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貧則已,一貧如洗
瑪塔女士從馬車上走出來，她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又看了看面前不遠那些好像垃圾堆中走出來的領民。
眼圈一紅，抽泣聲已經起來了。
杜威腦殼都疼。
他走過去對母親緩聲勸慰，讓母親先去馬車內休息，他會解決一切。
瑪塔女士被老公爵臨幸的時候才十幾歲，之后也一直被養在象牙塔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現在公爵不要她了，只能下意識的依靠自己的兒子。
雖然她兒子才比騎士腰際略高，但說出話卻非常有條理，讓瑪塔女士感到神靈對自己還不算太薄。
騎士對眼前的境地有了一些心理準備，現在倒是勉強能維持住騎士的體面，他來到杜威面前，問道：“領主大人，現在該怎么辦？”
杜威看著那些眼巴巴看著他們的領民，有些痛苦的按了按眉心，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騎士，我們還有多少糧食？”
騎士在一路上也承擔了管家的職責，對于自己等人所擁有的財產一清二楚，“谷物一千斤，各類種子一百余斤，肉類以及魚類二百斤，油三十斤，酒類一百斤，橄欖葡萄奶酪甜點五十余斤。”
一個成年男子一天能干一斤半的飯，敞亮一點的干兩斤，面前這些麻桿老少們估計也就一斤。
杜威走到這群人面前，問道：“你們推出來一個人說話！”
老少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沒動。
杜威太陽穴突突的跳，他按了按，問最前邊一個老頭，“領地內有多少人？”
老頭舉著耳朵聽了聽，杜威大聲喊道：“領地內有多少人！”
老頭還是聽不清，不過臉色變得很恐慌，他慌忙跪下，身后老少跟著跪下，“貴族老爺饒命！老爺饒命！”
杜威命令拉泰甘德輕點一下領地的人口，把所有人都帶到村口的這片空地上來。
他又命令車隊中的仆人燒火做飯，“架大鍋，熬粥。”
“雷迪爾，去清點一下這些村民所擁有的財產，主要清點糧食。”
雷迪爾是一個法師仆從，平民出身，他也兼任管家的一些職責，一些拉泰甘德不太想干的活就由他來干。
傍晚的彩霞慢慢的暈染開來，柔和的暮光將所有人的影子拉長，草木搖擺，荒涼的氣息撲面而來。
“真是秋風蕭瑟啊...快入冬了吧...”杜威感受了一下清涼的微風拂過面頰，想到了另一個嚴峻的問題。
這里可不是公爵府，冬天沒有法師給供暖。
“事情真多...”
村莊不大，花費了半個時辰，騎士匯總了一下所得，報告給杜威，“領主大人，領地內目前有農戶五百七十一人，其中男性一百二十一人，女性二百五十人，幼童二百人。”
標準空心村。
“村莊內有耕地二十畝，正在開辟的土地一百余畝，糧食...還有谷物三百余斤。”
“一共？”
騎士點了點頭，“所有。”
五百多口人，吃三百多斤糧食。
杜威感覺這個領地還不如不要，有一千萬存款干點啥不行。
不過不能不要啊，不要領地騎砍系統可就不管用了。
而且放棄領地他這個開拓貴族的名號也就沒了，這片大陸上，貴族和平民之間的差距可以用天塹來形容。
杜威深吸一口氣，問道：“城堡呢？”
騎士遙遙一指，“那個就是。”
不遠處的一個山坡上，有著一個石塊堆積的好像大墳頭似的東西，墳頭旁邊還立著一大塊石頭，上邊好像還寫著字。
“上邊是：杜威男爵府。”
杜威臉都綠了。
好在天色暗淡，他的臉即便是七彩變幻也不一定有人能看出來。
“村里有多少壯年男子？”
“三十來個。”
“有領頭的嗎？”
“有一個。”
“叫過來。”
杜威看著遠處那個大墳包，決定今天晚上先睡帳篷，他讓騎士們和仆人們按照之前野營時的布置立下帳篷，先讓自己的母親去自己的帳篷中休息，他站在村口等著村民。
“領主大人，粥都快涼了。”
“加點水，再熱一熱。”
“是。”
盆里的木炭點燃，火光驅散了秋夜的陰涼。
騎士領著一個穿著麻布短衣的漢子走過來，他的面上滿是胡茬，腳上穿著草鞋，骨架很大，但是肉卻有些少。
面黃饑色形容他真是太貼切了。
“你叫什么名字？”
“查理。”
查理，杰克，塞巴斯，湯姆杰瑞吉米，這些名字基本上能涵蓋帝國一半的人口。
“查理，你們是怎么到這里來的？”
查理面色有些畏縮，手腳不自然的晃動，“我之前是黑戶...在溪風森林邊上的村莊中，后來...來了一隊騎士老爺，說讓我們交稅...
很多人沒交，被打死了...整個村莊都被抓了起來...
再后來，老爺們就帶著我們來到這，說過些日子，會有貴族老爺來管理我們。
說我們在這里就不算黑戶了，只要按時交稅...”
“一開始來了多少人？”
“剛來的時候人很多...有千八百...”
“那人去哪了呢？”
自然是跑了，但是杜威還是忍不住問了這一句，因為現在的人太少了。
他急了。
“后來騎士老爺們就走了，我們就在這里修建房子，有一些人說不想被貴族老爺管著，就帶著家人走了...
后來騎士老爺們又來了幾趟，又來了一些人，又走了一些人。
后來您就來了。”
后來太多，杜威聽得難受，就好像有些人很喜歡用然后造句，每句話都是然后開頭，然后然后然后。
杜威每次聽這種講話總是會將注意力集中到然后上，然后就聽不清對方在講了些什么...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平時都吃些什么？”
“騎士老爺們每次來都會帶一些糧食，不過很少，每個人都分到的很少，老年人分到的就更少，大家都愿意把糧食給孩子們吃...
這些天，也死了很多老人...騎士老爺們把他們的尸體拉出去說要丟掉...讓我們及時將尸體扔到西邊的那片山崗..”
杜威擺擺手，大可不多講，我大體能明白這些時間發生了什么。
他抬頭看了看天，月亮都快爬出來了，沒有個表也不知道幾點。
“叫村民們都出來吃飯，自己帶碗，我給他們熬了粥，今天喝了粥先休息，明天我有事情和你們說。”
查理噗通跪下，大喊貴族老爺仁慈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