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掩映下,一道黑色的身影在街道上穿梭,速度不快,像是在散步一樣。
他穿著一件黑色套頭衫,同色束腿褲,全身上下只有高幫皮靴看上去還算保暖。
因此,過路的行人經常將視線放在他身上,只不過那張臉隱藏在面罩之下,除了一雙灰藍的眼睛,象征他身具北方血統,無法再觀察出其它訊息。
拐進一條昏暗的小路。
“這是哪里?”黑影喃喃自語,說著便從懷里掏出火柴盒,走到路標旁,點燃火柴。
微光下,字體顯露出來:橡木桶街。
酒館聚集地?
怪不得那些路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酒氣,喬伊將火柴扔到地上,習慣性地踩了一腳。
他本想找個咖啡館,讓侍應生拿幾份日期最新的報紙來看看,但酒館聽起來也不錯,確實是個打聽消息的好去處。
抖了抖粘在身上的雪粒,喬伊跑動起來。
他的運氣不算好,從城堡出來時,剛好在下雪,而且從現在的趨勢來看,雪勢漸漸猛烈起來。
值得慶幸的是,不遠處有幾道光源,看樣子應該是路燈,或許能雇傭到馬車。
幾分鐘后,喬伊推開玻璃門,走進一座小型站臺,站臺前是列車軌道,不過與蒸汽機車使用的鐵軌不同,它更加狹窄,并且軌道上并沒有填充碎石之類的減震物。
可惜,此刻沒人替他釋疑。
這個時間點正是居民陷入睡熟的時刻,除去那些出來找樂子的閑人,大概只有警署等執法部門的公職人員上街巡邏了。
很快,他異于常人的扮相引起了巡官的注意。
“先生,您要去哪里?”
問話者是一名低級警員,似乎沒有攜帶配槍,腰間僅別著一根伸縮式防暴棍。
“橡木桶街。”
倒不是巡警故意刁難,任誰大半夜在郊外遇到一個形跡可疑的人,都會忍不住上前問詢。
“帶身份卡了嗎?查一下。”
可能是太久沒有活動身體了,巡警一邊說話,一邊跺腳,試圖拯救失去知覺的腳掌。
“嗯,下一班列車什么時候到?”
喬伊從衣袋里取出金屬卡片,轉頭看了一眼身后的標牌:二十四小時運營,巴倫克鐵路公司竭誠為您服務。
巡警豎起衣領擋風,借助路燈投下的光線,察看起身份卡,見男孩出聲詢問,頭也不抬地回答道:“郊外半個小時一班,城區四十分鐘一班。”
“十六歲?勉強到飲酒年齡,記住別購買烈酒,警署會不定期派人去查。”
稍作查驗,裹著防寒服的巡警將卡片還了回去,臨走時不忘叮囑喬伊,“下次出門多穿些衣服,暴風雪快到了。”
“謝謝,您知道列車具體的到站時間嗎?”男孩又問。
“一點十分,也許會晚點,但不會讓你等待太久。”警員扶了扶不久前被寒風吹歪的帽檐,然后推開玻璃門,重回風雪之中。
“列車什么時候停運?”列車長辦公室的大門被人哐地一腳踢開,暴躁的禿頂大叔晃蕩而出,他鼻頭紅得像爛草莓,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酗酒所致。
“看雪勢。”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今夜就能停運,但大概率是明天上午。”列車長放下報紙,皺眉看向副駕駛員,疲憊地靠在椅背上,“羅杰,我覺得你最好時刻保持清醒,如果出現…”
“好了,這就去駕駛室,看護唐尼開車。”紅鼻頭打了個酒嗝,晃晃悠悠地走出辦公室。
房門關閉,聞著充斥在空氣中的酒氣,列車長揉了揉眉心,低聲咒罵了一句:“看護?看好你自己就行!也不知道是怎么考進編制的!”
探照燈出現得毫無預兆。
相較于蒸汽柱噴涌而出的噪音,眼前這輛列車稱得上無聲,只不過載客量不大,僅設有七節車廂。
也許是看不上凌晨時段的營收,車門處無人監督,投幣全靠自覺。
喬伊按照提示,扔了五枚銅子進去,而后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
透過玻璃,默默看著路旁陌生的景致:一棟棟制式建筑,仿佛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其中工廠居多,顏色斑駁的煙囪、灰暗的墻體…雖然不像經濟重城南都那樣,充滿浮華熱烈的氣息,但在歲月沉淀之下,自有一股令人心安的氣質。
聽巡警說,這里屬于巴倫克的郊外,因此建筑風格粗野,也就不難理解了。
凌晨一點四十五分,有軌電車停靠在一個老舊的站臺,而喬伊走出溫暖的車廂。
當他從列車上下來時,酒館前已是人滿為患,托暴風雪的福,在郊外上班的工人全部提前休假。
酗酒成了單身漢們消磨時光的好方式,只需兩枚小銀幣,劣質木桶啤酒管飽。
街道上,至少有兩隊戴著袖標的巡警維持治安,他們一個個拎著防暴棍,面色不善的環視四周。
順著人潮,喬伊擠進一間小酒館,剛掀開布簾,渾濁的熱氣撲面而來,一重接著一重。
汗味、麥酒味,夾雜著嘔吐物的臭味,令他幾欲逃走。
“嘿,再抬兩桶啤酒過來!”
“人呢?”
見無人應答,克萊頓帶著三名同伴擠向柜臺,一路上不斷推搡其他客人,罵罵咧咧。
貧民區的幫派分子?
因為不想惹上麻煩,喬伊趕緊避開那群人,找了一個能落腳的地方站著。
“第一次來?”
顯然,戴著防寒面罩的喬伊,成功引起別人的關注,一個身形高瘦的“幫派分子”走到他面前。
“嗯,有什么事嗎?”
暗罵了一句倒霉,喬伊抬頭看向男子,左手不自覺的摸向腰際。
貧窮與暴力密不可分,尤其是酒館這類人流量密集的地方,幾乎成了幫派分子享受生活的天堂:偷竊財物、打架傷人、勒索保護費…
遇到這種情況,喬伊更愿意相信槍械的威懾力,畢竟在普通人眼中,子彈能夠輕易穿透軀體,帶來死亡。
“跟我來,請你喝一杯。”
他打了個酒隔,噴出難聞的口氣,親切地攬住新人的肩膀。
喬伊注視男子,搖著頭說:“抱歉,我習慣獨處。”