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紅裳和趙一鳴匆匆起床。現今,趙一鳴已經不讓侍書等人進來服侍紅裳穿衣了,這些他包辦了——他感覺這其中樂子無窮。
趙一鳴一面給紅裳穿衣一面囑咐她:“你不要總想著規矩,什么時候行什么樣事情,你要曉得變通之道;所以,一會兒到了上房后,你不要再理什么規矩不規矩了,只要老太太一生氣發作,你便立時避到我身后,我皮厚被打兩下也就罷了,萬一老太太傷到了你,那可就是傷到了我的心——那可比臉上有傷更加嚴重,會要了我的命!”
紅裳正穿衣,想打趙一鳴雙手卻不方便,便嗔了趙一鳴一眼:“你個大男人,一大早上就胡言亂語的,也不怕人笑你;好了,我的大老爺,我記下了,我記下了!你都說了很多遍了。”紅裳沒有發覺她說話雖然在表達她的不耐,卻已經有些像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說話了。
趙一鳴偏頭想了想,然后笑了笑:“是嗎,說了很多遍了?嗯,想一想,剛剛是好像說過了。我只是怕你記不住。唉——,昨日不過是場誤會,老太太便鬧成了那個樣子,今日老太爺可動了真格的,還不知道會鬧出什么亂子來呢;我啊,只希望不要被外人知道就好。”
紅裳不以為然:“老太太不會的,昨日只是事出突然,老太太沒有準備,所以氣怒攻心才會按捺不住;今日雖然不會很痛快。應該不會鬧成昨日的樣子。”在老太爺納妾一事兒上,紅裳算得上是半個局外人,所以比趙一鳴看得清楚些。
趙一鳴聽了紅裳的話后,依然有些擔心,他現在有些不了解老太太了:原來他一直認為老太太是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而且她教訓紅裳的話還言猶在耳,可是現在…;趙一鳴眼下對母親的容人之量是沒有一點兒信心了。
夫妻二人匆匆收拾完了,便趕往了上房。
老太太已經起來了,并且早已經收拾妥當坐到了花廳中;魏太姨娘居然比紅裳和趙一鳴來得還早,倒讓紅裳吃了小小的一驚,隨后釋然:魏太姨娘一向都極聽老太太的話,想來是老太太發話了。她才早早過來伺候著吧?魏太姨娘沒有老太太和老太爺的話。她是不會出現在廳堂上的。
老太太今日打扮的很有些隆重,雖然沒有按品大妝,卻也是著了大紅色的吉服,頭面雖然并不多,卻沒有一件不是正色的珠寶。總之,“正”字被老太太從頭裝扮到了腳。
魏太姨娘一身深淺不同的綠色,就是頭面也是極為簡單的。倒和老太太那身紅色搭配的很好:一看便知道她是姨娘。不過,讓紅裳上了心的卻是,就是如此打扮這下,魏太姨娘卻不會讓人忽略她,并且還給帶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比老太太的強勢讓人舒服不止一點兒。
紅裳心中一動:魏太姨娘是無意如此做的呢,還是故意?老太爺曾經無意中說過,他喜歡的就只是魏太姨娘的溫順——與她給人的形像有沒有關系?
細看魏太姨娘,長得的確說不上出色來,不過她一身的溫柔氣質卻讓人極容易把她的相貌忽略過去:除非是特意注意到她的長相。不然只會一見之見對她心生好感,而不會在意她的長相如何了。
紅裳又掃了一眼魏太姨娘,看她全身上下,無一著色不是綠——就連首飾上的鑲嵌之物也是如此,紅裳忍不住輕輕一嘆:老太太讓魏太姨娘如此受委屈,怕也是老太爺平日里多關愛魏太姨娘的原因之一吧?不過魏太姨娘也真能忍得。此念閃過紅裳腦中,紅裳心中更是一動:也許。魏太姨娘并不那么簡單。
一個能在老太太眼皮底下待到現在的姨娘,而且還生了一個女兒——如果不是老實本份到木訥,讓老太太十分放心,放老太爺不有一個妾臉面上不好看而容下了她;那么就是此人,根本不是如表面上那么木訥老實本份。紅裳想到這里心中一驚,因為她一直沒有在太注意過魏太姨娘。
再次掃過魏太姨娘,紅裳決意日后要多多拜訪一下魏太姨娘,多多了解一下她才好。
可是魏太姨娘,你不論怎么看,她也是沒有什么變化,就是那么一個老老實實的人;所以,紅裳也只是存疑,并不是認定魏太姨娘就是很有心計的人——就是有,只要不害自己,也就不是壞人。
趙一鳴和紅裳上前給老太太見了禮坐下。老太太看了看趙一鳴依然紅腫的臉,咳了一聲兒道:“一鳴,昨日是母親氣得迷了本性失了輕重,你——”
趙一鳴起身跪了下去:“母親千萬不要如此說,兒子只盼著母親身體康健便好。”雖然現在看上去也是母慈子孝,可是已經與趙一鳴剛回府時不一樣了。
老太太讓綠蕉上前扶趙一鳴起身,趙一鳴一聽老慶太喚綠蕉,便自己爬了起來:“謝母親。”
綠蕉不過剛剛走了兩步,使只能回去了。她雖然滿腹的幽怨,但也只能委委屈屈的看向趙一鳴,希望趙一鳴能看出她的心酸來。但是趙一鳴起身后便坐了回去,根本沒有看向綠蕉看一眼。
趙一鳴如此做當然有他的想法:他既然決定不再納綠蕉,當然不想再給綠蕉希望,不然就是真得耽擱綠蕉一生了。
老太太又看向了紅裳,嘆道:“昨兒我真是失態,也錯怪了媳婦,媳婦你多擔——”老太太也想明白了,那兩個丫頭與媳婦應該沒有什么關系——媳婦送得不過是兩個丫頭,且她們長得并不出色妖嬈;最主要的是,老太爺根本沒有看上她們,卻是自己一時誤會激得老太爺納了她們。
老太太知道,就算那兩個丫頭有那個心思,也不能怪到媳婦頭上去:全府上下這么多的丫頭,有幾個是不想往上爬的?當然了,大多數是想爬上她兒子的床,也因此才會讓兩個丫頭有機可乘。
不過那兩個丫頭有沒有別樣心思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太爺同她們沒有什么。為此,言梅已經被老太太罵了,讓她關到屋里思過去了——不是因為她傳錯了話,老太太認為自己不可能誤會老太爺。
老太太沒有怪魏太姨娘一句話,只是生了言梅的氣,所以今日都沒有讓她上前來伺候。但是,如果不是魏太姨娘前頭的話兒,言梅也不會看到老太爺和兩個丫頭在里屋便會多想:當然,老太爺當時披著衣服也讓言梅想左了。
紅裳聽到老太太的話,也只能大禮福了下去——她哪里能當老太太的道歉?
老太太叫起后,紅裳起身掃過老太太近身伺候的人,剛剛老太太叫綠蕉扶趙一鳴時,紅裳的視線被趙一鳴擋住了,所以沒有看到老太太身邊的情形:老太太身邊的人中里不見了言梅。紅裳忍不住輕輕一嘆:老太太真得糊涂了,真心待她的丫頭,怕只有一個言梅吧?
紅裳又重新坐好后,老太太用好言再一次安撫了趙一鳴和紅裳幾句,然后長長一嘆道:“我也不是容不得人,只是你們老太爺年歲日長,現在再納妾實在是糟蹋身子骨啊。”
趙一鳴和紅裳都不好就此說什么,便都欠了欠身子。
老太太又說了幾句類似的話后,話鋒一轉對紅裳道:“日后府里添了人口,怕是家中不得安寧了,媳婦就多操些心吧;莫要出了什么大亂子,讓人笑我們趙府沒有規矩。新進的姨娘們,媳婦要多多看顧才行。”
趙一鳴聽到老太太的話,心下有些不滿起來:母親真是有些糊涂,不過是父親納兩個小妾罷了,對于母親也不是沒有好處,她最起碼不用太過操勞,父親的一切事情可以交由小妾去做;就算是父親做得不對,母親也不應該如此說話啊;如果真擔心父親的身子骨,日后多勸著父親不要宿小妾那里就是了——父親也不是有講理的人,聽了當然會依從母親。
趙一鳴如此想,就是因為在他心目中,父親要比母親明理多了。
紅裳輕輕一福:“老太太放心。不過就是新進了兩位太姨娘,也沒有什么,老太太不必過慮——哪個府里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姨娘們應該都是知道身份規矩的,如果真得不識規矩,不還有老太爺和老太太嘛,錯不到大處去。”
老太太看了紅裳一眼,有心訓媳婦幾句,可是話到嘴邊兒卻說不出來了:如果說姨娘們都是不知道守規矩的人,那日后一鳴還要不要納妾了?
老太太為了掩飾,取了茶來吃,心下卻在尋思:新姨娘們來了,可是老太爺的年輕可算上老來,活著十幾年不成問題——讓那兩個新姨娘在自己眼前晃個十幾年,怕是自己活不過十幾年去了!嗯——,眼下卻是要攏一攏媳婦才成,那兩個狐媚的丫頭有老太爺撐腰,同原來的那些姨娘們可不同,魏姨娘又是個不頂事兒的,能幫上自己的也只有媳婦了。日后——,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說吧。
老太太心中有了計較,心神便安穩了三分,一面輕輕吹著浮茶一面繼續想了下去:反正再過一年半載的,一鳴年紀也不算很大,到時候趙家還沒有子嗣或是子嗣不旺,一句無后或是趙氏的香火要旺盛,便可以讓一鳴再納妾了;媳婦到里能說出什么來?
想到這里老太太正要開口同紅裳說一說姨娘們的居心險惡時,老太爺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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