直居各州前列。
既是建成的數量,也有被毀的數量。
上一次三十萬黃巾動亂青州時,趙縣十幾處塢堡被毀大半,如今僅剩兩處。
碩果僅存自然是因為防御性最強,一旦有足夠數量的部曲家兵,正面強攻要么損失極大令人不甘,要么費時費力得不償失。
一處為巨富趙家塢堡,一處為名門左氏塢堡。
既然正面難攻,王政自然不想給他們正面反抗的機會,尤其是攻下趙縣后,即將面臨的便是大軍壓境。
他要在對方意識到危險之前,讓兩處塢堡變成滿地瓦礫!
當日夜里。
晚風漫漫不休地拂在荒野。
幾十個人影悄然地來到了趙家塢堡外,隱身在陰暗中注視著目標。
遠遠望著另一個方向,王政臉上陰晴不定。
那是左氏塢堡所在的位置,由吳勝帶著另一群人前去突襲。
既是吳勝首次單獨行動,也是初次沒有王政帶領的戰事。
“大哥放心。”
身后的伍元湊近耳旁笑道:“吳呆子小事毛躁,大事卻很穩重,這次定不會有失。”
王政點了點頭,剛要說話,此時風聲響起。
卻是幾個人影由墻上翻下,隨即迅速地來到王政等人隱身處,帶頭者正是徐方。
他走近低聲道:“將軍,高墻上的哨兵已處理干凈。”
“里面情形如何?”王政問。
“面積挺大,不過我已找到進路。”
徐方有條不紊地回道:“剛偷聽到婢女說話,那趙家家主今日在此地宴客,所以仆從甚多,大約百人。”
頓了頓:“守衛力量并不強,大約二十人,可能是宴會氣氛影響,態度都很松懈。”
“很好。”王政贊賞地望了眼徐方,是個人才。
“走吧。”他一揮手。
眾人隨著王政從暗處閃出,無聲地走近高墻,隨即靈活攀過,從塢堡外圍向內前進。
在王政的帶領下,五十名天誅營兵在不動聲色中沿途碾碎了一處處關卡。
隨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被靜默吞噬,他們來到了塢堡中心腹地。
里面房舍連綿,高臺樓榭,仿佛莊園。
更有園林雅舍,奇花異木,處處風景。
望著眼前一幕,黑布遮掩下,王政臉上露出不屑冷笑。
連塢堡這種防御性的建筑,這些人都如此注重享受...
平時會如何浮夸鋪張,可見一斑!
趙方指著園林左邊的兩層高臺,向王政示意。
王政點了點頭。
其實不用提醒,那如晝亮白的燈光,隱約傳來的樂聲,已是最顯眼的標注。
“分成五隊,每隊十人。”王政迅速吩咐道:“一隊去外圍,防人逃走。”
“兩隊左右搜尋,控制住所有人,反抗者殺。”
“剩下兩隊,一隊放亮招子搜尋貴重財物,糧草等物資,徐方帶頭。”
“其他人隨我去高臺。”
“諾!”
眾人低聲領命。
王政帶人從樓房潛去,即便護衛力量已經大致清楚,依舊不敢大意,示意眾人穿窗閃入,下一刻便踏足在了一個廳堂。
躡足往廳門走去,前方是一條走廊,一端通往外廳,另一端是通往樓上的梯階。
王政讓士兵去外廳搜尋,自己則緩步而上,
剛到二層門口,附耳上前,里面沒有動靜。
莫非都喝醉了?
王政心中想法甫生,正欲推門而入,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你是..”
剛放水時李令腦中全是趙光與婦人那些不可描述的畫面,此身一身酒氣,眼中盡是銀褻,正暢享到某處堅硬如鐵時,卻見一個黑衣人屈身站在廳外,頓時一驚,本能地發出喝問。
他話未講完,卻見對方竟頭都未回,先是一腳狠狠踹來。
來勢太快,他酒醉之下反應又慢,頓時不及躲閃受個結實。
王政這一腳直蹬在了李令肚皮,超凡的巨力下,對方曾經自傲的腹肌毫無作用,登時鉆心的劇痛從腹部傳來,只覺臟腑翻騰,立刻便弓身彎腰臉色脹紅,活脫脫像是一只煮熟龍蝦。
大駭之下,李令強自按捺住喉嚨酸苦的吐意,剛想起身反擊,卻被餓虎撲食般的王政兇猛架住,直接扭住雙手用力一推。
“砰!”
李令百斤重的身子撞在紅木欄桿上,發出一聲沉悶響聲,慣性之下更是直接一個翻身向欄外飛去。
古時兩層樓的高度遠超后世,何況這時李令身子倒立,若是這般頭下腳上的撞在地面...
“哇啊啊......”
他失重之時已知不妙,一身酒意早已驚醒,剛剛發出慘叫心道“吾命休矣”時,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腳踝。
“你不是趙光。”王政望了眼李令,此人年歲不對,搖了搖頭作勢欲放。
“別別別....”李令嚇的魂飛魄散,凄厲地叫道:“別放手!”
“我問,你答。”王政聞言停下了動作,高高在上地俯視對方。
那是一張蒼白的臉,寫滿了貪生怕死。
“吾乃朝廷命官,這位好漢...”李令此時心神稍定,終于看清了王政裝扮,連忙想要亮出身份。
“搶答犯規。”王政笑了笑:“你還有兩次機會。”
雖然不明白對方上一句話的意思,但對方眼中漏出的惡意,已讓李令心中一顫。
“趙光在哪里?”王政問。
“此時..應該是在園林左邊的雅舍..”李令支支吾吾道;“應該是第三間。”
“去干什么?”
“去....”李令望了望王政,欲言又止。
在他看來,王政便是那等劫掠財物的賊寇,從對方聽到朝廷命官的反應,恐怕手上沾染的人命必然不少,絕對的膽大包天。
若是讓這等悍匪知曉婦人的真正身份,恐怕貪戀之下為免惹禍,會對自己行滅口之舉。
不能說!
他想著,先隨口應付過去,盡量拖延時間,尋找機會。
心中一番思量,李令臉上露出遲疑,諾諾地道:“我夫人在那里休息,他去..”后面的話,卻是有些羞于明言。
但王政已聽明白了,登時楞住了。
半晌。
“你是真會玩啊...”王政眼神古怪地望著李令:“膚芝...目前...秦凡?”
“額...”
李令眼露迷茫之色,只覺對方言談古怪,總說些自己聽不懂的話,卻也不敢觸怒對方,只是討饒道:“好漢,你先拉我上..”
下一刻。
他只覺腳踝突然一松,身子立刻垂直地向下方墜落。
雙腳失措地亂瞪,死死盯著對方那雙眸子越來越小,李令心中除了一千分地不甘,更有一萬分的不解。
怎么...就放手了?!
“lv...mao...pi都該死。”
王政拋下又一句怪話,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