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時節的清晨,天空呈現出一種極淡的色調,暗光將一切渲染成灰白,河流中滿是冰水混合物,似乎在預示著,春天即將來臨。
陽光下,高聳的塔型建筑、縱橫交錯的街道、銹跡斑斑的青銅雕塑,顯得格外清冷。
人們待在家中,耐心等待禁令解除,只有公職人員,攜帶有通行證,才能在街道上自由行走。
偵探先生剛從辦公大樓出來,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發現里面空蕩蕩的,并沒有煙盒。
“你在找什么?”約瑟夫拄著手杖,一副紳士做派,卻又忍不住抱怨道:“要不是維斯頓主任幫忙,拷問部怎么可能提前放人。”
“煙盒,似乎把它留在了審訊室。”喬伊不在意的笑笑,反駁道,“如果不是為了布萊斯夫人,她應該不會這么熱心。”
提起那個氣質如妖的貴婦人,偵探先生就感覺心煩意亂,直覺告訴他,那位女士就是兇手。
可惜,沒有絲毫證據。
“現在可不是分心的時候,想想怎么應付調查組吧。”官員輕咳幾聲,用手杖敲了敲青石板,像個脾氣古怪的小老頭。
事實上,由于這段時間公務繁忙,約瑟夫先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衰老下來。
原先還算濃密的金發,逐漸變得稀疏,其間點綴著幾縷暗灰的銀發,皺紋也明顯增多。
“耐心等待,反正這起刺殺案與我無關。”喬伊抬眼望了望路邊的常青樹,又說道:“趁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不然,你真得提前退休了。”
“不能這么想,調查組可不講情面,如果你以這種態度面對他們,我只能說,自求多福。”
看來真是上了年紀,喬伊總感覺,約瑟夫先生更喜歡說教了。
“那么,該怎么應付他們?”
“不知道,認真配合他們吧,反正不要像幾個小時前那樣,無視拷問官就行。”
“算了,到時候再說。”
“什么意思?”約瑟夫感覺頭昏腦漲,他認為喬伊并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直在敷衍。
“字面意思。”喬伊頓下腳步,偏頭與官員對視,“如果我被迫離開北方三國,或許得拜托你,幫忙照顧一下她們。”
“你打算叛逃?”
約瑟夫先生冷著臉,雙手合攏,用力捏著手杖,像個強硬、鐵血的領導者,只要被他凝視過,就感覺自己無所適從,下意識地想要屈從。
“嗯,一旦發現情況不對,我會立刻離開。”三流偵探聳聳肩,抬手拍了拍官員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擔心,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這么做。”
這就是偵探先生的真實心態,他不想再跟官方機構合作了,若不是因為約瑟夫先生,喬伊更愿意找個僻靜的小農莊,曬太陽、看書。
“沒必要把氣氛弄得如此嚴肅,事情正朝著預想中的方向發展,兇手也已鎖定。”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會盡力去幫你。”
最終,約瑟夫長嘆一口氣,他愿意跟喬伊成為朋友,究其原因,是看重偵探先生的能力,還有品格。
雖然這家伙很懶,但總能將那些麻煩事處理好,性格也不錯,至少在對待朋友方面,從不虛偽敷衍。
“所以,各回各家吧。”說著,喬伊收回目光,繼續低頭看路。
“嗯,有事電話聯系。”
兩人在街道拐角處分開,老家伙坐上了一輛特殊馬車,而偵探先生則打算步行回家。
冬天最后的寒意籠罩著城市,抬頭看去,太陽也病懨懨的,絕對稱不上什么好預兆。
喬伊·波爾森獨自走在德爾街,嘴角一直抿著,灰藍色的眼瞳使他看上去略顯冷漠。
當然,請忽略那只長耳貓,它躺在偵探先生懷里,安穩的睡著了。
“波爾森先生,要上車嗎?”
聲音自后方傳來,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喬伊下意識地回頭。
一輛馬車在街道上飛馳,車輪將塵土鉸得四處飛濺,車夫熟練地拉動韁繩,馬車穩穩停在偵探先生身前。
“好久不見,維斯頓主任。”
“喵嗚。”
不知何時,長耳貓從睡夢中驚醒,它掙脫喬伊的懷抱,躍到溫迪肩頭,親昵地舔舐她的俏臉。
“您應該購買一輛私人馬車,否則,不便于出行。”
輕輕抱住長耳貓,溫迪回到車廂內,而喬伊則坐在她對面。
“謝謝,我會考慮的。”
在交談時,偵探先生注意到,那位貴婦人并不在馬車里,忍不住問道:“布萊斯夫人呢?”
“她去了黑檀木街。”
見維斯頓主任不愿意解釋原因,喬伊點頭表示已經聽懂后,抬頭默默打量著她。
“怎么了?”溫迪神色困惑。
“沒事,這只小家伙很喜歡你,它都快忘記主人是誰了。”
聞言,長耳貓搖了搖尾巴,在溫迪身上不斷嗅探,偵探先生覺得,這是它在表達善意。
“它確實非常乖巧可愛,似乎能聽懂人…”說著,溫迪按住長耳貓作亂的前爪,低語道,“小家伙,不要亂動。”
“喵嗚。”
輕輕叫喚一聲,小魔怪再次將身體貼近那處柔軟,同時揚起小腦袋,眨動漂亮的綠色玻璃瞳。
“先生,您住在哪里?”
車夫的聲音突然傳來,他放緩車速,等待喬伊做出回答。
“麻煩您了,德爾街156號。”偵探先生說道。
怎么說也是人生中置辦的第一處房產,他清楚地記得門牌號。
與此同時,維斯頓主任敲了敲長耳貓的額頭,等它安靜下來后,打開格子窗,向外看去,“現在已經到達德爾街52號,大概再過三分鐘,你就能到家了。”
“感謝您。”說著,喬伊摘下獵鹿帽,低聲致謝,至于動作是否規范,就不他該關心的問題了。
“現在都第五紀元了,根本沒必要守舊,尤其是你這種年輕人。”
溫迪嘴角上揚,似乎被眼前這不倫不類的禮儀逗笑了。
“您不是年輕人嗎?”偵探先生反駁。
“如今是新歷26年,而我出生在舊歷,怎么能算年輕?”
整潔的毛呢風衣不染一絲塵埃,她既莊重又狡黠,尤其是那種叛經離道的氣質,讓偵探先生心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