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沒啊。”張任摳著鼻屎回憶道,“當時給我分配的好像是主管外聯公關什么的,面子上的事兒,上個記者會什么的,混混就過去。”
“還真是符合你的風格。”
“對了,張任啊。”錢渤拍了拍他問道,“最近很多新支行和網點的建設都要落實了,那邊將是和薊京銀行競爭的一線,好像其中有一部分要分給我們主管。”
“分就是了。”
“不是的,黃光耀是要業績指標的,到時候他肯定要你我負責。”
“…”張任聞言神色一緊,“什么意思?我也要成為那‘3’的奴隸?”
“逃不了的。”錢渤露出了有難同當的表情。
“我要去荷蘭!!”張任仰天長嘆,“丫要敢給老子壓業績,老子轉頭就回總行拼命去,不讓我回總行我就走人,招行那邊正在招國際項目這方面的人,大不了當個小經理去。”
“別啊…”錢渤勸道,“黃光耀有一句話其實沒錯,能跟上這節奏,真的是能不知不覺提高,權當是錘煉了。”
“我說錢渤啊,我從來就沒想管這方面的事。”張任嘆道,“我能力有限,真的受不了這個。”
“但這個,是有實權的。”錢渤應聲道,“實實在在,握在手里的權力,落實在資金和人力上的權力。”
“有何用?當下一個邢禮么?”
“依照你的性格…邢禮恐怕是沒戲了。”林強插話道,“不過睡個漂亮下屬貌似可以?”
“…”張任愣愣指著自己,“我像那種人么?”
錢渤與林強齊齊點頭。
“…”張任皺眉一想,“這么一琢磨,還真有點兒小激動。”
“注意言行,你好歹是副行長…”
“哈哈!”張任大笑,按下呼喚服務員的按鈕,“最近都煩,咱們來兩打啤酒吧,此時此刻,能聊天的也就咱們哥仨了。”
林強與錢渤都沒有反對,壓力這么大的時候,是得來幾瓶。
觥籌交錯,舉杯相應間,大家的話題也越扯越多,越扯越開,從眼前的工作難題扯到婚嫁家事。林強這才驚奇的發現,在場三人都處于未婚狀態。
張任34歲,未婚情有可原,但41歲的錢渤仍然單身,這就難以理解了。
一問之下,才知道錢渤結過婚,甚至連孩子都有了,但由于要7X24小時的為邢禮服務,很少在家,外加跟著邢禮壓力過大,回家也沒什么好脾氣,最終導致家庭破碎。
錢渤越說,越是一腔苦悶。
“忙啊,忙啊,忙到現在。”他長嘆了一口氣,“為的什么,什么都沒了。”
“找唄。”林強倒酒勸道,“現在你的選擇空間大得很吧?”
“呵呵,那又如何,重蹈覆轍么?”錢渤苦笑道,“我就是黃牛命,女人跟了我,我也沒時間照顧,最后還不是要走。”
“你這是婚姻恐懼癥。”林強搖了搖頭,“不是所有女人都是你前妻那樣的,不少女人很喜歡事業型的男人,你做到這個級別,她們會理解的。”
“看吧。”錢渤靠在椅背上,“這個歲數,也沒那么多念想了,好歹也算有個兒子,一個月見上一面,聊以慰藉。”
話罷,他轉望張任,借著酒勁兒問道:“老弟,你都這歲數了,依然萬花叢中過么?”
“你身為兩任行長秘書,這么嘮叨沒被罵過?”張任大笑道,“別扯這個,我在家里聽夠了。”
“得,得。”錢渤干笑一聲,舉杯道,“咱們也算是聯合銀行罕見的三個單身漢了,干一杯。”
林強勉為其難地與之碰杯。
飲盡酒后,錢渤又嘆道:“其實這么算的話,邱董也算個單身漢。”
“啊?”林強不解問道,“不可能吧?”
“邱董的夫人,前幾年走了。”錢渤感懷到,“依他的名望,孩子本該在國內混得風生水起,但他卻不愿子女趟國內的渾水,早早送出國去,即便現在身體不太好,也不讓兒女回來照顧。”
林強一直沒有打聽過邱之彰的私事,之前當客戶經理的時候,偶爾聊到這方面的時候,也被邱之彰一語帶過。他本以為這種級別人物的兒女也該是在仕途上打拼,沒想到竟然是這種情況。
“萬人敬仰,獨處高臺,心酸何人知…”錢渤感嘆道,“邱董這個人,太純粹了。”
“也很堅強。”林強默然不語。
他現在突然理解了,為什么邱之彰會回來,會拼上性命與晚節拯救聯合銀行。
因為銀行就是他的孩子。
“話說,最近上面也有異動了,你們聽說過么?”錢渤咳了一聲,略顯神秘地說道。
“上面?”張任搖晃著酒瓶,“我們聯合銀行一向是自主經營,還有什么上面?”
“你忘了么?好歹我們也是國有五大行之一。”錢渤眉色一揚,“名義上,我們的控股方仍然是中央匯金啊!”
聽到這四個大字,林強與張任皆是心中一緊。
匯金,全名中央匯金投資有限責任公司,成立于我國金融改革之時。當國有金融機構大規模改革為股份制的時候,勢必牽扯到股權問題,政府自然不能直接參股,匯金也便應運而生,代理政府控制股權。
而國有五大行的最大股東,解釋中央匯金、甚至可以說這個公司是除了國庫以外,掌控資產最多的地方。
當然,他必須為政治服務。
因此,國有五大行雖然名為股份制,但最上面幾位大領導的任免,依然由國務院、中組部決定,歷任一把手都是黨政路線上的重要人物,其中不乏一些能者,時至今日,已躋身中央最高層核心領導。
但聯合銀行,卻是其中的一朵奇葩,自成立以來,始終是自行管理,領導任免亦由內部董事會決定,或者說幾乎就是由前任總行長決定。在這個國家,創造出這種奇跡的,正是邱之彰本人。
而當這個人年事已高,風燭殘年的時候,上面也開始蠢蠢欲動了。
“這里面的事,我一直不太了解…”張任皺眉道,“反正跟我也沒關系,我一輩子也不可能做到總行長,無所謂了。”
“看來邱董的事情,你們還是有所不知啊。”錢渤喝了杯酒,也不管他人愛不愛聽,自顧自講了起來,“你們以為邱董當年什么身份?”
“什么?”林強滿心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