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想多了。”林強咳了一聲笑道,“不是因為十月,是因為你,你畢竟是我內定的弟妹,身為哥哥,不能看你莫名其妙地跟著陳行遠走下去。”
“你…真是的…”莫惜君俏臉一紅,心中也是一暖,“我以為你過來要罵我呢…”
“不會的,你因為感情放棄現在的事,我尊重你。”林強咧嘴笑道,“所以哥現在來幫你解決感情上的麻煩了。”
“…”莫惜君只低頭思索,并未答話。
此時,大醉的邁特舉著杯子過來,見十月趴在桌子上,便要伸手將她搖醒:“喂,喂,再來兩杯,才剛開始!”
林強還未發話,莫惜君先是沖了過去。
“別碰她!”她吼著上去一把推開邁特,就像護著犢子的母豹。
“WHAT?”邁特搖著酒杯就說出了一連串的英文。
莫惜君身為前外資銀行骨干,自然可以輕松應對:“月累了,讓她休息。”
“再喝一杯!就一杯!”邁特晃著酒杯又要動手動腳,“醒醒,酒局才剛開始。”
“你走開!”莫惜君又要上去推。
然而這次邁特有準備了,狀如牛的漢子豈是纖瘦的莫惜君能撼動的,邁特只隨手一揮,搞得莫惜君便是一個踉蹌。
邁特身后的老外們皆笑了起來,大家喝多了,只當是開玩笑,并未多想。
邁特笑著,便又要搖醒十月。
非要說的話,這事沒什么,邁特只是要喝酒也并非圖謀不軌,是莫惜君反應過度了。
但邁特靠蠻力險些將莫惜君撂倒這件事,無意間觸碰了某人的死穴。
本來與外國友人對飲的鄭帥,看著心上人被人欺負,一股男兒血腥無名燃起,眼眶泛紅,抄著酒瓶子便沖了上來。
“我艸你奶奶!!!”鄭帥喝的也不少,此時完全不考慮任何事情,滿腦子都是往死里干。
邁特看見剛才還樂呵呵的家伙突然掄著酒瓶來干自己,整個人都呆住了。
千鈞一發之際,林強橫身竄出,用盡力氣這才按住了鄭帥的單臂。
“別他媽攔我!!!”鄭帥拼命要掙脫,北方漢子特有的血性盡顯,只見另一只手指著邁特,眼睛瞪得要凸出來,“你丫別動!”
縱是林強蠻力了得,按住此時的鄭帥也有些支持不住。
“Saysorry。”林強用盡力氣架著鄭帥,回頭沖邁特吼道,“Now!!”
邁特滿臉無解,只被鄭帥嚇得有些怕了,一股涼風吹過,瞬間清醒過來,此時轉頭看見險些摔倒的莫惜君,這才一拍腦袋,“天啊,我都做了什么。”
他連連上前,“Sorry”說個不停。
見此狀,鄭帥才算冷靜下來,緩緩放下酒瓶,奔到莫惜君身旁,想也不想便抱住她關切地問道:“沒傷著吧?”
“沒事…”莫惜君神情恍惚,她與鄭帥明明連牽手都很少,但這次擁抱卻出奇地踏實與自然。
邁特則是揉了揉腦袋,自知自己喝多了犯傻丟人,此時也沒了情緒,回身跟同事們說了幾句,準備離去。
“啊…”鄭帥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莫名其貌地抱住莫惜君了,但這美人一抱住,便不舍得放手。
“還要抱多久啊…”莫惜君抬頭怯笑道。
“啊…哈哈…”鄭帥連忙撒手,撓頭傻笑,“還記得我大學時說的么?”
“…”莫惜君茫然思索一陣,神色突然凝滯。
鄭帥望著月色,面上露出了與方才林強相似的單純神色——
“君有難,雖刀樹劍林,帥必赴!”
那時,只當鄭帥是追求自己的一句玩笑。
沒想到今日成真了。
這一刻,鄭帥真的帥了,莫惜君也真的醉了。
林強再也忍不住,破口捧腹大笑:“唔哈哈哈!太TM二了。”
“你滾!”鄭帥尷尬罵道,“多有型啊,還有君帥二重隱喻!我想了很久的好么!”
莫惜君感懷地走到十月身旁,揉了揉她的頭發。
月月,這邊的人,可以依賴。
林強則是甩了甩胳膊沖鄭帥罵道:“你丫有多大勁,邁特沒事我先掛了。”
“哈哈。”鄭帥此時重新梳理好情緒笑道,“還好你攔著,不然就沒法收場了,給老外開瓢兒什么的,得拘一陣兒了吧。”
“邁特雖然是個白癡,但還不壞。”林強擺了擺手,低頭看了看十月,“這都沒醒…厲害。”
莫惜君看著酣睡的十月,心中又是一陣苦澀,單憑自己的話,恐怕后面也會像今天這樣,什么忙都幫不上吧。
她不禁轉頭望著林強與鄭帥。
終究,這是男人的世界。
他們兩個的話…也許可以。
“月月…對不起了…”莫惜君默默轉身面向二人,眼眶泛紅,攥著拳頭,咬著牙沖二人道——
“求求你們…幫幫她…”
林強與鄭帥不禁楞了幾秒。
“說什么傻話呢?”鄭帥笑呵呵地上前,這次大大方方地摟住了莫惜君,像哼著京劇的調子一樣哼唱道——
“君——若有難——,雖刀樹劍林,帥——必——赴。”
林強則干脆捂著頭罵道:“我是被迫的。”
莫惜君看著二人,終是沒忍住掉了幾滴眼淚。
“就知道鬧…沒正經的。”
這之后,雙方尷尬地道別,大車送邁特一行回去,林強鄭帥同莫惜君則送十月回家。這中間莫惜君什么也沒說,只說“到了你們就明白了”。
隨后,莫惜君指著出租車在奇怪的地方七拐八拐,經過了很多沒有路燈的地方,這才到了十月家。
站在瑟瑟破敗的胡同中,林強和鄭帥徹底愣住了。
“沒…沒搞錯吧…”鄭帥看著面前年久失修的一排破平房,“十月大小姐…住在這里?”
“嗯,始終住在這里的。”莫惜君引著二人在狹窄的過道中幾經穿行,終于來到了一個還沒熄燈的小屋子前,敲了敲門,“阿姨,是我。”
很快,門打開,一個看起來很老很老的女人呆呆看了看眾人。
“阿姨,今晚去接待客戶十月喝多了,我跟兩個同事送她回來。”莫惜君笑著打了招呼。
老婦又是楞了楞,而后誠惶誠恐地連連拜謝:“麻煩你們了…給你們添麻煩了…來來,屋里坐。”
林強連聲推辭:“阿姨您太客氣了,應該的,時間不早,還是不打擾了。”
此時房內一聲虛弱的問話傳來。
“誰啊?”
“小月的同事,送她回來。”
“哦,哦,辛苦了,進來坐坐吧。”那個男子也急忙說道。
“進屋喝口茶吧…”老婦沖幾人笑了笑。
“嗯,跟阿姨添麻煩了。”莫惜君搶先應了。
林強鄭帥無奈,只得扶著十月進屋。
屋里的世界,再次驚呆了他們。
整個屋子不過十幾平米,一個雙人床,一個單人床,中間隔了道簾子,老式的電視,小桌子,余下的地方都是藥,有成箱的也有散亂的,雙人床旁邊還擺了個吊針支架,整個屋子幾乎沒剩下什么空間了。
床上,一個頭發掉光了,瘦得難以形容的男人奮力支撐起身體,沖眾人勉強一笑:“不好意思,身體不好,不能出去迎接。”
“十叔您躺著,沒事,我們原來都是同學,不是外人。”莫惜君趕緊過去扶住十月的父親。
林強將十月扶回床上,再回首看這一家,多年的謎題全部此刻全部解開。
只是這個謎底,太過令人心酸了。
十月在學校出名地強勢,趾高氣揚,實力,魅力皆是無人能與之爭鋒。而在這背后,竟然是這樣舉步維艱的家庭。
十月從不提家里事,恐怕一半是自卑,一半是自尊,她不愿被人瞧不起,更不愿被人同情,因此她一只用堅強的外殼包裹住自己,從不露出半分軟弱。
因為她知道,只有這樣才能有尊嚴的活下去。
林強這才想到,與十月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不要求出去吃飯,永遠只是在食堂吃最簡單的;她從不要求買衣服,平日的衣服雖然不錯,但看起來總有些舊;自己送她禮物的時候,她也總是說浪費,然后美滋滋地收下。
林強默默握著拳頭,心下蕭然。
滿屋子的各種藥品,吊瓶都是純英文的包裝,恐怕全為進口,價格高昂。
國內的工資…
完全…
供不起。
不覺間,林強的眼中涌出了少有的酸楚。
只能,出國了…
什么信仰、理念的偏差,都是扯淡。
她只是一個顧家的女兒啊…
怪不得她為了全額獎學金退而求其次,放棄了最頂尖的常青藤院校。
怪不得她連酒吧都沒去過。
怪不得…怪不得…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解釋了,只可惜這個解釋來得太晚。
愣神的功夫,十月的母親已經簡單泡了壺粗茶,勉強找出了幾個大小不一的水杯斟上,而后從墻角抽出了三把椅子,尷尬地碼在狹窄的房內:“屋子太小…連個沙發都沒有,幾位領導見諒。”
林強連忙推辭:“阿姨您坐著休息吧,我們都是打工的,十月才是我們的領導。”
“啊?”十月的父親聽見后神色一震,蒼白的面色也微微泛紅,他激動地沖十月的母親道,“你看,老陳…待小月還真的不錯。”
“你躺著吧…人家是謙虛。”十月母親趕緊回罵了一句,而后沖幾人笑道,“幾位領導別介意,她爸爸在床上躺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