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低眉順目緊跟著太夫人的腳步,方才下馬車時悄悄的看了一眼,周圍馬車樣式規制,她做到心中有數,最高規格的是二品大員的誥命夫人,今日來吏部侍郎周大人府上的貴人不少,二品誥命夫人都到了,在大秦朝,官職升遷并不容易,雖然如閣的是為七人,但只有排名在前三位的才是正一品,其余閣臣皆為從一品。
不知曉那對穿越夫妻如何想的,太祖皇帝對官職或勛爵制定的極為苛刻,遠不像后世小說電視里演的隨隨便便的都是一品官。除了三名閣臣外,大秦的江南總督,兩廣總督,直隸總督,三大總督也是一品官,也就是說在大秦從上到下十幾萬的官員中,一品官職的只有六人,也只有他們的夫人才能獲封為一品誥命。
勛貴之家的夫人,比如蘭陵侯夫人丁怡,不過是三品誥命,信陽王王妃,楚凌王王妃勉強算是一品誥命,王府勛貴不掌權,王府王妃也受不得一品誥命夫人的禮,當然這些有一品誥命夫人也不會在王妃面前放肆,一般會行平禮。至于宮中的妃嬪,晉升又有另一套規矩。
太祖皇帝制定下的政策,是為了抑制開國勛貴,也使得勛貴的夫人不敢驕橫跋扈,皇帝手下的官員不會在勛貴們面前卑躬屈膝,雖然官員無爵位,但官職要比勛貴列侯高得多,唯一的例外是信陽府的老太妃在嫁給信陽王前,太祖皇后封她為安國夫人,她是唯一一個超品級的誥命夫人。
至于當今皇帝的皇子公主,有幾位冊封為王,有幾位是郡王,因中宮皇后無子無女,公主的封爵大部分都是二品,尚了公主的駙馬爺,會得個二品的駙馬都尉閑職、在大秦娶公主不是好事,許多有志氣的讀書人敬謝不敏丁柔聽說過笑話,大比之前,凡是有志向高中的舉子,大多會定下親事,就是防著皇帝賜婚。讀書人流傳著一句話,寧肯娶座師家的小姐,也不娶公主。
因隱王之亂,太祖皇后立下鐵令,大秦皇室不同勛貴聯姻,皇子還好辦娶得大多是朝臣之女,有句老話最適合大秦的公主,皇帝女兒也愁嫁。丁柔不厚道的猜想,是不是太祖皇后沒有女兒,才會下了此命令?當今陛下有幾位公主,據說選駙馬時,正經費了一番心思。
丁柔抬了抬眼兒,聽太夫人說過一句,私底下有傳說信陽王老太妃許是太祖皇后的私生女,如果真是如此太祖皇后是同外人生下的女兒?丁柔不信太祖皇后會這么報復丈夫,她是那般剛烈鮮活的女子,也許她不是報復,太祖皇帝能負心薄幸,辜負她,她為何就不能愛上別人?丁柔有些遺憾手札里并沒這段的記載,不僅簡體漢子沒有用拼音寫出來的,也沒有。
信陽王老太妃,昔日的安國夫人,身份成迷,據說很小就跟著太祖皇后以師徒相稱。丁柔輕笑,怎么又想到信陽王府里去了?她是對老太妃好奇,不管是不是太祖皇后的私生女,可老太妃是穿越者教導出來的,同太祖皇后一樣,為巾幗英雄在某些方面,她比太祖皇后更狠,更決絕,放在現代一定會被成為鐵娘子。
只可惜她站得太高離丁柔太遠,想見也見不到。聽見丫頭的請安聲丁柔發現他們已經穿過穿堂,走進了主宅,吏部侍郎周府比丁府奢華些,但遠遠趕不上蘭陵侯府富貴。
邁進跨院,五明兩暗的正房,芳邊配有廂房,耳房,小廚房,院子鋪著石子路,因是冬天又下雪,為了不弄濕太太小姐們的鞋子,清掃干凈路面,難為掃雪的丫頭,來一人就得掃一次路面。丁柔見廊下站著桃紅厚襖的小丫頭,頭上帶著護耳兒,但臉也凍紅了,穿得在厚實,即便回廊下是避風雪的,但冬天站在外面當值,也會冷,丁柔有幾分慶幸老天爺沒讓她穿成丫頭,丁敏在念慈庵前,是不是凍僵了?
丁柔承認她不厚道,簾子跣開,滾古俺熱氣帶著淡香撲面而來,進了門,有丫頭上前獻上進門參茶,獻上溫熱的絹帕。丁柔第一次隨太夫人出門,也是第一次享這等待遇,偷瞄著太夫人的做法,她照貓畫虎,退下大髦交給侍立在旁的梳著雙辮子的小丫頭,先用熱熱的帕子暖手,再抿了。參茶暖胃,雖然丁柔意外,但一系列動作做起來并不見生澀拘謹,仿佛她享受過這種待遇一般。
太夫人勾了勾唇角,她有意不告訴丁柔,也不是有意試探她,在府里可試探丁柔,但在外面丁柔一旦出丑,那丟得是整個丁家的臉面,太夫人雖然面上不顯,但一路上一直想著方才偶遇信陽王和尹家四公子的事,推測丁敏到底去念慈庵等得是誰?往日同丁柔相處久了,太夫人信任丁柔,相信她會臨喜不亂,才忘了告訴她周府的規矩。
太夫人輕聲道:,“六丫兒,記得周府的太夫人姓孟。”
“嗯。”丁柔點點頭,對屋子里哼哼別于外面的奢華擺設釋然了些,江浙豪門孟家,江南四大家之一,據說曾為太祖出過軍費,孟家不是最有錢的,但孟家女兒以知書達理聞名,四皇子的正妃就是孟家女。
“你可算走到了,就屬你來的遲。”
親切,熟悉,略帶打趣的語調,這聲音的主人就是孟老夫人,太夫人撫了撫身,“路上馬車壞了,耽擱些功夫。”
,“馬車壞了?這可不像你平時做派,你一向最是有條不紊的。”
不是方才說話的孟老夫人,丁柔壓住好奇,一直低垂著眼簾做恭謹狀,從她隨著太夫人進門時,就有好幾道視線凝聚在她身上,丁柔不敢妄動,更不敢抬頭,維持著恭謹平靜,從方才屋子里的熱鬧程度和馬車的數量推斷,來周府做客的起碼有五六位有身份的太夫人,再加上孟老夫人的兒媳,屋子里人不少,但這點注意就能讓丁柔害怕怯懦?
太小看丁柔了,人越多,丁柔越是冷靜。太夫人故作驚訝道:,“你竟然也出門了?還是孟太夫人面子大。”“看你說的,我不過是一到這時便懶得動彈罷了。”
太夫人笑道:,“今日周府能請動你,明日我下帖子,你也得到。”
”1卜柔,給她們見禮。”
,“是。”
丁柔一一行禮,聽太夫人介紹,孟老夫人穿著寶藍色錦緞袍子,帶著珍珠額抹,從從面容上看依稀可看出年輕時是位氣質婉約的江南才女。
在她旁邊坐得一名國字臉,大眼睛厚嘴唇的老婦人,著裝簡約”“見過李太夫人。”
她就是二品誥命夫人,兒子是禮部尚書,丁柔行過禮后,站在太夫人身后,櫻唇邊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李太夫人道:,“這次你帶出來的孫女,看起來是個懂規矩的。”“她是我家六丫頭丁柔。”
丁柔再次笑盈盈的福身,孟老夫人稍愣后,笑道:,“瞧著是個干凈恬靜,被咱們幾個老家伙看著還能鎮定自若,著實難得,丁府上的小 姐教養的都不錯。”
太夫人略帶得意的笑了笑,同老朋友們談笑。丁柔暗自出了口氣,總算是熬過去了,進門時她們因好奇才會打量自己,同太夫人客氣兩句,稱贊自己幾句,隨后便會遺忘自己的。太夫人今日出門,可不是為了隆重推出丁柔,而是有心讓丁家進入江浙派系的圈子。
聽她們的口音大多是南方人,應該是江浙派系的一次聚會,而那位李太夫人,比主人孟太夫人更有地位,言談間,大多是捧著李太夫人,因他兒子是江浙派系的重量級人物?
丁柔悄無聲息的打量這些太夫人帶來的孫女,方才一打眼時瞥見幾人,或清理,或明艷,或文雅,各具特色,小姐們都像丁柔一樣跟著祖母,在她們中間,有一位長得最好,她氣質出眾,十四五歲的年紀,猶如悠然綻放的白蘭花,一雙明亮漆黑的眼眸,褶褶生輝,兩灣梨渦含笑,文雅大方,許是見到丁柔的打量,她向丁柔笑了笑,丁柔同樣笑著還禮,她站在孟太夫人身邊,方才聽著介紹不是孟太夫人的孫女,她姓孟…,
,“信陽王太妃前兩日同我說起,她早些年殺戮過重,折了福分,羨慕我有夫有子,孫子孫女承歡膝下,偌大的信陽王府只有區區幾個主子。
李太夫人嘆道:“潑天的富貴,不如合家團圓,她早年喪夫,后喪子喪女,太妃的命夠苦的了。”
旁邊的人唏噓不已,丁柔終于想明白李太夫人為何有如此地位,她應寄是信陽王太妃的好友,比在坐的太夫人都親近太妃,丁柔猛然想到今日來的小姐,仿佛都在十四五歲,只有她尚未及笄,莫不是都沖著信陽王來的?這位李太夫人不會還兼職著媒婆的職業吧,難怪孟太夫人聽了丁柔的名字微怔,她是丁家的庶女,如何都配不上信陽王齊恒,她以為太夫人會帶丁姝來。
后來說起小姐們的才藝,孟小姐彈得一手好古琴,丁柔聽后,贊嘆不已,起碼五顆星,沒苦功夫練不出,李太夫人也稱贊了幾句,問道:,“丁六小姐,能否也彈奏一曲?”
丁柔冷汗下來了,她不會古箏,不會古琴,她會的這里沒有,小提琴,鋼琴算才藝嗎?李太夫人,這么多小姐,你注意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