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徭役

　　三天之后，梁辰隨小隊出發，前往浮余山礦場。

　　此時，他依舊吊著一臂，裝作傷勢未好的樣子。

　　浮余山位于東陽縣最東邊，距離縣城有百多里地，幾人是騎著角馬而行。

　　角馬就是梁辰當初見到拉糧車的異獸，似馬、長牛角、身上有鱗片。

　　一來梁辰手臂有傷，二來他也沒有騎過角馬，騎術不行。

　　因此，幾人匯聚之后。‘笑面虎’白彥便表示，為表歉意，要騎馬帶著他，并在路上教他騎術。

　　隊長幾人也都同意，梁辰自無不可。

　　上午出發，五人四馬向東而行，中午到了東山鎮休息一番，吃過午飯，下午繼續向東，在天色將暮之前，終于趕到了浮余山腳下。

　　這一路，梁辰再次見識了這個世界野外的荒涼，草木荊棘、林木遍地，常有兇禽野獸徘徊在左右。

　　不過這次與當初前往東陽縣又不同，梁辰煉體初步有成，雖然四周時有兇禽野獸窺探，不過他卻沒有了多少恐懼之感。

　　這是武力在身，即便面對兇禽野獸也有了自保之力的自信。

　　一路上，‘笑面虎’白彥也是盡心竭力，教導著他騎術，似是真的在為三天前不小心弄傷他賠禮道歉。

　　梁辰一路學習，雖然還沒有親身嘗試過，倒也學了不少經驗，七寶妙樹上，代表‘馬術’的神通果，也漸漸冒頭。

　　浮余山處在東陽縣以東，呈南北走向，綿延有數百里，據說是北部一座大型山脈的支脈尾脈。

　　山中盛產一種‘靈鐵礦’，據說是煉氣期修士煉制法器的常用材料之一，虎堂常年征發治下平民來此服徭役開礦。

　　偶爾也有龍堂弟子深入境內，偷襲這樣的礦場等地，所以也需要虎堂派人駐守。

　　‘媚虎’蘇虹出面，與之前的駐守小隊辦理了交接。

　　之后兩個小隊，又一起參加了礦場方面舉辦的晚宴，既是歡迎，也是送別，最主要是梁辰他們這新來的小隊，需要和礦場管理層認識一番。

　　晚宴過后，天色已晚，眾人便各自回屋休息。

　　這里雖然是山野礦區，不過虎堂經營多年，早已建好了各種配套設施。

　　駐守小隊成員每人分一處住處，梁辰看了，比他在縣城中堂口統一分的小院房屋條件更好，倒也頗為滿意。

　　一夜無話，第二日天亮，小隊成員聚在一起用了一頓早飯之后，便自分開各忙其事了。

　　駐守礦場的任務，對于虎堂小隊來說，更多是輪休性質的，危險雖有卻很少，每天只要派出兩人巡邏一番附近山脈即可，其他人自可忙自己的事。

　　這也是張教頭托人、找關系，將他安排進‘霸虎’小隊的原因，讓他跟隨小隊來這礦場駐守，即安全、且自由，比之在縣城訓練修行，也不差多少。

　　而今日是‘霸虎’小隊接受任務之后，第一次開始巡邏附近山脈。

　　所以，隊長‘霸虎’親自出馬，帶著‘冷面虎’陳鋒巡邏四周，排除危險。

　　梁辰這樣的新人，自然是不會分配任務的，讓他自由行動，做自己的事。

　　他想了想，沒有先去找地方練功，而是向著山上礦區內走去。

　　虎堂小隊來此駐守，只是守護礦區的安全，對于礦區的工作、開礦、服徭役的平民等等，往往不會出手干涉。

　　礦區的整套工作、管理、運轉等，自有礦場管理層負責。

　　而這些管理層，通常來說，也都是白虎堂中權貴人家的親舊。

　　他們依靠著白虎堂權貴人家討生活，白虎堂也通過他們直接掌控資源。

　　至于黑虎堂的人，通過梁辰這些天的了解來看，倒更像是被壓制的‘打手’！

　　一直以來形成的慣例，當然這‘慣例’肯定有白虎堂有意為之的成分在里面，來此駐守的虎堂弟子，基本都不會進入礦區，干涉礦區的工作。

　　不過梁辰打算稍稍打破這‘慣例’，進礦區里面去看看。

　　他沒有對抗整個白虎堂的實力，所以并不打算插手礦區的工作。

　　而他進入礦區的目的，也是想看看有沒有做善事的機會。

　　此前他在東陽縣中，日日行善積累而成的一顆拇指大小‘善德果’，已經被他用來修復手臂筋骨斷折的損傷。

　　此時七寶妙樹上，‘善德果’的枝杈空蕩蕩，而沒有‘善德果’在身，梁辰總有些心中不踏實的感覺。

　　及至礦場入口，梁辰還未進去，迎面卻從礦場中出來六人，中間還抬著一人。

　　梁辰看去，這些人都是衣裳破舊，滿身破洞加補丁，身形消瘦、皮膚粗糙老態，灰頭土臉的，一看就是到是在礦場中服徭役的平民。

　　而中間抬著的人，更是頭破血流，早已沒了聲息。

　　“這是怎么回事？”梁辰上前問道。

　　幾人看到他，連忙放下尸體，驚慌施禮。

　　梁辰擺手，問道：“這人是怎么死的？”

　　六人相互看看，最后走出一人，看著梁辰，有些遲疑問道：“你是梁虎家的小子吧？”

　　梁辰轉眼看向他，梁虎正是他這一世父親的名字，既然認識他父親，看來也是鄉鄰。

　　見到梁辰反應，那人明顯輕松了不少，面上擠出幾絲笑容，道：“我也是梁園的，你們家在村東頭，我家在村西頭，不過我們兩家的地靠在一起，去年我還見到你跟著你爹下地干活呢。”

　　“不過，今年聽說你加入了虎堂，如今看來，果然成了老爺！”

　　“原來是鄉鄰。”梁辰點頭問好。

　　浮余山這片礦場，靠近東陽縣，事實上每年征發開礦的徭役，其中大半也都是來自東陽縣下各處鄉鎮，在這里碰上同鄉甚至同村之人，都屬尋常。

　　看到梁辰點頭問好，那人似是有些激動，身子似乎都挺直了不少，面上笑容越發深厚。

　　隨即似是想起梁辰的問話，笑容又漸漸散去，看向放在地上，頭破血流的尸體，嘆息一聲說道：“說來這人就是我們隔壁村的人，今早開礦，一處山石崩塌，他跑的時候腿軟了一下，沒有躲開，直接就被山石砸中了腦袋，當場就沒救了。”

　　那人說著還搖了搖頭。

　　梁辰聞言也是一時沉默，開礦死人，便是他前世也是難以避免的事，他也沒有辦法。

　　“你們這是要把他抬哪去？”梁辰又問道。

　　“抬去北邊亂葬崗埋了。”那同村之人說道。

　　“就這么埋了？”梁辰驚訝問道：“不把尸體送回他家？”

　　那同村之人聞言，苦笑說道：“怎么送？虎堂是不會派人送的，叫他家人來接，路上又都是豺狼虎豹的，誰敢來。”

　　“所以只能就近找地方埋了。”

　　“等到徭役結束，他沒回去，他家里人也就知道了。”

　　那鄉鄰說著，搖頭嘆息道：“每年徭役，哪次有不死人的？大家都習慣了。”

　　梁辰聞言，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是來找做善事機會的，眼前所見樁樁件件，似乎都是大有可為的‘善事’。

　　可是他卻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最后也只能嘆息一聲，讓幾人繼續抬尸而去，而他則繼續走進礦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